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头一次见陆以君穿工作装,比起之前和她见面时,她所穿过的休闲服、轻熟风衣裙,黑色制服更添她的气势和冷酷。 唯一不变的是她一直束起的头发。 李秀宇身着无袖黑色宽松背心和黑色束脚运动裤,站在她身旁倒显得色系挺搭。 他两手揣在裤兜里,脚后跟一踮一踮地等待李子安下来。 李子安换上轻便的运动装后下了楼,陆以君默默跟在李秀宇和李子安身后。 陆以君不知道在别墅背面还有一个环形大花园,花园中心有一个喷泉正汩汩冒出清水。 陆以君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盯着那两人在长椅上放下水壶毛巾,有说有笑地热身。 李子安把她叫上无非是想让她保证安全,除此之外她做不了别的事情。她守在长椅旁,犹如罚站一般。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了很多东西。 她想起自己当年还是一名刑警的时候,安临市的某个毒贩潜逃到江庆市,在逃期间涉嫌杀害了四名司机,上头下令安临市公安和江庆市公安联合抓捕。 那时的她正是江庆市刑侦支队的小警员。徐佳和方亮是安临市公安那边派来的警力之二。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她刚和两个从初中到大学的好朋友久别重逢,甚至没来得及吃上一顿饭,就天人永隔。 那个毒贩在江庆市早有人接应,接应的人正是李子安。徐佳和方亮在与毒贩搏斗过程中,被躲在暗处的李子安毫不留情地开枪射杀。 陆以君听见枪响,马上离开一众警员,向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追过去,却只看到那缓缓上摇的车窗里,那张阴暗的侧脸。 她的好朋友们永远地留在了那天,连带着她的灵魂彻底困在了那个雨夜。 几年过去,李子安不仅没受任何惩罚,事业蒸蒸日上,而且有乖儿子陪在身边。 这叫她怎么能接受。 眼前的父子温馨场景愈发让陆以君感觉心悸,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不住地发抖,额头冒出虚汗,甚至感觉头晕目眩。 远处李子安跑动的身体因一通电话停了下来,李秀宇识趣地走远几步等他。 他打完电话之后,缓步向陆以君走来。 陆以君快要喘不过气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泪意,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异常。 李子安从长椅上的小背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走到陆以君面前,把她带到离李秀宇较远的位置,低声说:“你辛苦跑一趟,把银行卡拿给许贵。” 许贵是李秀宇的舅舅,平时尤其好赌,前些日子他专门跑到腾安集团公司去找李子安。 他看中李子安有钱,又仗着自己在许玫死后偶尔照顾过李秀宇,不要脸地向李子安要辛苦费和抚养费。 李子安答应给他一笔钱,但条件是不允许他去打扰李秀宇的生活。 陆以君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她接过银行卡,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立马去办。” 李子安吩咐完转身的刹那,发病的陆以君两眼一闭,身体后倾将要倒下。 在她以为自己站不稳要跌倒的时候,一只手撑住了她的背。 她借力站稳后,那手便拿开了。 陆以君抬眼一看,身侧李秀宇的意味深长地瞟向她,随后,他略过她赶上李子安的脚步,撒娇道,“爸,我们回去吃早饭吧,我都饿了。” “好,那我们回家。” 陆以君揣好银行卡,坐进自己的车里。她两手搭在方向盘上,头埋在臂间,不停地深呼吸调整自己。 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李秀宇,正目睹她在车里痛苦的样子。 陆以君整理好情绪后,驱车赶往李子安发给她的地点,许贵把见面地点定在一家咖啡店。 陆以君推开咖啡店门,许贵坐在窗边的位置。他一看就知道是中年发福,双下巴若隐若现,但仍能看出五官不差。 陆以君在公司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很不喜欢他。他说话咄咄逼人,趾高气昂,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径直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座椅上,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许贵先生是吧,我是李子安先生派来的,这是他让我转交给您的银行卡,密码是您妹妹的生日。” 她把银行卡推到许贵面前,许贵两眼细细眯成一条缝认出了她,“我记得你,你是李子安的保镖对吧,上次在腾安见过你。” “银行卡里的钱是李先生承诺的,现在已经兑现。他让我再次提醒您,拿了钱就不要再去纠缠他和他的儿子,否则......”陆以君淡淡一笑,“您知道后果的。” 许贵讽刺地大笑起来,脸上横肉堆叠,“怎么,他李子安害死了我妹妹不够,还想拉我去陪她的葬?”许贵握拳锤得桌面哐当响,“我找他要点钱,那是天经地义!” 周围的人闻声纷纷向他们看过来。 陆以君紧咬后槽牙,尽量控制面部表情不至于太难看,“我只是个传话的,请您注意一下情绪。” “也是,抱歉啦小姐。”许贵换成散漫带笑的表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问道,“保镖小姐可知道李秀宇他现在住在哪里?” 陆以君心想这男的是不是听不懂话,她分明告诉他不要再去打扰李家人,他却只当耳旁风。 “许先生,李秀宇有他自己的新生活并且过得很好,您不用太操心。”陆以君一刻也不想多呆,起身对许贵浅浅点头道,“卡我已经给您了,您慢喝。” 说完,她走出咖啡店,开车离去。 许贵从窗边望着陆以君的汽车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不告诉我,我自己也能找到。”他盘算着这卡里的钱他几天就能挥霍完,等钱用完,他就去找李秀宇要,李秀宇看在他好歹照顾过他一阵子,又是他舅舅的份上,不会这么绝情的。 陆以君坐在车里,油门越踩越大,她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的怒火,“李秀宇的亲人难道就没一个正常人?”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过于义愤填膺,忙正色喃喃自语:“我干嘛要管他这些。” 等她回到别墅,李子安已经离开了。她拿出手机,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敲击,发信息向李子安汇报情况。 信息发送后,她又驱车前往江庆市最大的花鸟市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夏堇花种子。 夏堇花虽然算不上家庭最热门的养殖花卉,但也不至于没人卖,她挑挑选选,最后在一个老奶奶开的店里买到一包种子。临走前,老奶奶还热心地教给她夏堇的养殖方法和注意事项。 陆以君买完种子,在市场里逛了一圈才回去。 她把车停好,迫不及待地小跑到院子的花架前,拿下那个空花盆摆在地上。她还是头一次养花,所以兴致很高,跃跃欲试。 她按照老奶奶教的方法,先铺上厚厚一层土,再把种子均匀撒在土面上,然后盖上一层薄土,用喷壶细细喷上适当的水,最后就是日常照料,静候种子发芽。 她蹲在地上埋头认真鼓捣着。李秀宇懒懒地趴在卧室的阳台栏杆上,饶有兴致地观察陆以君的一举一动。 陆以君敏锐地觉察到了来自头顶的目光,她抬头望上看,中午的阳光尤其刺眼,在橙红色的光晕中,她逐渐看清了李秀宇的脸。 日光在他周身薄薄地洒了一层金亮,她呼吸一滞,不知不觉往花盆里喷多了水。 她很快回过神来,“呀。”她凑近看了看湿润的泥土,还好水没有过量。 花盆放回原处,她走回卧室洗了个手,然后大字躺倒在床上。她闭上眼,李秀宇的形影仿佛犹在眼前,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海里关于李秀宇的影像。 裤兜里的手机倏地响起微信提示音,她拿出来点开微信,是虹姐发来的,说两人好久没见,邀请她上她家吃饭。 阮虹眉是陆以君的姑姑,她和她关系很好,亲如姐妹,所以陆以君叫她虹姐。 陆以君回复阮虹眉:“好,我也正想找你倒苦水。” 于是第二天,陆以君趁着阮虹眉下班之际,提前赶到她的卤味店候着。 阮虹眉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小以,你瘦了好多。” 陆以君不想让阮虹眉担心,辩解道,“我平时有意控制体重,所以才瘦的。”但其实是她经常食欲不振,明明也有在努力补充营养和锻炼,但还是因为精神状态时时不好而影响了身体。 阮虹眉给她倒了杯白开水,让她先在店外的小桌旁坐着玩玩,等她下班一起回家。 陆以君乖乖答好,拿出手机坐在那儿看剧。约莫过了十分钟,她抬头放松眼睛的时候,瞧见不远处走来两个学生模样的人。 那个清瘦较矮的人是阮虹眉的儿子阮凡,另一个人走在他身边,比他高了半个头,身形也比他稍大。 “李秀宇?”陆以君蹙眉低声说了一句:“怎么偏偏是他啊。”
第7章 陆以君坐在那里,窘迫得不停喝水,李秀宇的慢慢走近无异于死刑执行前的倒数。 阮凡清亮的声音忽地在她头顶响起,“小以姐!”他歪着脑袋,盯着陆以君的脸确认再三,“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你变化好大。” “你也长高了不少。”陆以君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光,“有一米八了吧。” “差不多,一米八点一。” 陆以君和阮凡身后的李秀宇尴尬对视,两个人都装作不认识彼此。 阮虹眉听见阮凡的声音,从卤味店迎出来,“小凡回来啦。” 阮凡拉过李秀宇到身前,说:“妈,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上次在学校帮了我的那位学长,李秀宇。” “阮阿姨好。”李秀宇礼貌地点点头。 “原来是你啊,你看看这孩子,长得这么高。”阮虹眉像拍西瓜一样拍拍李秀宇的背,“谢谢你替我们家小凡解围。” “帮助同学是应该的,阿姨不用客气。” “正好,阿姨马上就下班了,一会儿去阿姨家吃个饭啊。” “妈,你还有多久。”阮凡拉着阮虹眉的手一起走进卤味店。 李秀宇和陆以君两个人被留在店外,他们相顾无言,吵闹的街市口此时都好像因为他们静了下来。 阮凡走到店门口对李秀宇喊道:“学长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帮我妈妈的忙。” 李秀宇微笑道,“好,你忙你的。” 他在陆以君身边拉开凳子坐下。 阮虹眉倒了一杯水给李秀宇,“你先休息一会儿,阿姨把店里的事情忙完我们就走。” 她看向陆以君,忽然意识到还没跟李秀宇介绍她,连忙补充道,“对了,这位是阿姨的侄女,陆以君,也是阿姨的好朋友,一会儿大家一起吃饭,你不介意吧?” 李秀宇乖乖地摇摇头,“不介意。” “那就好。”阮虹眉拍拍陆以君的肩,“帮我招待招待小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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