她连忙补救,跟只小鹌鹑似的轻声说:“我的意思是,您下次不用照顾我的情绪,睡懒觉是一种陋习,您可以直接无情又冷酷地叫醒我。” 就差把“我不是一朵娇花,请大力地鞭策我吧”写在脸上了。 傅闻舟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也想,只是,你的脾气不太好,我喊你你还发火,跟只小狗似的闭着眼睛拼命蹬后腿,嘴里哼唧个不停。” 许心瞳难以置信又面皮发紧:“……真的假的啊?” “不信?”他极淡地拢了下眉,人畜无害地笑道,“那我下次用手机给你拍下来。” “不不不,不用了,我信!” 思绪拉回,许心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锻炼身体。” 她没好意思说减肥。 见他的目光望过来,小心翼翼地深呼吸,收了收肚子。 因为是去锻炼,她身上穿的这件运动衣有点紧身,一不小心就有暴露小肚子的风险。 傅闻舟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说破:“收拾一下,午饭去家里吃。” “好的。”许心瞳乖巧应道。 - 其实,许心瞳一开始没有想过要跟傅闻舟结婚。 傅闻舟的结婚对象也不是她。 据说在跟她相亲之前,他还见了另外几位女士,不是投行女高管就是哪家千金,非富即贵,个个甩她八条街,可他偏偏挑中了她。 他家里催得急,他今年已经三十有二,确实也到了需要成家立业的年纪。 而且像他这样知名的企业家,已婚顾家的形象也有利于公司的稳定发展。于是,他就在几个相亲对象中挑了一个,然后挑中了她。 梁思思觉得不可思议,有一次盯着她上下打量:“他看中你什么了啊?” 许心瞳:“……我也没那么差劲吧?至少……”她绞尽脑汁想了老半晌,干巴巴地说,“我听话啊。”说完后豁然开朗。 也许傅闻舟看中的就是她这点优点呢。 据说他之前有个相亲对象,对他一见钟情作天作地,三天两头地给他打电话,他不接还去找他爷爷哭诉,他可能是PTSD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许心瞳也发现,傅闻舟是个很注重个人隐私、不喜欢跟人太过靠近的人。 不远不近、彬彬有礼的界限感,大抵是他最喜欢的那种相处状态。 这一点,两人可以算是一拍即合。 至少,她也不喜欢有个人一直在旁边指手画脚地指挥她。 她妈那段时间也天天逼着她去相亲,加上那天被陆卓给刺激了,她头脑一热就和他去领证了。太快了,她到现在其实都有些没法适应。 不过,既然结婚了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陪他回家看家人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不去的。 中午,许心瞳换了身稍微庄重一点的衣服就和他出门了。 其实之前许心瞳见过他父亲,还有他小姨。 至于他妈妈……据说在加拿大。 傅闻舟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居了,虽然出于利益考量,名义上还维持着婚姻关系,其实早就各过各的了。 他跟他妈妈的关系应该不太好,不然不至于儿子结婚都不回国吧? 许心瞳心道,但也没敢问。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座四合院门前。 许心瞳下来,站在栅栏前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发现傅闻舟正望着她:“害怕?” 许心瞳摇摇头:“还好。” 手忽然被他握住了。 许心瞳愣在那里,完全傻掉了。 傅闻舟的手很修长,骨节硬朗而有力量,握笔的地方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掌心很宽,衬得她的手格外绵软而小巧玲珑。 这种不属于她自己的皮肤热度一瞬间烫到了她,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 “别动。”傅闻舟淡声道,“我们这么生分地进去,会很奇怪的。” 许心瞳一想——好像也是。 渐渐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牵着进了门。 傅闻舟的父亲年过五旬,鬓发有些斑白,但身材非常健朗,整个人也很精神,就是看上去有些冷漠威严。 傅爷爷和傅奶奶倒是很和蔼,餐桌上一直在跟他们说话,问东问西。 饭桌上,傅父偶尔开腔跟傅闻舟说话也是工作上的事情,许心瞳不太听得懂,感觉挺高深的,听了会儿就没兴趣了,专注手边的吃食。 看到傅奶奶一直在夹她这边的酥饼,她将小碟子和她那边的一盘菜交换了一下:“您吃这个。” 傅父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傅奶奶却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直夸她有孝心。 许心瞳当时挺高兴的,可事后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冒失了。这样是不是很没有礼貌啊? 洗完澡坐在床上时,她还在想这件事。 门“吱呀”一声开了。 许心瞳抬头,是傅闻舟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 “怎么了?”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傅闻舟忍不住笑了笑。 许心瞳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跟他说了:“我刚刚的行为,是不是很不好啊?” “你是指……” 她把换菜的事情跟他说了,语气还有点忏悔的味道。 傅闻舟闻言就笑了:“小事,你看,奶奶那么高兴呢。” “真的吗?那你爸呢……” “不用管他。” 他的语气太淡了,是真的毫不在意。 许心瞳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跟他爸的关系,好像也并不怎么样。细想一下,刚刚餐桌上两人更像是合作伙伴、同事,哪里像是父子? 许心瞳也不好多问,当做不懂地略过了。 “很晚了,睡吧。”傅闻舟道,抬手径直关了灯。 许心瞳犹豫了会儿还是躺了上去。 躺上去之后才发现这床有点儿窄,她在上面稍稍翻个身就和傅闻舟挨到了一起。 他身上的体温很高,她随手一摸就摸到了坚硬的腹肌。 许心瞳手忙脚乱地往后退:“对不起!” 傅闻舟没答,耳边传来低笑声。 许心瞳脸上的红晕已经传染到了耳根,好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她随便找着话题,试图驱散这种尴尬感:“这床怎么这么小啊?” “是没有家里的大,将就一下吧。” 将就……什么? 许心瞳觉得这话题进展不对劲啊。 傅闻舟不逗她了:“这是我以前的床,单人床当然没有双人床大了。” 许心瞳“嗯”了一声,更加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两个不熟的人靠这么近挨在一起睡觉,真的挺奇怪的。 她身体都有些僵硬,在那边一动不动。 傅闻舟本来也有些尴尬,但见她这么窘迫的样子,他反而不尴尬了:“睡不着的话,我带你出去玩。” “啊?”许心瞳都没有反应过来。 几分钟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站在露台的木梯子下面发呆。 抬头望去,傅闻舟站在高处,弯腰朝她递来手:“愣着干嘛?上来。” 许心瞳本能地听从他的话,将自己的小手纳入他的掌心。 屋顶的风景很好,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 远处是后海风光,酒吧林立,暗夜里也有霓虹依稀闪烁,更远的地方灯光却逐渐暗淡了,应该是居民区。 许心瞳没有上过屋顶,尤其是这种斜顶,多少有些拘束。 她抓紧了他给她披在肩上的那件外套,小心翼翼地挨着他,声音都不觉软成了水:“傅闻舟,我们要不还是下去吧?这么高,要是摔下去的话……”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叫120都来不及抢救的,腿肚子很不争气地开始打颤。 他好笑地回头看她:“你能有点儿出息吗?” 傅闻舟是个很淡泊的人,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冷血。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记忆,他一般很少记得。 但在这一刻,他莫名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小豆丁——一个总拖着鼻涕、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皮肤很白,眼睛很大,胖乎乎的,手臂跟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 她喜欢吃甜食,她妈就经常骗她,说吃多了甜食会秃头,她就会下意识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摸摸头发,坚定地表示她不吃了,说,瞳瞳不要秃头。 可这种誓言一般坚持不了两天。 等他下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在吃甜食,不是抓着一根棉花糖在舔,就是捧着一袋子爆米花,小手不停往里面掏个不停。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吃甜食的女孩子。 深藏在心底的记忆,忽然被揭开了一角,露出埋在往昔深处的一点甜。 猝不及防,不可思议。 见他良久没有说话,许心瞳忍不住侧头望来。 傅闻舟似乎是在想事情,修长的双腿随意地岔开,望着远处阑珊的灯火。 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心瞳觉得今夜的他看上去有些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孤独。 她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感觉。 可能是夜晚模糊了边界,许心瞳忍不住开口:“你跟你爸爸的关系好像很一般?” “怎么看出来的?”他回眸,不答反问,深邃的眸子如一泓深井。 可他的语调又是随和的,叫人难以捉摸。 许心瞳暗搓搓地打量着他,踯躅开口:“直觉。” “直觉?” 她坚定地点头:“就是直觉。” 傅闻舟笑了,好整以暇:“小丫头片子的直觉。” 许心瞳觉得他在看不起她呢,也有点不开心地说:“小丫头片子也有正确的直觉!就像大老板也有不敢吐露的事情一样!” 傅闻舟微怔,老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直直的目光看得许心瞳心跳个不停,后知后觉的,也觉得自己造次。 她怎么有胆子的? 她垂下头,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小小声道:“有点困了呀,我可以回去吗?”说着就要往回走。 斜刺里伸过来一条长腿,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继而是傅闻舟冰冷而低沉的嗓音:“去哪儿?” 许心瞳快哭出来了,双手合十地告饶:“傅老板,傅老大,我错了!我不该口不择言!” 傅闻舟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 许心瞳没动。 “许心瞳。”他幽幽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很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许心瞳两腿一软,当即很没骨气地坐了下来。 夜风有些凉,她抓了抓身上的外套。外套上好像还残留着傅闻舟身上的体温,温暖地包裹着她,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不过,压迫感并存。 他到底不是个能让人在他面前自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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