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宇“嗯”了一声,缄口无言。 两人之间维持着短暂的静默。 病房里除了有其他正在休息的病人,还有前来探望病人的亲属。 人人都在低语交谈以防打扰到别人,这倒没使得他们二人的寂静放大。 陆以君打破僵局,先开口道,“谢谢你,帮了我的忙。” “我没什么可谢的。” 不知道他是自谦,还是根本不想接受陆以君的感谢。他确确实实在这件事上帮了她的大忙。 如果不是他报警及时,又替她挡住了来自背后的突袭,她说不定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倒是你,对面那么多男的又带了刀子,即使你身手再好,这样做是不是也冲动了些。” “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 李秀宇的眨眼频率变快,他心虚地瞟向别处,说:“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 陆以君凝视天花板,说:“我再慢一点,方歌就要被他们性侵,所以我没想那么多。” 李秀宇稍稍愣了愣神。刚才有他在场的时候,程警官问起方歌事件经过,她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你做得对。是我在场的话,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真稀奇。”陆以君艰难而又小心地翻了一个身,左手放在头下做支撑。她面对李秀宇说:“原来你也会夸我。” 李秀宇暗笑,“所以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以君想了想,说:“一言不合就抓人手腕的……” 李秀宇侧耳倾听,等待陆以君把话说完。 “好人。” 李秀宇耸一耸肩,不置可否。 他问:“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买点吃的。” “不用了。你回家去吧,这些事我可以自己做。” “不行。”李秀宇挠挠脖子,“我答应了方歌和程警官要好好照顾你。” 陆以君思索片刻,说:“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我这点伤用不着占一个床位。” “好。” 在陆以君收拾东西期间,李秀宇给张叔打电话麻烦他来医院接他们。 张叔很快赶来医院,他们坐上张叔的车回了别墅。 在车开回别墅的路上,方歌给李秀宇打来视频电话。 李秀宇把手机屏幕拿给陆以君看一眼,随后按下接通。 “陆姐姐。”方歌憔悴的面容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李秀宇把手机递给陆以君。 陆以君接过手机,微笑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现在已经回家了,你放心。”说着,她把手机镜头对准自己的卧室以证明说的不是假话,“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谢谢你的关心。” 李秀宇听完陆以君真诚又有些官方的回答轻笑出声。 方歌继续说道,“我打电话来就是问问你的伤势。等你好了,我请你吃饭。” 陆以君点头,“好。”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麻烦你把电话给李秀宇。” 陆以君把手机拿给李秀宇,方歌刚一看到李秀宇的脸出现在手机里,就急忙嘱咐道,“拜托你,好好照顾陆姐姐!” 李秀宇咂嘴不悦,“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他接着说:“你今天也受苦了,不要想太多,自己好好休息。挂了。” “知道了,拜拜吧。” 说完,李秀宇挂断方歌的电话。 “你们关系挺好的?”陆以君问。 “还行,初高中同学,只是高中没在一个班。” 李秀宇看向她,“怎么?” “没什么。”陆以君低垂着头,想起徐佳和方亮。 她和他们也是多年同学好友。大学毕业以后,陆以君选择留在江庆市,徐佳和方亮两个人选择去安临市。 他们临走那天,陆以君去车站送他们,说:“你们这对小情侣是粘一起了是吧。” 徐佳一双眼睛亮亮的,害羞道,“方亮自己非要跟着我。” “是是是,我就是赖上你了怎么办?” 陆以君看着他俩在她面前打情骂俏,伸手对他们打了两下响指,“喂,你们照顾照顾我这个单身人士好不好,不要老在我面前撒狗粮,我都默默吃多少年了。” 徐佳拉住她的手摇来摇去,“好小以,我最宝贝你了,记得要常联系。”她补充道,“可不许忘了我们。” 她扬起笑脸,“我知道啦,不会忘记你们的。”说完,她拍拍方亮的胸脯,随口提了一嘴:“你俩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方亮傻乎乎地笑起来,“反正我随时准备着,就看佳佳她的意思。” 陆以君两肩一沉,“到时候别忘记给我发请帖就行。” 车站一别,三人为生活分开了。 刚开始的那段日子,大家还经常聊天、打电话,一起跨年。后来,各自都忙于工作,交流的频率渐渐少了很多。 尤其是遇到案子的时候,时常熬夜合不了眼,就更没精力分给这些琐事。 回忆里的一幕幕仿如昨天,直到方亮和徐佳牺牲,他们都没能领证。 陆以君也没能收到他们的结婚喜帖。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昏暗的车厢内,李秀宇借着车窗外的霓虹灯,看见陆以君的眼角渗下一滴泪来。 陆以君别过脸拭去泪水,“没有不开心,是伤口有些疼。” 李秀宇早就习惯陆以君偶尔的口是心非。 他知道她的身上还有秘密,但也不苦苦追问。 可是她悲伤的表情,却久久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张叔把他们载回了家,陆以君从车上下来,忽然寒毛倒竖,头皮一紧。 她鬼使神差地回头,顺着斜坡看去,漆黑一片,不见人迹。 她以为只是夜里的凉风吹得人冷,没太在意。 第二天,陆以君醒来,浑身上下酸疼无比,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五十岁。 她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洗漱完毕后,打算给自己擦点药。 她穿着深灰紧身背心,站在镜子前,撩起一半衣服,苦着脸查看背上的淤青。 她喃喃抱怨道,“下手真重。” “咚咚—” 门轻轻地敲了两声,“醒了吗?” 陆以君打开门,李秀宇微微皱着眉,似乎还没从昨天的情绪里走出来。 他靠在门口,视线往下,忽地把头别过去,耳朵一点点变红。 陆以君低头看了看她撩起的一部分衣服,紧实细瘦的腹部一览无余。 “早。”陆以君不以为意,向他道一声早安,转身走回梳妆台,“我只是换药而已。” “你好些了吗?伤口还疼不疼?”李秀宇直直地盯着门框,忍住不往陆以君那边瞟。 “好多了,但还是有点疼。” 陆以君举着沾了药的棉棒,对着镜子,身体都快扭成麻花了,也只能勉强接触到那些令人疼痛的印记。 李秀宇还是用余光发现了陆以君的艰难。 “我来吧。”他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棉签,示意她坐下。 陆以君先是一愣,随后便乖乖坐下来,任凭他处置了。 她趴在椅背上,能感受到棉棒如微风拂过一般划过那些受伤的区域,又痒又凉。 他徐徐朝她的伤处吹着气,她的身体敏感得战栗起来。 上药结束后,他蹲下来,询问她道:“你右腰上的伤口需要上药吗?” “嗯。” 陆以君沉浸于李秀宇的服务和照顾,忘记了这本是她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 他放缓手里的动作,慢慢撕掉了纱布上的胶。 医生的缝合技术很好,但这条刀伤看起来仍有些骇人。 李秀宇简单进行消毒后,把新的纱布覆盖在伤口上。他的手指隔着纱布摩擦她的皮肤,她餍足地闭上眼睛。 “已经换好了。” 李秀宇准备起身,看到陆以君双眼紧闭,不由自主地半弯着腰,无声无息向她靠近。 像潘多拉一刻不止地好奇魔盒,李秀宇对陆以君的兴趣也达到了顶点。 他的温热鼻息使陆以君的脸感到一阵瘙痒。 她知道到李秀宇正在看她,她按耐住一颗狂跳的心,睁开了眼睛。 卧室的落地窗半开着,清晨的风吹起浅白色透明窗帘。 说不清是在何种感情下的驱使,陆以君发丝微动,和李秀宇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缓缓地说:“李秀宇,我们亲近一点吧。”
第14章 “李秀宇,我们亲近一点吧。” 这话在李秀宇听来有些不明就里。所谓亲近是什么意思? 他和她现在的关系就好像是,一个对花粉过敏的人,面对一边荆棘丛生,一边花开满园,而他正坐在那分隔的栅栏上左右不定,进退维谷。 他相信陆以君对他足够真诚,但现在还不能百分百地信任她。 李秀宇直起腰,靠在梳妆台边沿,轻轻放下棉棒,说:“你想我们怎么亲近?” “就像你和宋飞那样。” 陆以君希望李秀宇能够不避讳地跟她谈心事,起码把她当成一个朋友。 李秀宇淡然一笑,“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挺好的。” “今天要考试,我先走了。”他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她这是被他拒绝了? 陆以君望着桌面上李秀宇拿过的棉棒,觉得有些碍眼,拿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反正她最后总要离开这里,离开他,那他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吧。 就当吃了一盘不咸不淡,索然无味的小菜。 陆以君抽空去了一趟派出所,找到程倩,把她拍下的红发等人的犯罪证据交给她。 程倩接了一杯水给她,拉她坐到安静的角落,说:“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真是没想到咱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程倩握住她的手,激动地拍了两下,“自从你辞职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联系不上你,这次倒被我给找着了。” 她骄傲地微微扬了扬下巴,而后轻叹一声,“大家都挺想你的,师父也很想你。” “最近师父又在带新人,他总是在他们面前提起你。他说他曾经带过一个新人警察,鬼点子多,话也特别多,成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都要烦死他了,但突然听不着了吧,又心痒痒地想着。” 陆以君听后羞赧地笑起来,“原来我以前这么烦人。” “所以我知道你一个人和那六个男人打斗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意外,你就是这样的性子。”程倩怜惜地摸摸陆以君的头,“可是你现在沉稳了很多,话少了很多,也没以前那么爱笑了。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徐佳和方亮牺牲的那天,程倩也在场,所以她知道陆以君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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