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足于此,默默把衣服抱进怀里,埋脸其中,深深嗅着上面的味道。 “咔哒”一声轻响。 站在办公桌旁的人一惊,猛地转头看过去。 她怎么都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房间,做的暗门,平时根本注意不到。 手里像是抱了一块火炭,被人当场抓到现行,身体不由一抖。 不过,到嘴边的辩解话语最后默默咽回去,只深深看着从休息室里出来的人。 贺庭青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开口便是:“收拾东西,明天不用来了。” 此话一出,前一秒还仿佛含着千言万语的眼顿时满是惊慌。 “贺总……” “现在出去,我可以给你留一条路。” 眼看前面无路,干脆破罐破摔。 “贺总,我喜欢您,我是真的,真心喜欢您。” “您不要赶我走,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您让我留在您身边……” 自尊羞耻心通通抛诸脑后。 然而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 沉寂,空气像是被撕碎,叫人呼吸不畅的沉寂。 在快要窒息的瞬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时晋把人送走之后回来,准备提醒老板可以出发了。 岑月今天回来,老板要去机场接。 然而,一推开门,时晋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而几乎是在推开门的同一时间,时晋察觉办公室里气氛不对,当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外套,时晋心猛地一坠,什么情况不言自明。 “老板……”时晋不安。 “安排人,明天过来做消杀,彻底打扫完再通知我。脏了的东西和人,我不想再看到。”贺庭青道。 一个“脏”字,刺得站在一旁的人脸刷白。 “是。”时晋忙应声。 “武弘陪我去就行了,你忙完早点回去吧。” “是。” 眼看贺庭青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就要走,脸刷白的人忽而脸涨红,不甘心追问:“为什么?!” “我自认我的条件不输给她,我还比她年轻,为什么我不行?!” 然而,贺庭青连半分停顿都没有,径直离开了。 人还想追,时晋把人拦下来。 “想知道为什么吗?”时晋开口。 “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你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 * 人来人往的机场。 岑月一出来,就看到贺庭青站在出口处。 看到他,脸上便扬起笑,岑月托着行李箱一路跑过去,最后一撒手,扑进人怀里。 贺庭青稳稳接住她,温柔笑着,问:“累不累?” ………… * 吃过早饭,贺庭青去公司了,家里只有岑月跟阿姨在。 “叮铃铃——” 提醒吃叶酸的闹钟响了,岑月放下书,起身去接水。 书看完,岑月准备放回书房的书架上。 推门进去,发现办公桌上各种育儿书摆了一堆。 岑月忍不住收拾收拾,把看完的书放到书架上。 手没拿稳,一本书掉地上了。岑月弯腰捡起来,起身的时候,视线无意间扫到一本书。 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 因为摆在书架靠下的地方,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岑月抽出来,随手一翻,发现纸张已经微微泛黄,看得出来这本书有些年头了。 没想到家里有这本书,想来应该是贺庭青的,岑月翻到扉页。 扉页上的确是写了字,但写的却是…… 她的名字。 怎么可能呢? 这本书是她的?可她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本书啊。 再一看右下角的时间。 一个很久远的时间。 久远到是她才大学毕业两三年的时候。 头忽然有些痛。 岑月想把书放回去,却发现这本书的旁边放着一本《乌合之众》。 ——“您刚刚是在我们店里买了书,但是买的不是您说的那本。而且您买的不是一本,您买了两本书。” ——“《乌合之众》和《月亮与六便士》。” “嗞——” 一阵尖锐的耳鸣,岑月眼前忽然一黑。 * “滋滋滋。” 走廊上的灯不知道是不是开着的时间太长,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长长的走廊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一直延伸到护士台。 在护士台前的前厅角落里放着一个海报架,上面是阿兹海默症的科普。 病房的安静最后被急促的呼叫铃声打破。 没多久,电梯打开,大大小小一群人急匆匆出来,径直奔向病房。 岑月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尝试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睁开眼。 她的周围围满了人,他们似乎在跟她说什么,但她却怎么都听不清。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她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发出声音。 “贺……贺庭青呢?”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他们只是看着她默默流泪。 看到他们衣襟上别的白花,岑月眼泪忽然蓄满眼眶,视线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泪如雨下。 “月月……” 泪眼朦胧,岑月看向声音来处,有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有人痛哭的声音,但只有一瞬,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她眨眨眼,把眼泪咽咽,看到贺庭青自阳光里从窗边的沙发里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怎么哭了?”他皱眉帮她擦干眼泪。 岑月喉间微微哽咽,还带着哭腔说:“我梦见……我梦见我找不到你了。” “不会的,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是梦,别害怕。” 贺庭青把她扶起来,手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应该是宝宝闹你了。” 贺庭青摸摸她的小腹:“你们要乖,别闹妈妈。” 岑月抱住他,头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我感觉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那跟我说说都梦见什么了。”贺庭青轻抚着她的后背。 岑月凝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既然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我带你出去走走。”贺庭青说。 自从怀孕,几乎每天傍晚,贺庭青都会陪她出去散步。 傍晚的阳光和暖。 暖风吹过一排排枝叶繁茂的法国梧桐,发出好听的沙沙声。 两个人从林间走过。 夕阳西斜,一轮清月在树梢之上露出淡淡身影。 岑月挽着贺庭青的手臂,看着那轮淡月:“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首童谣。” “什么童谣?”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叫‘月亮走,我也走’。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一群小孩,看到月亮出来,就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疯跑,一边跑一边喊,‘月亮走我也走,月亮走我也走’。” “每个人都说,月亮是在跟着自己走。还为了月亮到底跟谁走,争得面红耳赤。” “却不知道,其实是……” “我走,月亮才会走。”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分了一下章,感觉这样读起来舒服一点,就从81章变82章了。 / 三十万字,种成了今年专栏里的第一棵树。 这篇文对我来说其实是一个挑战。都说小说的开头应该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具尸体,但是这个故事大概就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只小飞虫,有点讨厌,但也可以忍耐。 说起来大概就是,一切都不极端。 对于岑月来说,生存环境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周围的人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 没有必须要断绝关系的家人,也没有必须要挣脱的工作环境。被议论,却又偏偏不在歧视链的底层。 写的时候也在想,假如她是一个备受学历歧视的人,那么光是考上研究生这一点就是一个多么标准的打脸情节啊,而且还打能得清脆响亮,一炮三响。 可是她的生活偏偏就是像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小飞虫,让人有点厌烦,但又没有到让人活不下去的程度。 外界给她压力,但那个压力又没有大到可以推着她必须改变。以至于她一切决定的最终动力只有一个—— 我不想这么活了。 是她自己拉着自己在往前走。 也是她自己始终没有松开拽着自己的手,做了那个从温水里跳出来的青蛙。 其实这个故事也算是救赎文,只不过更多的是妈妈和女儿之间的彼此救赎。 曾经听过一个很有趣的说法,说在东亚社会里,“妈妈”这个词在大脑中触发的反应区跟“自己”是同一个。 虽然这个故事写得并不轻松,但当故事完结,在自己的写作计划里把这个故事画上钩的时候,开心也是无可比拟的。也感谢一路陪伴的读者朋友。 《82年生的金智英》里有一句话,“由衷期盼世上每一个女儿,都可以怀抱更远大,更无限的梦想。” 我希望再加一句,由衷期盼世上每一个女儿,都可以独立却不孤立,自由、舒展,能坦然与一切美好相拥。 有勇气,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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