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傅主任知道相亲对象是我?” 俞温推开了空杯子,抿了抿双唇,总算开口了。 傅主任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吗?”轮到傅主任问了。 “知道就不来了。”俞温心里的话只到了嘴边,也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还看协议吗?” 协议递了过来,干干净净一沓纸上条框清清楚楚。 毕竟是专业律师拟定的正规协议书。 在医院里彼此忙了一周,她完美躲开了; 竟然在这里,自己主动撞上来! 只是,来都来了。 堂堂傅主任竟然也要托着中介协议结婚,上辈子留下的好奇心作死,让俞温忍不住点了点头。 俞温翻看了一遍,挑着自己在意的重点,跟他确认,“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我们只是一纸协议的婚姻?互不干涉?”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傅主任喉结一滑,声音有些低沉。 协议上再挑不出毛病。 俞温轻轻点了点头,“我可以。” 说完,她已经开始摸包里的笔了。 喝的奶茶好像有酒精成分,双颊开始发烧,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坐下去。 “这里有笔。”傅主任已经把签字笔递了过来。 “签字之前,你没有什么要求吗?”他刚问完。 立即补充了句,“如果有,也可以添在协议里。” 俞温还真的托腮想了想,“我不希望海城医院里有人知道,不想影响工作。暂时再想不到其他的了。” “好,可以。想到了,日后你也可以补充。”傅主任把协议签字的一页掀开,送到了俞温面前。 当初援藏,她在老院长面前签字时从容大方。 此时此刻,握着签字笔,笔尖按下的时候,她却停住了。 对面的傅主任并没有催促,他径自端着咖啡杯子,手很稳,仿佛很享受这杯咖啡。 “不用着急,带回去,想好了再签。”他勾了勾唇角,声音低哑,“签好了,明天放到我办公室桌子上就好。” 闻言,俞温下笔如飞,刷刷两个秀丽的字已经立于纸面之上。
第5章 回到宿舍。 俞温藏好了那纸婚姻,起伏的心情三天过去也还是难以平复。 虽然婚姻没有公开,但援藏宿舍名额有限。 原则上,宿舍是给长期援藏的单身医护人员用的。 趁着夜班之后的补休,俞温直接把家搬了。 刚搬的家根本连纸盒箱子都没来得及打开。 洗漱之后换上睡衣的功夫,唐莹莹已经打来了相亲后的第十个电话。 其实当天回来路上,俞温就盘问过唐莹莹。 清楚了缘由。 原来闺蜜介绍的中介见的是傅主任的律师朋友。 所以唐莹莹也是听俞温提到,才知道相亲对象是同院的傅主任。 这会儿,误会清楚了,她已经招架不住唐莹莹的题山题海。 “傅主任,到底多帅啊?” “家里有多少钱?” “……” 面对俞温一句句没抑扬的“不太清楚”。 唐莹莹的情绪丝毫没受影响,竟然持续高昂。 “我靠,你这什么都不清楚,就急着从宿舍往外搬,你真是缺心眼啊……” “宿舍是给长期援藏的人嘛。”俞温刷着牙,说不了长句子。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呀。爱管闲事,又是个直筒热心肠子。” “你之前就说过,援藏的小护士,工资还不够在外头租房子。你肯定把宿舍让给别人了……” “温宝儿,一个月一百五十块的房子,兔子窝都比你这儿值钱,你确定它能住人吗?你有没有替自己考虑过啊,喂,什么动静,你在没在听啊?” “……” 电话另一头,唐莹莹一直音量不减。 俞温刷完了牙,正在漱口,好像上课溜号回来,硬装跟得上的学生,她赶紧清了清嗓子,“在,一直在。” 快到午夜了。 唐莹莹难得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问: “话说回来,有钱有样有事业,那他到底为什么只求一纸婚约?温宝子,你说,他不会是身子下面立不起来吧。” 隔着电话,正要喝口水的俞温差点儿呛到。 咳咳。 “大半夜,你干嘛呀。亏你也是个医生,这让你说的……” 其实,俞温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仪表堂堂的傅主任突然急着要一纸婚姻。 她当时一心想着快跑,真没问过。 “医生怎么了。医生不也是人啊。咱俩打个电话,还得翻医疗手册吗。温宝儿,外强中干的男人天天门诊排长队,实习的时候咱们也不是没见过!” “温宝儿,这事儿!哎——我那个上一任不就是看着玉树临风人模狗样嘛。结果一拉灯,真枪实弹的时候摸不着‘弹’了……” “噗——你打住。” 唐莹莹越说越来劲儿,声音都挑尖了。 “不对!他可能还真不是。温宝儿,我想起一件事儿……” 好闺蜜心有灵犀。 俞温自然猜到,她要说的正是她们无意间休息室门前蹲墙角听见的那件事儿。 一时她脸上发烧,打断了闺蜜的话,“明天七点钟得查病房,五点钟就得起床。莹莹,我已经睡了。” 翌日。 俞温睡得不算踏实,一大早就睁开了眼睛。 这边太阳起得晚,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走在路上,也难免还去想那纸婚姻,她干脆半仰着头望着天。 四月入春。 晨光轻拂的天空一片清澈瓦蓝。 仿佛一汪平静湖水,无风时,便悠然无浪。 俞温强行让自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踏进海城医院的大门,她提醒着自己的职责。似乎周末的事,已成了一纸尘封的契约。 穿过走廊里挂号的蛇形队伍。 俞温的心情不再被搅乱,踏上水泥楼梯,已经步履轻快。 她分分钟进了儿科诊室。 白大褂捏在手上一抖,胳膊一甩,披在身上。 摸了摸胸前的沉甸甸的牌子,她再次提醒着自己,已经是海城医院里名副其实的儿科医生了。 走廊里,散了早会的医生们正从会议室出来。 傅主任跟张医生正说着话,迎面走了过来。 俞温抿着唇角,微微低下了头。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路过傅主任身旁时,想到他们直接多了纸上那层关系,也会不自觉间忐忑到呼吸急促。 为了遮掩紧张,她从嗓子缝里主动挤出来了一声“早!”。 一转眼,人已经夹着病房巡诊记录跑远了。 张医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擦肩而飞的俞温。 她笑呵呵地冲着小兔子一样跑开的俞温喊了句, “小俞,才几天就走路带风,挺威风呢。” “傅主任,人家小俞医生才来几天,已经快取代你的位子了。住院部的孩子们,已经不找你,有事儿都喊着俞姐姐了呢。” “小姑娘真热心,这才六点半,听说她还给长住的孩子们办上了背诗会。” “……” 俞温没敢停下脚步,自然也没听见医生们都在夸她的话。 她依序查过162个床位。 按平时习惯,最后走进的是长住小患者的屋子。 这间屋子里,都是住院一年以上的孩子们,没有异常,就是好事儿。 早来了十五分钟。 例行检查结束,可以继续陪着这里的孩子们。 她抽出来书架子上的诗歌集,一身白大褂好像个汉服语文老师一般仙气飘飘,带着孩子们背起诗来。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大家也歪着脑袋,跟着奶声奶气地念了起来。 朗朗上口的背诗声,让走到门口的傅主任,停下了脚步。 他刚下早会,单手握着资料夹子,后退了几步。 隔着玻璃窗,能远远看见领着孩子们一起背诗的俞温。 柔和的晨光下,一身白大褂的俞温在孩子们中间轻盈穿梭,让平时白色病房里的冬寂仿佛也融了雪,入了春。 …… 唐诗还萦绕着余音。 最里面靠窗的小女孩儿叫蓓蓓。 她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她抬起肉肉的小胳膊,冲着俞温招了招手。 俞温走了过去,笑盈盈开口,“蓓蓓又要提问了?” 蓓蓓生下来就在这里。 她是这间病房里住的最久的小患者。 蓓蓓只有三岁,却不哭不闹,常常嘴角边挂着两个甜甜的小梨涡。 没有家人的疼爱,医院工作的医生护士们,难免会私下里多偏爱小蓓蓓一些。 俞温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自然对小蓓蓓更有惺惺相惜之情。 “姐姐,梨花是什么样子的呀。”蓓蓓仰着脖子,两个羊角小辫子一上一下的晃了晃。 俞温想了想,“梨花呀,是白色的。看起来像小蝴蝶。” 边说着,她拿出来手机,一张特写梨花图已经放在了蓓蓓面前。 “那、梨花,香吗?”蓓蓓是个好奇宝宝。 “春风?是不是外面梨花开了呀。”三岁的娃娃虽然没离开过医院,已经能说挺多话了。 “嗯。”俞温眨了眨眼睛,一个神秘的眼神儿看过小蓓蓓。 她食指放在嘴边,悄声说,“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每个小朋友手里都会有一瓣梨花。” 俞温离开病房,一整天都忙得脚不离地,人在天上飞了。 然而,她并不会因为忙,而忘记了跟小蓓蓓的约定。 今天上的早班,五点钟换岗。 换好了衣服,俞温已经飞跑着出了院门口。 在京市,她还真没见过成片的梨花树。 医院的后山,不是什么风景名胜,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但在这里,俞温平生第一次看见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粉白世界。 一夜春风,地上一片雪白,仿佛走进诗歌,更像撞进童话。 她带着医院里放中草药的小竹筐,轻轻踏了进来。 她弯下腰,拾起被春风拂落在地上一朵朵洁白的梨花瓣,十几分钟,已经是满满的一竹筐了。 俞温轻快地把小竹筐背在身后,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快步跑回了病房。 “梨花香香的。” “梨花白白的。” “花瓣好淡,捏在手里像雪片。” …… 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对梨花的形容各异,但眼睛里带着的满满惊喜,闪着的光却是一样的。 俞温的小竹筐里还剩下浅浅一层梨花瓣。 花瓣上挂着露珠,洋洋散散躺在竹筐里,洁白的娇嫩又惹人。 “蓓蓓呢?” 病床上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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