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安把双肩包反手揽到身前来,拉开拉链,摸索着什么。 “小曼,我当然会祝你如愿以偿,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也会为我自己,保留一点点自私的,希望你……不会幸福到完全忘了我的可能。” 他递出手上的东西,一沓厚厚的照片。 “我替你看了海,虽然你早就看过了。” 程曼尔骗他的理由是,想去看海。 那时,他高兴得都忘了,那片昂贵的天价地皮,连着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消失的这段时间,他走遍两人曾讨论过想去的岛屿,看遍她想看的大海。 虽然是他以为的,她想看。 程曼尔一张张翻过,没人给施安拍照,他笨拙地在镜头前摆pose,笑眼弯弯,要将他脑海中的景象,分毫不差地呈至她面前。 从景,到人。 假如当初去了,应该也会这么开心吧。 “还有这个。”施安把捏在手中许久的东西,交了出去。 一盒揉皱了的Marlboro,里面还剩下一支烟,她当初燃了一夜,可出发前,却固执地留下了一支,不知是想交给谁。 程曼尔彻底无法保持沉默了,神情失措:“你……你怎么把这个留下来了?” “如果我没有看见这个东西,也不会知道我应该要去做什么。”施安把烟盒塞到她手里,“我应该消失一段时间,不再成为你和他之间的阻碍。” “不是的……” “如果没有这个,我会在孟昭延找到你的那晚就把你抢回来,可我已经……没办法救你了。” 他有丝微哽咽,竭力掩盖:“我曾经以为,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救你出来的人。” 话已至此,已经无需程曼尔再多解释一句。 她移开目光,没敢看他,轻声说着最残忍的话:“施安,这段时间你在外面,花了多少钱,我全报给你。” 施安沉默了很久。 一条不拖不欠的界线,由始至终都横亘在面前,他永远无法抹消掉。 哪怕这段旅程,是关于他诚挚而热烈的感情,她也要执着地,用钱算清。 程曼尔真的心软吗?还是只对他一个人心狠。 施安连呼吸都缓滞起来,心脏揪着在疼。 最后。 “给我三千就好了。” 他第一次买菜,替她安抽油烟机,程曼尔就是给了他三千块。 施安红了眼,眸底是卑微得让人歉疚的乞求。 “小曼,求你了,这一回,只给我三千吧。” - 程曼尔在那张床上躺了好一阵,打开窗,任由沁凉的秋风灌满一室,吹得帘布四散翻飞。 施安已经走了,那种情况,她没办法开口再跟他说纪录片的事。 离开前,他说明天会回去星球旅行,正常上班。 手机屏幕停在了聊天界面上,最后一条,是收款消息。 数额是三千。 她抱住枕头,心底像压了块大石头。 直到两道敲门声响起,程曼尔回身望去,才发现门口是虚掩着的。 “你怎么来啦?”她从床上坐起,见到他也没有太高兴的样子。 孟昭延没有擅入,询问了句:“我能进来吗?” 她闷闷不乐地点头,他才抬步走进,一眼望到尽头的小房子,根本无需细细打量,但他仍然饶有兴致地环视了一遍又一遍。 程曼尔又问了一遍:“你怎么过来啦?司机送我回去就好了啊。” 孟昭延坐到她旁边,漫不经心地递去一句:“怕我的小女朋友跑了。” 她被这一句话哄得妥帖,施然一笑:“怎么会?” “这是什么?” 他拿起那个烟盒,眼神霎时变得锐利起来,似要目中人穿透。
第83章 烟盒一直放在小桌上, 程曼尔迅速探手去拿,被他躲开,“你还我。” 孟昭延扫过那支孤零零的烟管, 倒出, 拈于食指与拇指上, 字字肃然, 首回给了她压迫感:“你那个小学弟留下来的?” 程曼尔心下一窒,又一次加深了眼前人心机之深沉,之可怕,之敏锐的感觉。 换做别人,第一句问的大概率就是“你要学抽烟”? 但孟昭延知道她不会, 因此宁愿去猜是施安留下的, 也不会猜她要学抽烟。 好吧,他也没猜错,只不过烟盒是她的。 “是他留下的, 但是……”程曼尔不知怎么解释施安留下来的烟盒,她要如此紧张这事, “但是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男人身体逼近, 不放过她面上一点可疑的表情变化。 “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他那里?为什么现在, 又还给了你?” 程曼尔莫名想起,几年前有一回, 她非要听他会议内容,孟昭延替她戴上蓝牙耳机后, 里头传来的第一句话:“董事长,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对方每个字中的惧怕与提心吊胆, 被她一字不落地记到了心里。 就耳机里的内容,当时,他还问了她一句话。 可她在他面前,未曾有过这样的时刻,渐渐的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程曼尔若无其事地打起了太极:“我的东西,当然要还给我了。” “那你为什么会有一个烟盒?” 她被戳中心事,躲开他逐渐逼近的身体,滑下了床,“我、我……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我去学抽烟,行不行?” 她找了个在他面前最为拙劣,且已经被提前拆穿过的理由。 说这话之前,耳根已经先知先觉地红得滴血,程曼尔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也是一眼看穿的慌不择路。 楼下,接送她的司机提前打开宾利后座车门,可在看到紧随其后的孟先生时福至心灵,又关上了。 程曼尔在关闭的车门前急刹,踉跄了小半步,咬牙切齿地拉上门扣。 “坐我的车。”孟昭延握住她手腕,暗暗用力。 她既没松手也没与他抗衡,两人僵持住,谁都没动。 他知道程曼尔今天要见那个学弟,而且那人已经消失有段时间,偏偏她有办法把人叫出来。 见之前,她没问过他意见,连旁敲侧击探口风的意愿与动作都没有。 当然,她要见什么人都是她的自由,谁都无权干涉。 他不会主动过问这种小事,显得过于计较,有失风度,且尊重对方不过线的交友自由,是一段关系健康长久的关键。 他的尔尔是极有分寸之人,在这前提下,要做一个尊重、爱护、信任对方,不给她带来任何压力的伴侣,是他应该贯彻到底的准则…… 一派胡言。 孟昭延说服不了自己了。 他早就到楼下了,半小时前。 晚间着急从繁重的事务中脱身,从市中心出发到这边接她回家,怕自己来早,又怕自己来晚,偏要掐个不早不晚的点,让车在楼下绕了好几圈…… 像在打自己的脸。 腕上力道逐渐加重,程曼尔松了手,心比谁都慌张,嘴却比金刚石都硬:“孟先生,你把东西还我,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一个烟盒而已。 孟昭延把空空如也的烟盒递还。 “那、那支……” “扔掉了。” 程曼尔大惊失色,“你——哎?喂!” 身前的黑色宾利缓慢驶走,紧随其后的三叉戟车标也缓慢驶到她眼前。 她好恨,恨这些察言观色做得跟吃饭一样熟稔的司机。 “回家再闹。”男人先她一步上车,停在她腕骨处的手用了力,车外的女孩即跌坐到他怀中。 灼灼热息包裹住程曼尔的耳廓:“那台车太小了,这样坐会不舒服。” …… 到底谁要这样坐啊。 程曼尔撇开脸不接话,身体微挪,膝盖的手袋便保持不住平衡,啪嗒一下,掉到软垫上。 那沓照片流畅地滑出几张,她一时忘了呼吸。 一只长劲有力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那几张照片,就着窗外的街灯,孟昭延看到了上面的人与景。 只是这光终究暗了点,烟波万顷与喜眉笑眼的少年,不得已蒙住一层晦暗的灰霾。 照片一张张翻过,耳廓捕捉到的呼吸沉缓又折磨。 “不错。”孟昭延给出云淡风轻的评价,“回去让方姨收拾个房间出来,把照片裱起来吧,免得弄丢了。” 一听,程曼尔浑身的刺都像被醋泡软下来,双臂主动环住他,细声细气地唤:“孟先生……” “开车。” 主驾上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听墙角的阿明瞬间回神。 她开始解释这些照片的由来,着重强调是当时调虎离山的权宜之计,避重就轻后续施安为她看遍这些风景的行为与动机。 “所以他为了你,去那些你们曾经讨论过的想去的地方,还假装你们是一起来的,特意拍了照片交给你,对吗?” ……好详细的总结,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她心虚的地方。 程曼尔额头抵在他领结处,闷声闷气地应了个嗯。 “你们有积攒多年的默契,所以程小姐知道怎样才能把你学弟叫出来,就在你们曾经……” 不断轻拂在耳廓的呼吸倏然停顿,她莫名听出些波动起伏的情绪。 “朝夕相处的地方。” 孟昭延一直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程曼尔在自毁中选择忘记,到彻底放弃他的地方,最后由别人陪伴她走了出来,重新过上没有他的生活。 他没办法不去计较,没办法不失这个风度。 程曼尔细净的五指攥紧他领带,借力直起身子,唇畔似有若无地擦过他喉结。 “孟昭延,你怎么这么幼稚啊?我不也没跟你计较外面都有谁喜欢你,想嫁给你吗?” “你不计较,是因为你知道我和她们绝无可能。” 她半阖着眼,感受唇上上下滚动的起伏与细密的声带振动。 “可是尔尔,我现在不确定了,你能告诉我,如果我没回来,或者回来得晚了,你会不会和他——” 最后三个字,被程曼尔适时吻断,零落在气息交融与贴合的唇中。 她留下的痕迹,从喉结一路蜿蜒至下颌,余下点滴清润湿意。 她真的很会……蒙混过关。 偏偏他吃这套。 一手承住她弧度后仰的颈,另一只手沿着肩颈滑落,在锁骨与腰肢中间,与那托住她的束缚形成一股相反又相融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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