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雾宜想了想,不太想暴露自己和景峥的关系,于是拿起手中的资料道:“我是南大一院的医生,我姓程。我们院想再递交几份脑机项目的候补患者资料。”她说到一半顿住,觉得也不是必须要见到景峥,于是道,“或者您帮我转交给相关的部门负责人也可以。” 前台飞速登记着:“好,我帮您问一下该找谁对接,稍等哦~” “好,谢谢。” 程雾宜还在乖巧等着的时候—— “阿雾?”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男声。 程雾宜扭头,看着刚从大门那儿进来的男人,皱了会儿眉终于想起来,这是景峥的大学室友,黄钦。 黄钦带着他旁边一个女同事快步走过来:“还真是你啊阿雾!我就说这人怎么这么漂亮。” 女同事道:“阿钦本来是扯我看说那儿有个美女,结果又发现,他原来好像还认识。” “好久不见。”程雾宜寒暄道,看到他挂在脖子上的工牌,“你在Tsim工作啊?” “对啊,景峥高价挖我过来的。”黄钦语气洋洋自得,“你来找景峥吗?” 程雾宜摇摇头:“也不是,我们医院让我来给你们公司送份资料。” 黄钦大手一挥:“小事儿,我来帮你安排。” 程雾宜于是从前台手上拿回资料,跟着黄钦上了大楼。 Tsim整个公司的员工构成从老板到基础职员都非常年轻,因此整体的企业文化氛围都比较轻松随意。公司里,大家的穿着打扮都是以舒适为主,在沙发上办公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有黄钦帮忙,事情顺利很多,资料很快就被转到了专人手上。 然后黄钦道:“景峥现在在开会,你要见见吗?着急吗?着急的话我现在让秘书进去叫他。” 其实要交资料到Tsim有更简单的方式,程雾宜一个电话就能让司机帮自己跑一趟腿。 之所以要费尽周折亲自来,程雾宜自然是有别的想法。 她也确实,想见见他。 于是程雾宜回答道:“不着急的,我今天正好休假,等他开完会吧。” “行。”黄钦于是带着程雾宜去了会客室,“那你现在这儿等~” 然后还不忘小声对旁边跟他一起的女同事交代:“妙思,陪程医生说说话。” “啊?”周妙思见惯了黄钦对美女殷勤,还是第一次遇到他还要把自己拉下水,于是道,“可我工作还没做完。” 黄钦啧了一声,将声音压得更低:“你面前这位……是老板娘。” 周妙思:??? 会客室里只剩了周妙思和程雾宜两个人。 周妙思再打量面前的女人时,就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眼前的女人,确实漂亮到令人挪不开眼。 她穿一件豆绿色的线衫,下身是普通的驼色伞裙和勃肯鞋,装扮其实很随意,但她容貌太过出挑,大概是披麻袋都好看。 女人皮肤又薄又白,坐在靠窗口的椅子上,太阳光打下来,脸上剔透得仿佛有淡淡的珠光,干净又妍丽。 周妙思本来以为眼前的这个女医生大概就是因为脑机项目才和公司有联系,来见景峥大概也是为了公事。 她现在面上虽然没表示出来,但其实,刚刚黄钦短短的一句话,给她造成的心理冲击很大。 景峥在公司内部的人事交流要比周起岑宽泛得多。 两位创始人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周起岑冷得不行,似乎天生就不爱笑。景峥就截然不同,每天吃饭都会和不同的同事交流,对内对外交际都很有手腕,是名副其实的Tsim风暴中心,关于他的一切几乎都会成为各个事业群的八卦谈资。 Tsim在员工福利这一块一向做得非常出众,景峥很会维持公司内外部的形象,他会带着核心部门出去团建,同时也鼓励放飞自我的想象力,再天马行空的提案到他那儿都能巧妙落地。只要是他亲自带的项目,团队都会非常有凝聚力。 但是在Tsim待得久了,周妙思渐渐发现,景峥这样的人,看似对谁都和颜悦色,但好像,也从未和他们有任何私生活的更进一步接触。 比如,在媒体那边没有爆出新闻之前,没人知道他具体的家庭情况。至于感情进展,就更只存在于同事之间虚无缥缈捕风捉影的揣测。 所以,现在面对程雾宜,周妙思就更加受触动。 她给程雾宜倒了杯茶水,随便聊了一会儿,发现程雾宜脾气很好,于是才笑眯眯地问她: “程医生,你和景峥,是怎么认识的啊?” 程雾宜抱着茶杯:“我们是高中同学,然后又恰巧读了同一所大学,大概是这样。” “医生你别嫌我八卦哈。”周妙思问,“是他追的你吗?” 程雾宜眯着眼睛想了想,摇了摇头:“真要认真算的话,好像是我先表的白。” 周妙思心下稍微平衡了一点。 不想总是周妙思抛话题,程雾宜也问了些周妙思无关痛痒的问题。 后来话题又聊到周妙思进Tsim。 “程医生应该知道的,Tsim最早是在加州成立的。我也是在加州上的学,所以很在Tsim还在工作室阶段的时候就知道它的名字了。”周妙思说着,“然后,我也很早就知道景峥。” 程雾宜很认真地在听,然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发现周妙思情绪的异样。 女人笑着说:“景峥,他确实是个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被注意到的人。” 后来两人又聊了会儿,黄钦给周妙思打了个电话,说景峥那边开完会了,叫她带程雾宜过去。 这层楼最里面的那间会议室,一群西装领带的人正从门内鱼贯而出。 会议室里,景峥正靠在会议室的圆桌上,一手撑在桌上,认真地在看透明玻璃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 男人今天穿一件丝绒材质的西装,剪裁十分得体,整个人的气质凌厉中透着威严。 周妙思敲了敲门,公事公办报告道:“景总,南大一院的程医生找您。” 景峥耳朵动了下,看见站在周妙思后面的程雾宜,整个人站起来。 “过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他问,“等多久了?” 女人走过去:“也没多久,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周妙思关了门。 回工位的路上,她脑海里一直重复播放着离开前景峥问程雾宜的话。 好像,也没多在意的样子。 周妙思觉得,如果真是亲昵的话,程雾宜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给景峥打电话。那可是未来的总裁太太哎,怎么还需要到前台登记的啊。 工位上,周妙思挪了挪万向轮的椅子,问黄钦:“喂,我刚看景总和他女朋友好像……也没多亲密?” 黄钦想了一会儿,然后耸了耸肩,一脸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 周妙思想象不出景峥和任何异性亲密的样子。 景峥其实比周起岑更冷淡。 这种冷淡被极好的家世修养所包裹,所以不容易被发现,但如果当你真正想接近他,大概就会被他性格深处的淡漠冷酷所刺伤。 周妙思眯了眯眼睛。 再然后,陷入自己的回忆。 两大洋流在三藩市交汇,金门大桥上常年笼罩着怎么也散不去的雾。 第一次见景峥的时候,是在三藩市的唐人街。 从一所天主教私立大学毕业之后,周妙思找不到能提供H1b工签的工作,学生签在敏感期怕出问题又不敢回国,还撞破男朋友出轨,整个人颓废又沮丧。 农历春节,除夕,华埠到处都弥漫着的烟火鞭炮的味道,过年的氛围比国内还要浓上几百倍。 三藩华埠南端,布什街和都板街的交汇处,有一幢很有名的青色牌楼。牌楼上手书着「天下为公」四个字,被称为龙门。 周妙思坐在龙门的侧门,看着舞龙舞狮的队伍鱼贯而入,从白天哭到了晚上。 不时有人上前询问她安慰她,周妙思只是哭。 这里越热闹,她就哭得越厉害。 到了晚上,天际突然下起了雨。 整个华埠都笼罩在一片薄雾中。 周妙思还在哭着,打开手机在油管上刷着国内电视台的春晚报道。 然后,就哭得更厉害。 她整个人冻到发抖,也不愿意离开。 突然,有跑车的轰鸣声音。 周妙思抬头,就见一群人从跑车上下来, 那群人打扮都很统一,全身的名牌。女孩子们穿着短裙,言笑晏晏地各自拖着男孩子们的手,往龙门里面走。 周妙思看了他们一眼,就又低下头去。 三藩华埠是华裔聚居的地方,早年藏着各种偷渡客,里面不仅仅有中餐馆,按摩推拿算命,做各种营生的都有。 后来那群人从华埠里出来,手里拿着各种食物和办轰趴的器具,依旧风风火火弄出不小声响。 为首的那个男生一身浮夸装扮,看见周妙思在哭,哟了一声。 “小妹妹,别哭了,哥哥给你个气球玩玩。” 男生说着,从旁边女伴的手上,拿了个刚打好的气球,抛到周妙思手上。 都是留学生,周妙思当然是知道那是什么。 气球里是笑气,吸笑气的黑话就是打气球。 男生一脸吸嗨了的表情,笑眯眯地盯着周妙思。 鬼使神差地,周妙思居然想就不管不顾地接过那个气球。 只是还没反应过,手上的气球就被人拿走。 “Jason,除夕夜,积点德。”那人说。 于是在三藩的薄雾中,周妙思看见他。 说话的男生卫衣牛仔裤,卫衣是学校的文化衫,一整个美国大学生最常见的打扮。 男生有着极为清冷好看的五官,眉眼里的少年气明显,气质和他身旁的那群玩咖截然不同。 虽然旁边没有一个女伴,但他的的确确又是和他们玩在一起。 他左手抱着个纸袋,上面印着亚洲超市的logo。纸袋里,几片青绿的莴苣叶调皮地冒出来。 再然后,就见那少年把右手抱着的公仔塞在周妙思手里。 “亚超门口那个抓娃娃机里抓的,太丑了不想要,送你?” 他说话的语气混不吝的,甚至有点不耐烦。 周妙思本来以为他或许会和其他人一样说些不痛不痒安慰的话。 可他没有。 他只是要她帮帮忙,带走那只碍事的公仔。 多余的话少年没有再说,他空了一只手,只是又好脾气地拎过旁边女生提着的塑料袋,催促着jason回家打德扑。 后来,Tsim逐渐在留学生圈流行,再然后影响力逐渐扩展到湾区整个华人社区,成了有资本注资的初创型科技企业。 周妙思再一次见到那少年,是在学校的宣讲会上。 她知道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Tsim的宣讲人是景峥。他那时穿西装,气质也发生了些变化,褪去了仅剩的少年气,给人少年老成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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