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烟耸了耸肩,懒洋洋地反问:“我有什么事?” 舒畅比了个大拇指。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缆车才到达另一个山峰。 这边距离别墅区大概一两公里,眺望过去,房子只剩下一个小点。 早上下过雨,路是湿的,工作人员把两人从缆车上扶下来的时候就开始叮嘱,“这边石子路上很多青苔没处理,你们走的时候小心点,下面有个人工瀑布,挺好看挺壮观的,造的时候梁总很上心,还亲自过来盯进度了。” 席烟没什么心情玩,但舒畅被工作人员这番话勾起了兴趣,非拽着席烟下去瞧瞧。 走到半山腰有个溶洞,流水潺潺从石洞顶端流下来,洞里头是黑的,岩壁挂了蓝色紫色的彩光,神秘且漂亮,沿途的雨花石倒立在石顶,辨不出真假,有种寻宝的刺激感。 越走越深的同时,水声也清晰起来。 “看那儿!”舒畅蹦起来,指着左边光影错落的山洞。 席烟沿着她手指的位置看过去,眼睛一亮,巨大的水帘从彩光灯中一跃而下,激起巨大的白色水花,水花引入一条发蓝色荧光的隧道,如同银河般神采迢迢。 舒畅被墙壁上的壁画吸引,两人暂时分开。 席烟拿起拍立得往瀑布那边走,但这边光太暗了,效果不太好,正巧旁边有条凳子,她就借着凳子爬上和瀑布平行的石头上,上边有个高台,正好照全景。 席烟刚爬上台子,差点直接跳下去。 台子上,消失很久的应嘉敏和舒彦正靠在墙上接.吻。 两人看到亮光立即停下,应嘉敏躲进舒彦怀里,舒彦眼神像要吃人。 席烟立马背过身,“这可不赖我,这地儿没写非情侣勿进吧?” 两人窸窸窣窣把衣服穿好,应嘉敏翻了个白眼,狠狠撞了她肩膀,拽着舒彦走。 席烟好心情被搅合没了,她时不时起刚才那一幕,觉得有点恶心,潦草地拍了几张算打卡完毕。 她要下去的时候发现那张凳子不见了。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席烟喊了几声舒畅,但没人应,她拿出手机打语音,但这个位置太偏了,没信号。 她瞧着这台子不过两三米,不算太高,蹲下来伸出一只脚试了试,好像能下去,便将拍立得和手机一起放进包里,两手握住墙边的一根钢筋,借力往下爬。 工作人员说得没错,这几天的石子是长了青苔有些滑的。 席烟踩第二块石子的时候,一打滑,整个人朝外摔去,她下意识想保持平衡,手掌沿着石壁一路刮下,右手因为撑在地上疼得失去知觉。 席烟摔懵了,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勉强两腿盘坐起,疼得想哭哭不出来,她手脚都能动,只是小臂和手掌中心都划破了,出了些血。 她脑子空白,呆坐着,忘了脏,缓了几分钟拿出纸巾清理伤口上的灰尘,直到舒畅找到她。 “你怎么小孩儿似的。”舒畅起初看到她那样还笑。 席烟眨巴眨巴眼睛,举起疼得发麻的手,说:“你帮我看看,折了没?” 舒畅这才变了脸色,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来。 席烟一五一十说了经过,舒畅顿时开骂:“这俩傻.逼做人做到头了。” - 舒畅自己也瘦,席烟不让她背。 舒畅拗不过她只好搀着她回去。 好在骨头没什么问题,都还能动,疼得都是表面的伤。 回到住处,舒畅拿了药箱帮她处理,席烟把脏衣服换了,伤口露在外面怪吓人的,干脆换成长袖。 席烟在房间里休息了一阵,听到应嘉敏和舒彦打闹的声音,开了门下去。 舒畅心有灵犀地从房间里出来。 舒畅从吧台倒了两杯水,走到客厅干脆利落地泼到两个人脸上。 应嘉敏被泼得一愣,尖叫道:“舒畅你疯了吧!” 舒彦看起来很怵舒畅,强忍怒气盯人,不敢直接发作:“你最好有合理的理由,不然别以为你是我妹,就不敢动手。” 席烟挡在舒畅面前,双手环胸,笑道:“我让她泼的。” 舒彦搓了搓脸,把水擦干净,环顾四周,好似在找人。 随后他想通了似的嗤笑了声,“薄总和应嘉荟出去约会不是我们强迫的吧?看在薄老板的面子上,我也不想和您计较,这个时候您把阿敏姐姐的气撒在我们头上,我们认。” “您说声对不起,这事儿就算过了。” 要不是席烟手掌疼得没法拍,她真想给二位鼓鼓掌,一个演戏好,一个脸皮厚。 她不恼,抬睫看向他们,“谁把凳子挪走的?” 舒彦愣了愣,才明白过来,瞥了眼心虚的应嘉敏吊儿郎当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我们那会儿被撞见,头脑一热就想开个玩笑。” 他上下打量着席烟,讽刺道:“您不是好好站这儿了,有必要小题大做么?是不是有点太娇气。” 舒畅气得抬起手要打耳光,被席烟拦住。 席烟看了眼他们沙发上的薄毯和泳镜,笑着说:“我是没什么事儿,扯平吧。” 舒彦和应嘉敏被她突然软下的气性弄迷糊了,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说什么。 席烟拉着舒畅上楼,舒畅没好气地坐在摇椅上,晃荡嘎吱嘎吱响,怒其不争道:“干嘛拦我?” “舒彦那傻.逼不敢惹我,除非他想从舒家滚蛋。” 席烟若无其事地撩起袖子吹了吹,问:“他们去泳池了吗?” 舒畅一脸“你还关心这个”,但十分听话地站起来趴在栏杆上看,说:“去了。” 席烟笑起来,“走,把门锁了。” - 梁慎川设计这些别墅的时候没少研究智能家居,当时就和席烟嘟嘟囔囔说了许多,这里的总开关,密码更改的方式,席烟都知道。 泳池是个露天泳池,和外面的通道只有一扇玻璃门,需要密码锁才能开。 一般情况是不会把门关上的。 应嘉敏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着急忙慌地拉着舒彦拍门,第一次露出惊恐和跳脚的神色。 席烟搬了条躺椅放在玻璃墙外头,两手捧着茶杯,像看小丑似的看着他们。若不是怕他们出了什么别的状况赖在她头上,她早就上去睡觉了。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应嘉荟从外面急匆匆回来,一同进屋的还有收了伞的薄望京。 外面下雨了。 应嘉荟一身白裙,很是柔弱,她的肩头干干净净,反观她身后的男人,衬衫湿了半面,像极了护住情人周全的情书。 席烟饶有兴致的表情冷下来,托着下巴注视薄望京。 应嘉荟又急又恼,强迫席烟面朝她,“是不是你把他们关在外面的?” 席烟点点头,“是。” 应嘉荟看看外面哭得鼻子通红的妹妹,又看看席烟,冷声说:“如果他们冒犯了您,先把他们放进来,我们再一起商量一起解决,好不好?” 席烟摇摇头:“不好。” 应嘉荟站起来,转身走向薄望京,竟有了哭腔,“望京,能不能帮着劝劝。” 席烟觉得自己的手痛极了,又觉得他身上的水珠碍眼,既想让他来求她,又怕他真来求她。 薄望京乌黑的眼眸淡淡地瞧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太镇定了,镇定得让她害怕。 忽然,静默的气流动了动。 薄望京长腿一步一步朝密码锁的位置迈去,他的眼风也随之从席烟身上移开。 席烟心底好像有什么被抽走,冰凉蔓延全身,“不准输!” 她跑过去垫脚捂住密码锁。 薄望京垂眸注视她,果然没再输,低磁的嗓说了四个字—— “闹够了没?” - 席烟自认为不是抽抽搭搭的小女人,她看电视剧,最厌恶的就是浪子回头,全家人当无事发生的戏码。 所以薄望京让她不要闹,她就真不闹了。 她的手机密码,银行卡密码,app密码左右就那么几个,使用频率最高的是高中时期的班级学号加座位号。 有时候她手里忙着事儿,会让薄望京帮忙解开,久而久之他自然知道她的习惯。 她安静地看着应嘉荟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应嘉敏抱在怀里,舒彦担心地围在一边,把毛巾披在她身上。 薄望京站在他们旁边注视一切,抬头看向她,神色漠然犹如神祗,好似俯瞰为非作歹的人间。 席烟忽然生出一丝丝与全世界为敌的悲哀。
第5章 影子与沼泽 雨夜很适合睡觉,特别关了灯之后,开一点熏香,整个大自然包裹着世界。 但席烟却没有好眠。 她不知道薄望京从哪儿拿来的房卡,不要脸地进了她房间。 早上摔的后遗症开始出来了,浑身肌肉疼。 席烟拿被子捂住脑袋,声音瓮瓮的:“你要是来吵架的就给我出去。” 他弯腰拉开被子,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目光巡视她弓成一团的身姿,语气淡淡:“摔哪儿了?” 不说还好,席烟宁愿他一辈子不知道,知道之后高高在上问一句,好似所有事情都能轻飘飘化解。 今天这事儿她过不去,也不想过去。 席烟将被子一翻,坐起来,昂着下巴瞪他:“和你有关系么?” 薄望京见她气性上来,将鞋脱了单膝跪到床上,两条长腿岔开,席烟作势要下床,薄望京先她一步预判,将她堵在床头。 这个姿势压迫感极强,席烟头一抬就能撞上他下颌,视线恰好是修长有力的脖子,中间一点凸起,因为说话而上下滚动的喉结,极具男性荷尔蒙。 “想让我亲自脱?”薄望京没什么情绪地望着她。 放在以前席烟早就乖乖顺从,今天和他杠上,双腿乱踹,试图把他弄下床。 薄望京没什么耐心,果真伸手解她的扣子,席烟惊得直往被子里钻,半个身子卡在他双腿中间,姿势更奇怪了。 饶是薄望京没那种心思,此刻表情也变得难言起来,该懂的姿势他都懂,顿了瞬,垂眸睨她,好似揣度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没有立即给反应。 席烟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不肯认输,语速飞快,“没骨折,没残废,就是破了点皮,您要是满足了好奇心快点从我房间出去。” 薄望京还是不动,眼眸清润澄澈,伸手撩开她的袖子,翻来覆去检查了下,见确实只破了皮,又已经涂了药水,便将手放下。 眼一抬,落在席烟脸上。 席烟黑发铺散,素净的脸如雨后初荷,眼尾粉红晕染,打闹时一激动,圆溜溜的黑瞳蒙上一层水汽,脆弱娇媚,长睫轻轻颤着,吐息间全是少女馨香。 房间静默得只剩下呼吸声,好似即将吹爆的气球,有什么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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