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叫外卖吧。”何袅袅说。 “这里只能叫到隔壁村的大馒头,我们吃馒头就咸菜?”何年归说。 何袅袅舔着自己已经有点干燥起皮的嘴唇,全身心都在抗拒干巴巴的大馒头。这会儿村子里外出打工的人已经陆续回家了,村子里飘着各家饭菜的香气,让人越闻越饥肠辘辘。 “哎哟喂,你们三个躺在这里干嘛呢?黑灯瞎火的吓死个人!” 三个人定睛一看,是何家豪挑着一捆干柴从这里经过。三个人四肢僵硬地坐起来,给何家豪让路。何家豪随口一问:“刚干完啊,吃了没?” “没有。”虽是否定的回答,却充满期待的语调。 “去我家对付两口?”何家豪问。 “好!”三个人异口同声。 村里人都是都是体力劳动者,明白饿肚子的难受,只要问了没吃,就会邀请去家里吃饭。 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菜园,无论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是做熟的时令美食,都非常愿意分享。 三个人厚着脸皮来到何家豪家,阿雅奶奶看到袅袅和何年归,开心地说:“我蒸了一大锅榆钱饭,正想着给你们送点呢,来了正好,省得我过去了。快快,洗洗手,进屋。”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人,更开心了,忙说:“今天我扎头发的时候,漏了一缕,就知道今天要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奔四的人被叫孩子,杨昊竟有点害羞,浅浅笑着说:“我叫杨昊。” 三个人在阿雅奶奶的热情欢迎下,洗了手,进屋在矮矮的餐桌前排排坐好。阿雅奶奶给一人盛了一碗满满的榆钱饭。何家豪又炒了韭菜香干和青椒肉丝,还顺手拍了个黄瓜。每一样菜都用脸盆大的盘子装了满满一大盘。 “村里就是这样,主打一个量大,大家敞开了吃哈哈哈。”何家豪说着坐了下来。 何家豪一家有他的母亲阿雅奶奶、他的老婆英婶、还有他的小外甥女妙妙。他儿子跟未婚妻在城里打工,很少回家。 七个人把一米一的小方餐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6章 榆钱饭虽然看着简单,其实处理起来很麻烦,得先把从树上撸下来的榆钱捡去杂枝,再把榆钱上红色的蒂一个个摘掉,抖散开来,用大盆淘洗几遍,直洗的水清叶亮。就着叶子上未干的水,拌入一份玉米面,一份小麦面,搅拌均匀,摊开放进蒸笼里。添把火,水一开,榆钱饭就好了。 再用小葱末、酱油、香醋、一点点红油辣子配一碗蘸料,蘸着蘸料吃,是鲜香微辣,不蘸蘸料吃,是清香软糯,交替着吃,是百吃不腻。 在村里去别人家吃饭,主人爱劝,阿雅奶奶不住地劝他们多吃点多吃点。三个人已经吃到吃不下了,饭后还又给他们一人塞了两个大青枣。最终三个人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啃着大青枣从阿雅奶奶家出来,十分满足。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靠每家每户开灯撒漏出来的光照明,仅仅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何年归就看到何袅袅和杨昊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何袅袅家。 “等等!”何年归忙喊道,“今晚你们要住在一起吗?” “村里连个宾馆都没有,肯定要住我家咯。”何袅袅理所当然。 “你们两个,不会是情侣吧?”何年归昨天被哥哥和何袅袅的秘密打击的得不行,今天就算难过,也得把事情搞清楚。 “怎么可能?”何袅袅忙阻止何年归乱说,“你没啥事赶紧回家休息吧。” 何年归确实也没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住在一起,便先回家了。可回到家,又怎么想都觉得心里堵得慌。便直接去了何袅袅家。 何袅袅正伏在客厅的茶几上做今天的种植笔记。她回家后在客厅铺了一张厚地毯,坐在上面柔软又暖和。她很喜欢直接坐在上面,就着茶几来工作。 袅袅看到何年归过来,抬头问:“有事?” 何年归先是扫视了一周,没看到杨昊的身影,又迅速思索着来的理由,说:“嗯……你有没有消食片啊,我太撑了,有点不舒服。” “你爸不是村医吗?”何袅袅说着站起来,“没在家给你备一点?”何袅袅小时候身体不舒服,她爸爸就会敲响何年归家的门,从他家拿点药吃。何年归家虽然不是村子的诊室,但因为时常有村民找到他家来看病,何旺就经常在家里备一些常用药。 “额……刚好吃完了。”何年归说。 何袅袅进卧室去行李箱里拿消食片,何年归站在门口,忍不住往里瞥,没看到杨昊在里面。 “看什么呢?”杨昊突然从何年归身后冒出来,吓得何年归一激灵。杨昊刚洗完澡,穿着厚实的睡衣,擦着头发。 何年归尴尬地笑笑说:“让袅袅帮我拿药呢,哈哈哈哈哈……” 何年归拿了药,赶紧跑了。 杨昊看着何年归瞬间消失的影子,对何袅袅说:“你等等,过会儿他还要来。” 果然,没一会儿,何年归又来了。说是家里没热水了,讨口热水喝喝——何袅袅直接给了他一个装满水的热水瓶。 可没一会儿,他又来了,说是太无聊了,走两步消消食。 杨昊就这么看着何年归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次,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 何袅袅在计划种植菊花成功以后,村子的走向,压根没在意何年归。她白天跟师父聊过之后,她觉得还是可以畅想一下的,虽然实现的难度大,但不计划的话,就永远是个虚影,倒不如把每个步骤想清楚,看看难点到底在哪里,有没有方法解决。 她把村子的地图凭印象画了出来,在上面规划种植的可食用花卉品种,以及可能遇到的问题。 夜深了,村子里沉寂了下来,逐渐响起的虫鸣此起彼伏,让村子里的夜显得更加宁静。 到了杨昊的睡觉时间,他困了,便在临睡前,告诉何年归,他今晚睡在何袅袅爸妈的房间里,让何年归今晚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何年归看着杨昊进了何袅袅父母的房间,睡下了,才放心从何袅袅家出来,满心欢喜地去睡觉了。 何袅袅还埋头规划村子的未来,不同区域列出了不同的问题,比如进村的路怎么修,找谁出钱?比如河流种若是种可食用荷花,河道怎么拓宽?比如村南平地多,怎么一块块田地连起来,种植成花海?……问题太多太多,简易的地图上已经写得密密麻麻,何袅袅却还是感觉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写上。然而每一个问题后面,都是一个甚至十几个家庭的利益纷争和矛盾。 致富之路果然任重而道远。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把师父要露天种植的地给解决了。 虽然村里很多人都去外面打工,腾出来了很多闲地,但是村民们不忍心地荒在那里,不种庄稼的地,都种了果树。果树种上就比较难挪,毕竟将来是要成为果园的。 唯一真正荒废了,还很适合种菊花的,就是何袅袅地旁边小米家的地。可现在又联系不上他家…… 忙碌了一天的何袅袅,眼皮像灌了铅,带着问题,进入了梦乡。 ……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小米来了。他今年三十出头,比袅袅大一辈,全名何米,他脸圆圆的,眼睛出乎常人的小,长在圆圆的脸上,像两颗小米粒。大家便都叫他小米。因为样子太有特点,所以即便是多年不见,只要看到他的眼睛,便也想起来他的名字了。 他走进院子,看到何袅袅,不太礼貌的语气问道:“你是何袅袅?” 何袅袅刚醒,在院子里刷牙呢,点点头说:“是我。你是小米?” 小米没回应,直接带着责备说:“你那个大棚太高了,挡了我家地里的阳光,我还怎么种啊?” “你家那块地不是荒了吗?阳不阳光的……”何袅袅忙冲了嘴里的泡沫,一边招呼小米坐,一边去泡茶。 “我现在不种,以后不得种啊?”小米说,“还能让它就那么荒了?” 小米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沙发,确定上面没有灰尘,才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脚上的皮鞋锃光瓦亮,一尘不染。何袅袅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下地干活。她昨天去田里走了一圈,鞋子就已经沾满泥污,没法见人了。 “其实我一直想找你来着。”何袅袅把茶杯放到小米面前的茶几上,也坐了下来,“就是一直没找到你家的联系方式。” “找我干嘛?拆大棚?”小米瞥了一眼茶杯,没有要喝的样子。 “不是,是想租你家的地。”何袅袅诚恳道,“我看你家那块地挺好的,这么多年没种,有点可惜。不如直接租给我。我可以多出点钱。” 小米翻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白眼,嚷嚷着:“都说了我要自己种了。” “你不是在城里上班吗?回来种地多不方便啊……” “方不方便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小米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俯视着何袅袅说:“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你家大棚挡我家地的光了,没有阳光种什么都活不成。你赶紧拆掉。” “我在我地里建大棚,花的我自己的钱,你说拆就拆?”何袅袅也站起来,提高了嗓门。她可不管村里那套老旧的宗族亲戚关系。侵犯个人财产,她可是要拿法律说话的。 “你想耍无赖是吧?”小米咬着牙,用牙缝吐着字。 “耍无赖的是你吧!”何袅袅也咬着牙,用牙缝吐字。 何年归端着早饭过来,看到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赶紧奉上笑脸说:“哟,这不是小米爷爷吗?您怎么回来了?”何年归一边把把木质食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一边把何袅袅往后推了推,把两个人分开。 “你是谁啊?”小米皱着眉问。 “我是年年啊,何旺家的。”何年归随手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 小米听到是村长家的儿子,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说:“我是来讨个公道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支持讨公道的,只不过您怎么突然回来了?村里好多事想联系您都联系不上。”何年归说。 “我听说有人自私自利乱建大棚,挡到了我家地里的光,我就回来了。” 何袅袅听出话语里的关键,问:“谁跟你说的啊?” “问题是谁跟我说的吗?问题是你挡我地里的光了!”小米怒气更大。 何年归赶紧挡在何袅袅面前,拍着小米的肩膀说:“别动火嘛,都是一个村的,什么不能好好说啊?”他是懂村子规则的。 小米叉着手臂,一副“我不可能妥协”的样子,说:“我好好说了,问题解决了吗?” “我觉得今天这个事,得有个人来主持一下公道。要么这样吧,您先去我家,跟我爸说一下这个情况,村长出马,问题好解决些嘛。”也没等小米同意,何年归就隔着院子喊道:“老爸!小米爷爷回来了!你不是说要跟他讲补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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