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她发现书本下面压着的白色纸巾,上面是绿色的汁液压出的树叶形状。 温霓掀开眼帘,瞥了一眼,“树叶。” “为什么要压在纸巾里?”陈暮一困惑地隔着纸巾捏住叶片的柄,打开一半看里面的叶子。 “等风干,可以做书签。”温霓合着眼睛回答她,“你忘记了,是公众号的任务。” 陈暮一想起来了,于是轻轻放下树叶,恢复原状,把书压回去。 “学生的求知欲果然都很强,都傍晚了,怎么还没结束。”她单手托腮,转过身跟温霓说话,“黄欣然该不会是想等到晚上灯塔亮起来吧。” 温霓意识迷糊地说:“要不去我房间睡一会儿?” 陈暮一点头,“我觉得行。” “那走吧。”温霓直起身子,“拉我一把。” 陈暮一扶着温霓慢慢走出书吧。 “要下楼,再绕到阁楼上去?”她抱怨了一句,“太废我的膝盖了,都说下楼最伤膝盖了。” 温霓笑她:“年纪轻轻,怎么弄得好像七老八十了一样。” “现在的年轻人都养生,什么泡脚啦,保温杯里泡枸杞啦。还有顺口溜,不过我想不起来了。”陈暮一一边走,一边吐槽道,“就没有捷径可以走吗?不该啊,这个设计有问题。” “是有,但是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 “得从闻老师的房间里过。”温霓说。 陈暮一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温霓挑了一下眉,“那不是正好?去看看闻老师回来没有。” 温霓思索,“万一回来了呢,撞上多尴尬。” “尴尬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没点小秘密了,人家不说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双方都舒坦。”陈暮一说,“我们就是抄条近路而已。” 温霓想了想,“也对,走。” 于是,她带着陈暮一从露台的门出去,绕到闻庭雪的房间前。 可是,他的房间,大门紧闭。 “他平时一般不关门,应该是回来了。”温霓的手贴在门缝前,里面的冷气透了出来,“估计是在睡午觉。” “那就算了。”陈暮一歪了头,“走吧,回去吧。” 温霓刚要掉头,门就被打开了。 里面黑黢黢的,一个人从里面探头出来,要不是他穿了白色的T恤,差点就淹没在黑暗里了。 “你们站在这儿干嘛呢?” 陈暮一眨了眨眼,率先反应过来,“你是不是闻老师今天接来的人?” “对啊。”陈思梁点点头,“我是他师弟。你们是?” “她是灯塔志愿者,我是来找她玩的。”陈暮一看了一眼温霓,又戳了戳三楼,说,“她就住在你们楼上,她的脚昨天伤到了,所以我们想抄个近道从这里过。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们已经回来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快进来吧。”陈思梁连忙让出通道给两人,“我刚在这换衣服呢,一看窗边怎么有两个人影,吓了我一跳。” 陈暮一搀着温霓走进去。 关上门,陈思梁跟在他们后面,轻声地说,“我师哥在睡觉呢,就不给你们开灯了。” 房间里的遮光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上了,只有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保亮着,时不时切换着新的图片。 闻庭雪侧着身子,面朝书桌,躺在床上,脸上映着微弱的光。身上是那件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背心,薄毯的一角只盖住了他的腹部,肩膀、手臂、背部都露在了外面。 明暗交汇的空间里,他的身形愈加清晰,紧致的轮廓与紧绷的线条,都在展示着这具身体是多么具有力量感。 面对单方面的处境优势,温霓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闻庭雪阖着眼,呼吸均匀而规律,应该是睡熟了。 她的脚步不禁放得更轻,与陈暮一安静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谢了。”陈暮一跟那个黑影挥了挥手。 “没事。”陈思梁笑了笑,“等我忙完,找你们玩。” 温霓无声地说:“OK.” 陈思梁关好了门,轻手轻脚地回到书桌边,收拾了东西,拿上手机,准备下山完成师哥交代的巡塘任务。 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床上的人坐了起来。
第35章 荷(二) “我的妈。”陈思梁捂着胸口,踉跄地摔坐在了椅子上,“师哥,你醒了啊。” “嗯。” “那你不开灯,吓死我了。”陈思梁吁了口气,“我的心脏禁不起这种连环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闻庭雪往床头坐,打开墙上的开关。 房间里瞬间充满了灯光。 “我是昨晚失眠看了部恐怖片,好不好。”陈思梁闷闷地说,“这后遗症太强烈了。刚才以为窗外是女鬼惊魂,一回头,你又给我来了一个诈尸。” “下次失眠试试写论文。”闻庭雪睥他一眼。 “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闻庭雪说:“老师前几天给我发了你的毕业论文,让我带你改。” “师哥,我的好师哥,快帮帮我。”陈思梁立刻瞬移到闻庭雪的床边。 “我觉得你可以重写。”闻庭雪在他的屁股坐下之前,嫌弃地推开了他。 “……”陈思梁沉默了,他知道闻庭雪在工作上的态度有多严谨,可还是想再垂死挣扎一下,“师哥,有没有一点点的余地?” “没有。”毫不犹豫。 “我写那一篇论文通宵了一个月,无数头发离我而去,那每个字都是我的心血,上面挂面了我的泪水……”陈思梁企图博得闻庭雪的同情,二稿能少改点。 “把这些文采用在论文上吧。”闻庭雪拿起床头的一本期刊,打开翻阅,“到时间巡塘了。” “铁石心肠。”陈思梁恨恨地瞪他一眼,往门口走。 “等一下。” “干嘛?” “你走路下去吧。”闻庭雪抬眸。 陈思梁震惊了,“师哥,这么热的天,你居然如此虐待我!!!” 闻庭雪的视线回到期刊上,淡淡道:“灯塔里有参观的游客,杜主任等下要开车送她们下山。” “刚刚那个也是?” “嗯。” “……行吧。”陈思梁撇嘴,反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突然寂静无声,闻庭雪反而不适应了。 他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来回划过,片刻后,他合上了期刊,放回床头,重新躺下。 双手垫在脑后,他的眼神定定地投在天花板上,听着楼上细碎的动静,毫无睡意。 直到手机的铃声在房间里炸开。 闻庭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怎么了?” “师哥,好多白对虾都浮头了。”陈思梁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闻庭雪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望着傍晚的天空,“今天天气闷热,也没什么风,估计是缺氧了。” “那我……先去拿仪器测溶氧量。”陈思梁说着,气息也跟着加快,似乎是在跑。 “先去开那台水车式增氧机,”闻庭雪冷静清晰地下达指令,“把每条养鱼水槽上的气提式推水增氧装置也打开。都开了再去拿测定仪。我现在过来。” “好的,师哥!”陈思梁果断应道。 浮头的现象在高温季节容易发生,只要及时解决,其实问题不大。 但陈思梁还在读大四,之前在学校里学习的内容理论知识偏多,实习上岛也没多久,遇到状况难免惊慌。 等闻庭雪来到试验的池塘时,陈思梁已经全身湿透了,大汗淋漓地坐在塘堤上,气若游丝道:“师哥,这三口池塘七八十亩,差点没让我跑死。” 闻庭雪微微俯身,替陈思梁挡住些许阳光,“溶氧多少?” 陈思梁抬了抬下巴,看向右前方,说:“就前面那个池,浮头情况比较严重,溶氧1.3mg/L,其他的都还好。” “嗯。”闻庭雪颔首,突然提问,“白对虾在水中溶氧多少会出现缺氧浮头?” 陈思梁愣住,“……师哥,这么狠的吗?随时抽查?” “嗯,回答。” “1.0~1.5mg/L.”陈思梁看着闻庭雪的眼色。 闻庭雪点头,朝他伸出手。 “师哥,巡塘我能不能不跟了……”陈思梁不情不愿地握住他的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闻庭雪兀自向前走着,清冷的声音被风吹来:“数据记录做好了吗?” “……”陈思梁的呼吸一滞,认命地小跑着追上去。 - 黄欣然最终还是没跟闻庭雪打上照面,遗憾全写在了一双眼睛里。 下山是杜宏亮驾驶的电车,他正好要去取件点拿上次维修的灯塔备用配件,温霓就蹭着车,跟陈暮一一道去买盐水冰棍吃。 电车绕着山往下行驶。 夕阳坠落海面,犹如无数璀璨的宝石,每个切面都闪闪发光。 “那是不是闻老师?”黄欣然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眼尖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哪儿啊?”陈暮一伸长了脖子去看。 “在那边!”黄欣然兴奋地回过头,伸手给陈暮一指了方向。 温霓的视线也顺着她的指尖投射而去。 浮满橙红光点的水面边缘,闻庭雪和陈思梁在池塘的两头缓步而行。 闻庭雪低垂着头,只让人看见一个乌黑的头顶。 黑色休闲裤的裤脚被他挽到了膝盖,露出的一小截白皙双腿在水中时隐时现,身上穿着他们第一天见面时的那件白色T恤,只是外面的白衬衫被脱下了,搭在塘边支起的一根树枝上,偶尔有一点风,都会跟着摆动起来。 他在水中站着来回反复走动,脚下的泥被搅动,溶于水,便在他周身泛起一圈暗色的水波。 “他们在干什么?”温霓握着扶手,凝视片刻,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问道。 杜宏亮遥望山下,回答她:“你看那儿有好些鱼、虾都浮起来呼吸了。应该是池塘里的鱼虾缺氧了,他们来回走动能让池塘里的水翻腾,增加水里的氧气含量。夏天这种天气,太闷热了,特别是傍晚。” 温霓的长眉微挑,不解地追问:“这么大的池塘,他们这么走会有用吗?” “光靠他们俩当然用处不大。”杜宏亮笑了笑,继续说,“你看边上的机器,那也是增氧的。他们俩也就是在池塘边浅点的地方走走,加快进度。” 温霓看着闻庭雪弯下腰,手臂自然垂下,虚虚地去捧水中的一尾鱼聚精会神地仔细观察,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凝视许久。 这人看着几条鱼怎么都能这么认真呢? 温霓的嘴角轻扬。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工作时的模样,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黄欣然也十分感兴趣,问:“杜主任,闻老师究竟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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