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呀,白露秋有些恍惚,她不自觉得摸了摸鼻尖,点点头算作对老师的回应。 白露秋离开办公室小心将门掩上时,她望见了一个老师的办公桌上有一株红梅,灼灼其华,装饰着这小小的天地。 “你要回家啦?”正在寝室午休的陈欣怡注意到白露秋将衣物放在背包里时,她好奇地问道。 白露秋微顿,回答着:“嗯,我妈让我回去的。” “真好呀,别看你妈妈平常不给你打电话,这临近期末了,她还让你回家散散心”陈欣怡在床上转了个身面向白露秋,揶揄道,“我都有些羡慕了。” 白露秋皱眉想到反驳,话到嘴边却变了味:“或许是她知道学校最近发生了什么,怕我憋得慌吧。” “那也是好的,你看看我妈有什么反应没?” “或许吧。” 或许吧,如果不是有每月给她打钱,白露秋有时候会觉得或许他们都忘了还有个女儿待在涟城里了吧。 这些半真半假的话,白露秋说的都有些厌烦了。 *** 直到坐到客车上,她还是有几分不可置信。车厢里是乡野的乱炖,四周是粗鄙的乡话,封闭的空气里充斥着汗臭,麦香,还有那经年久月后堆积起来的让人作呕的无名怪味。 早上还是冷飕飕的课堂,下午就待在这样子的客车里,载着自己奔回老家,她感到因激动而喷涌的心情,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即便这是一次用谎言换来的机会。但谁又会去管她呢?老师默认,同学们不在意,父母,父母就更别提。一人呀,一个人的时光,白露秋觉得自己天生就适合孤独,毕竟她觉得没人会接受自己。 白露秋无所谓的耸耸肩,任由思绪发散,之前给奶奶打过电话,正好赶上了舞龙会的最后两天,还是蛮幸运的。身边的乘客走来一个又离开一个,白露秋望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绿意,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 白露秋的老家是这辆客车的终点站,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当客车终于拐进站台后,夕阳西下,她的腿坐的有些发软。 站台上满是来去匆匆的乘客,零星的有几个人驻足在一旁,等待着早已被这段旅途折磨坏了的家人。 白露秋是在这时候看到自家奶奶的,老人家佝偻着身,双手拄着拐杖,有些浑浊的眼睛定定望着从客车上倾泻下的来人,找寻着小孙女的身影。 “奶奶!”就像孩童时期那样,白露秋扑向了奶奶的怀抱,故作娇娇地说道,“奶奶,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呀?” 白奶奶点了点白露秋的额头:“就知道贪玩,这次回来你妈妈知道吗?” 白露秋松开奶奶,有些扭捏,解释道:“这不是想奶奶,就偷偷回来啦。” “想奶奶,还是想晚上的舞龙?”白奶奶牵起露秋的手,缓缓走在乡间小道上。 “都想啦”她讨巧的说。 “小东西,就知道哄奶奶”白奶奶一脸不置可否,却还是藏匿不住见到孙女的笑意,“走,跟奶奶去搬木条,准备好晚上的篝火,舒舒服服的看舞龙。” “好耶。” 白露秋的老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这里的年轻人很少,大多都外出打工了,留下的不过是些老人和未到上学年纪的小孩子罢了。 或许也得益于小山村的古朴,在处处现代化的如今,那些古老的习俗还未泯灭。它们在历史中流淌着,隐藏在人们的生活中,显现在特有的风俗里。如今它们还依旧闪烁着微光,指引着迷茫的人群追寻着心中的皈依。 奶奶告诉她,近几年的舞龙会按以往的习俗应当是由本村的青年男子负责,可惜它呼唤不了远在四方的游子归家,只得是几个村子通力合作,每个村出那么几个人,美其曰“携手互助”。白露秋听闻,只觉得有几分诙谐之趣。 “那这次也是我们几个村子一起合作吗?”白露秋在家门口摆放好木柴,注意到对门的爷爷也在,她高声喊道,“卢爷爷,吃过饭了吗。” 卢爷爷负着手,望着白露秋,却向奶奶回答道:“正打算去吃呢,你家孙女回来了呀。” “是呀,刚刚回来的,说是想我想得紧”白奶奶摆了摆手,毫不夸张的说道,“我都说别来了,你看,这个倔脾气,非要来。” “是吗,那挺好,我家孙子怕是都想不起我这个老人在这里喽。”卢爷爷边应答着,边负手进家门了。 白露秋看着爷爷的背影,感觉老人家怪可怜的,她瞥眼看向奶奶,这不会是奶奶故意跟人家炫耀怄气吧,啧啧,老人家还真不能惹。这不,自己都快成了工具了,她心中嘀咕道。 “是呀,还是几个邻村的东拼西凑出的人,有好几个还是前几天才回来帮忙的。”奶奶这才回答了白露秋的问题。 “其实吧,人真的不够的话,我也可以来帮忙的”露秋手拿着细木枝逗着旁边的蚁群,“奶奶,我老想去玩那个龙灯了,特别是前面的龙珠,想想就好玩。” 白奶奶闻言,故作凶猛地瞪着露秋:“你看看自己一个小女孩,拿得动那么重的木棒吗?就知道跟奶奶耍嘴皮子。” 白露秋吐了吐舌头,小声反驳着:“就是说说嘛。” 奶奶搬来了两个木凳围在木堆旁,“等天一黑,舞龙队就从村口来了,好好等着吧。这些光给我们老人看,都不入眼喽。” “奶奶是年年见,见多了当然不入眼啦,孙女看得少,觉得舞龙那是样样都好。”白露秋打趣道。 “就知道贫嘴,小时候是谁被前面的龙头给吓得哇哇大哭啦。” 白露秋见奶奶要挖小时候的陈年黑料,赶忙哄道:“好奶奶,我错啦,奶奶吃过的盐比我见到的都多,小时候不懂嘛。” “小东西”白奶奶点了点露秋的额头,眼里带着难以磨灭的孩子气。 *** 白露秋望着天色逐渐暗淡下去,家家点燃起门口早已备好的篝火,火光驱赶着寒意,照亮着人们的身影,它时不时发出噼啪声,跟着大家静候着舞龙会的伊始。像是心照不宣般,烟火在不远处的村口骤放,烟花绽放,漆黑的夜空被点燃,远远地听见了唢呐、擂鼓的乐声相交织,像是吟诵着那古老而神秘的赞歌。 白露秋望向奶奶,此时她正端坐着,拐杖斜放在一旁,只定定望着火光,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沉思,忘却了不远方正有十几个壮丁举着龙灯的队伍。 白露秋弯下腰用篝火的余热烘烤着自己,冷风依旧贯穿着这座小山村,呼啸着吹着,火星点点向着风吹过的方向漂浮着。她听见那一次比一次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她听见了乐声越来越清晰,龙灯的队伍也从模糊变得更加明了。 举着龙灯的壮年统一白大褂和短裤,腰间系上一条红布,打头的是龙珠,引领着队伍前进的方向,后面跟着的是巍峨的龙头、细长的龙身再加上龙尾轻微摆动着,十几个壮汉们高举着这个龙灯组成一幅龙戏珠的画面。 白露秋盯着那龙眼,她甚至能透过外层的纸条看到里面的灯火,她有些不解,自己小时候怎么会被这个滑稽的东西给吓哭。 龙灯缓缓前进,后面跟着的是传统民间乐队,他们鼓足着气吹响了唢呐,卖力的跟着节奏击打擂鼓,再向后看,远远地跟着的是一个小货车,货车上有人点着烟火,似要给这支东拼西凑的队伍一点震撼,火光向上扬起,在夜空下骤放。白露秋仰着头看着那阵阵烟花璀璨,脖子有些酸痛。 篝火旁的老人们对着这个场面司空见惯,只有那些小孩子嘶吼着,兴奋着,眼里映照着篝火的光。少有几个胆大的孩子拉开距离跟着队伍前进,亦步亦趋,看着他们又害怕又激动地神情,跟几年前的白露秋一般无二。 队伍渐渐远去,烟花的轰鸣声,乐队的击打声,孩子们的玩闹渐渐隐去,白露秋紧握着被火光映照着的发热的手,她有些茫然,记忆中的盛大场面如今再次见到,竟变得如此平常,心中莫名有几分惆怅。 她转头看向奶奶的位置,奶奶早已拄着拐杖回屋里去了,四周的人们也熄灭了篝火转身离去,唯留下一团余灰来证明自己曾经燃烧过。 白露秋不自主地叹气,她双手扶着木凳,低头是先前礼花留下的狼藉,抬头望见的夜空依旧漆黑暗淡,她想起之前读过的书中写道“外头已经四更了,老祖宗也乏了,我们也该‘聋子放炮仗——散了’吧。” 是呀,散了吧。白露秋觉得这次舞龙会给不了她任何慰藉,梦魇,徐雅彬,还有他们,依旧让她感觉心慌。 白露秋觉得有些心累,拿出刚刚震动的手机,扫了一下上面的信息也就放下了,然后她将篝火熄灭,拿着两个木凳也就回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啦!!!突然发现小说里的人物名字有错误,将人物“徐雅彬”改名成了“郑雅彬”,之后统一为人物“徐雅彬”,感谢各位书友们来捧场呀!!!
第12章 突兀 “奶奶,你这就睡啦?”白露秋进屋就见奶奶整理着被褥,问道,“不是还早嘛,才十点不到。” 奶奶冷哼了一声,说道:“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早点睡对身体好。” 听着奶奶略显酸意的语气,白露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转念想着不能让奶奶太尴尬,赶忙应和着:“奶奶说得对,我这就去睡,争取活到99岁。” “你这孩子”奶奶做完手上的活,有点无奈地看着小孙女,拧了拧露秋的脸,“也不知道这性子像谁。” “当然是像奶奶啦,我这一出门,谁不知道我是你心尖尖上的小孙女呢?”白露秋表示论贫嘴她就没输给过谁。 奶奶故作不在乎的样子走出房间,还不忘叮嘱道:“就知道哄着奶奶,早点睡才是要紧,别躲在被窝里玩手机,伤眼睛。” 白露秋满脸殷勤的答应着:“好的奶奶,保证完成任务。” 眼见着奶奶离开了房间,白露秋这才大咧咧地躺在床上,透过正对着床的窗户,舞龙的队伍早已走远,外头是一片静寂,两三个不知疲倦的小孩儿围着还未燃尽的篝火在那里不知道玩着什么,偶尔传来几声尖锐急促的鸣叫,试图扰乱这份死寂。 白露秋想到刚刚看到的消息,无非是问自己去哪里的礼貌问候,好笑的是,竟然是蒋俊宁和夏黎这两个先后发给自己,白露秋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她太累了,懒得去理会这些没什么营养的消息,那些似是而非的情愫还不足以扰乱她内心因为那场意外带来的余悸。 之前向班主任打听过,徐雅彬已经醒过来了,现在还在医院里疗伤,幸亏他们学校楼层也就那么几层,左不过是右腿和左手骨折了,需要打石膏慢慢养着罢了。 白露秋自诩清高,不在意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没曾想自己竟会因为一场事故而连着做几天离奇古怪的梦。说到底还是于心有愧吧,毕竟在那之前,画室里的针锋相对,彼此间的敌意总让她觉得是因为这样才促成了这次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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