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面硕大的展柜,摆着数不清的黑色颈托和首饰托盘,胸针则用人台别起。 房间格局简单,墙面地板色调干净,可绿的白的粉的黄的,已经晃得人眼睛疼。 “这个房间一个月前已经布置好了,以后会与卧室打通,当作你的梳妆间来用。”方有容得过叮嘱,多说了两句:“都是少爷这些年拍卖场上看着好看,攒着留给你的。” “攒着?” “是啊,攒了好几年了,本来都放在英国,前段时间才运回国的。” 程曼尔抿抿唇,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她没时间选太久,挑了套合眼缘的,就迫不及待拎起一寸裙身,在走廊小跑着,乘电梯到楼下。 孟昭延还在接电话,恍若不察:“无所谓,按美股开盘时间来发公告吧。” 程曼尔小心翼翼地踱步到后面,腰身就被长臂揽住,裙摆一荡,到他身前。 不知电话里的人在问什么,男人答了句“不怕”。 他的手摩挲着她腰侧的钻石飞燕,“我准备了那么多年,不就为了今天吗?” “为了今天什么啊?”挂断后,程曼尔问了句,“今晚不是个慈善基金晚宴吗?” 是,但又不止。 孟昭延目光扫过她项链与耳饰,风格低调极了,这是多怕别人注意到她。 他不答,也不问,轻而易举地转移走她注意力。 “马上迟到了,程小姐。” - 其实程曼尔没来过山下那座沙滩酒店。 几年前,彭慵接她回庄园时,还经常能看见车进车出,视线望远,数不清的风帆与桅杆,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屹立于海风中。 如今,她的Arcanus也在其中,像一座海上移动浮岛,停靠在那个深水港湾。 他们确实快迟到了,踩着点到了偏门,进去前,程曼尔揪住他一点衣角。 “孟先生,你拍那些珠宝,为什么一开始会放在英国,后面又运回国了呢?” 她不关心那些珠宝他拍下花了多少钱,也不关心有多少属于自己的,反而一路都在想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程曼尔挽了一个很温婉大方的中髻,几朵沙弗莱蝴蝶隐在发间,露出额头和轮廓,在酒店金晃晃的射灯照耀下,像一块莹白的和田玉。 孟昭延将实话道出:“因为我一开始还不确定,以后要和你在哪个国家生活。” “那难道,不应该我跟你去英国吗?”她勾住他两指,“或者我们分开两地,有空了我就去看你,你为了迁就我留在中国的话,以后会很辛苦吧?” 他不禁失笑,与她面对面站着,问:“尔尔,你想听什么?” 她也得逞地笑了,不避讳门前还站着两位侍应,抱住他的腰,昂首,“我想听你下一句话。” 孟昭延无可奈何,把实话中的实话掰碎了,讲给她听。 “是我非要留下来的,也是我,离不开你。” 进场时,场内大部分都在关心孟京良与其妻子虞徽瑶到没到场,故而没多少人在意从偏门进来的一对男女。 这是孟昭延的地方,众人心里门清。 既然父母到场了,沈魏两家出资的慈善基金晚宴,还为这对夫妇添上了一个荣誉赞助人的名义,作为长子,他也极大概率会到场。 已经有人在猜,今晚会不会趁机宣布联姻之类的消息。孟京良近段时间与新加坡的沈家交好,并不是秘密。 而一点都不关心这种事情的程曼尔以为,慈善基金晚宴,真的只是搞慈善而已。 还是那位魏骞,率先发现孟昭延已经到了,遣走身边围着的几人,迎了上去,热情寒暄。 “程小姐,好久不见啊,是不是要和孟先生……好事将近了?” 这位港城少东,今晚带着一股知情人士的优越感,他见过孟昭延紧张这位小姑娘的模样,也留意到了内地新闻,这位程小姐可掀起了不少风浪。 随后,又在触底沉寂之时,以完美的公关手段度过了一场又一场风波。 那张照片,别人看不出是谁,但他看出来了。 能让孟昭延不顾身份这样维护的,怕这好事将近的时间,也是掌握在这姑娘身上了。 程曼尔没想到他上来就这么直接,怔了下,脱口而出就是否认:“没有啊,我们不是……” “快了。”身旁男人打断,揽在她腰后的手紧了紧,似警告。 她红了脸,低头抿了口香槟。 “我就说嘛。”魏骞对程曼尔的否认之语充耳不闻,“您一向少带女伴,这一带,上回是问我要了张正式的邀请函,这一回,是您父母也在——” “咳咳咳!咳咳!”程曼尔是憋了一下,把嘴里的香槟咽进去才咳的,免得闹出大笑话。 “这……”魏骞收了声。 “魏少爷。” 在这充斥着无数低声窃语的宴会厅中,一道沉如洪钟的声音从魏骞身后响起。 这一声,让程曼尔连咳都不敢咳了,憋得双颊红红的,脖颈僵硬。 “好久没见啊,我还没看到昭延来了,你就瞧见了。” 魏骞也僵硬着身体转身,朝身后的孟京良和虞徽瑶微笑颔首。 只见一个身着灰银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直背肩挺,神清气正,浓眉淡蹙。 而他身旁的女人一袭洁白的罗马无袖长裙,颈上压着火彩熠熠的鸽血红双层套链,璀璨耀眼,眉目透着南方女子的清婉娴雅,尤其那双眼睛,蕴着水般灵动,可一眼下来,气质又是不容人僭越的高贵雍容,仪态万方。 如此矛盾的气质,被糅合成一人。 有距离感,但又让人渴望接近。 “父亲,母亲。” 这一声,让魏骞自觉退远,也让程曼尔心头一颤。 虞徽瑶巧笑嫣然,眼角有无碍她绝顶美貌,反添优雅的细纹,“不介绍一下吗?” 程曼尔被那双眼睛吸住,此刻才堪堪回神,刚想开口,身旁男人就把她话抢了:“母亲,她姓程。” 这完全称得上意味不明的介绍,让程曼尔心跳空了一拍,可她却看见虞徽瑶脸上流露出些微茫然,似在回忆什么。 她不知是不是看错,最后,水波流转的那双眼里还掠过恍然大悟,又极快敛下。 不像她,到现在还是个呆愣的哑巴。 “好眼熟的小姑娘。”自上次匆匆一见,孟京良还憋着一肚子气,“我们是在哪见过啊?” 程曼尔眼睛有一瞬间的放大,恨不得有人现场把她敲晕,直接到第二天算了。 虞徽瑶轻笑一声,挽救了已经快到崩溃边缘的她:“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又是意味不明的一句问话。 这一家人! 程曼尔咬住下唇内侧,用了狠劲,痛觉助自己找回了声音:“孟叔叔,孟夫人,您们好,我是程曼尔,是、是……” “我的女朋友。”孟昭延替她把话讲完。 孟京良冷哼一声,这上不得台面,瑟瑟缩缩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虞徽瑶手肘拱了拱他腰侧,也不介意在两位后辈面前,冷起脸来训夫:“先生,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四处走走吧?” “阿瑶……”孟京良难以理解,怎么全世界好像就他在担心长子以后的人情私务关系,处理不好的话,可是要丢大脸的。 程曼尔听到这话后,莫名松了半口气。 至少代表孟昭延的母亲,愿意……接触接触她? “母亲,您陪他走走吧。” 这一面见下来,已然胜券在握,孟昭延也不急于这一时了,“您知道的,他在这,容易吓坏小姑娘,明日,我带尔尔正式拜访您们。” “你——” “好啦好啦。”虞徽瑶赶在丈夫说话前拦下,免得又讲些不中听的。 她款步走至程曼尔面前,细细打量了眼前玉容妍丽的小姑娘,与记忆中,风雪里浑身都是伤,还坚持要抱着一只小狗,挨家挨户跪过去磕头讨钱的女孩,相差甚远。 虞徽瑶暂时还想不明白。 这是天赐的缘分,还是她的长子,自己抢来的缘分呢。 程曼尔看不懂这眼神,但有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虞徽瑶被她肉眼可见的紧张逗笑,拍了拍她肩膀,“小姑娘,今晚好好认认场上的人,不用怕,我们明天见。” 话落,纤纤长指又转至自己长子面前,点了点他胸膛。 “你,想好怎么跟我解释,要是我不满意,我可不会同意她嫁给你。” 哈? 不是,我可不会同意他娶,而是,不会同意她嫁? 孟昭延略微颔首,目送两人离开。 偌大的宴会厅,父母有父母的关系要周旋,他有他的人,要照顾。 后知后觉,程曼尔是有点生气的 这一股气一直憋在心口,她没表现在脸上。 认得出孟昭延的人前来攀谈时,声音笑貌虽做不到无懈可击,但至少比上一回,要熟稔许多了。 虞徽瑶让她认认场上的人,她也在依言照做。 或许这一场,也会成为后来人所说的,孟昭延的夫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晚宴。 她的表现,会成为无数人的谈资。 场间有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开,但还是有不少人难以从上百人的场子里,准确分辨出谁是孟昭延,最后还是孟京良和虞徽瑶吸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 慈善基金晚宴,拍卖是重头戏,所有人都在等这一场拍卖会,会拍出几个亿的流水。 可在这重头戏前夕,众人落座,孟昭延却偷偷伏到她耳边说:“跟我走。” 于是他们就像两个考试前夕临阵脱逃的坏学生,搭上贵宾梯,一路来到顶层天台。 虽只有六层,但视野开阔,大海一望无际,波光粼粼,月色为港口上并立的白色游艇镀上一层莹白辉光。 程曼尔的高跟鞋在地上碰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去干嘛啊?你不回去了吗?” “我不回去。”孟昭延答道,“这是我第一次在宴会还没结束,就逃出来。” “什么!” “别生气了。”他拂开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尔尔,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可我要是说了,你还敢见我父母吗?” “那你也不能……” “好啦好啦。”他学着虞徽瑶的语气,只不过温柔了百倍不止,“我只是太着急了,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包括我父母,我和你在一起了。” 程曼尔很好哄的,一句话,就让她眉开眼笑,“那上来到底要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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