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闵初沉默了一秒,不加犹豫道:“我可以。” 韩国人侮辱评委,被架着离开。 意大利人没有保护好蟹壳,作品也非常一般。 德国人的蟹酪汤调味一般,评委的脸上并没有留恋的意思。 容玉眼睛一亮,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中国在过去的教育里,总是会叮嘱小辈谨小慎微,最好喜怒都不形于色。 就连她自己,虽说家教宽松,也在爷爷和父亲的言传身教下,更加谨慎而内向。 她之所以对闵初忍不住多关注几分,就是因为他身上的傲气。 认真,冷静,以及毫无保留的锐意。 詹姆斯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错,今晚的生存赛,他是当之无愧的幸存者。 不论从完成度,还是调味、装盘,闵初的表现都可以说是满分。 “对。你晋级了。”卢老低头看着他,淡淡道:“但你的这道菜,做的非常失败。” “如果让我来打分的话,可以说,零分都不为过。” 克拉尔在他的身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却还是压抑下了话头。 怎么会……这么不留情面。 闵初强迫着自己正视老人矍铄的眼神,呼吸渐渐地有些不自然。 “请您指教。” “蟹三吃。”卢老重新拾起另一双筷子,随意地拨弄了下那几样菜式:“蟹酿橙,避风塘,再来个面包配酱?” “你恐怕是为了凑三样,才不得不把蟹酿橙做出来,对么?” 闵初一时语塞,忍不住低头辩解道:“可火候都恰到好处。” “来,筷子给你。”卢老平静的把筷子递给了他:“你把这三样,每种都吃一口试试。” 闵初自负于对作品的把握,还是接过了筷子,一样尝了一口。 避风塘炒蟹,浓姜脆蒜,还有油炸所带来的酥软轻盈。 蟹酿橙,现在都带着淡淡的余温。浓郁的肉香带着橙子的淡淡甜味,鲜润的感觉更加突出。 蟹酱,炒制的恰到好处…… 没有任何问题。 闵初放下筷子,内心反而放松了些许。 “不要放下筷子。”卢老爷子淡淡道:“你再吃一口。” “……吃什么?”闵初愣了下,还是下意识的拾起了筷子。 “随便什么。” 老头儿是傻了? 闵初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意地夹了一块避风塘炒蟹,直接放进了嘴里。 入口的那一瞬间,身体有本能地抗拒感。 怎么回事。 他脸色一变,想强迫自己把这一块吃完。 怎么回事?? 刚才明明感觉很好,可是现在多吃一口都是勉强! 腻,太腻了。 闵初反应了过来,狼狈的把剩下的肉块咽了下去。 第一例炒蟹便已是浓油重酱,第二道又是用肥腻猪肉酿成的蒸肉,第三道还要用干面包来蘸蟹油酱来吃…… 哪怕是上好质地的海蟹,他不想再吃第二口,脑子里只想找杯解腻的柠檬茶狠狠灌上一大口。 “懂了?”卢老爷子抬起眉毛,语速平缓道:“做菜,要带脑子。” 这孩子就是好胜心太强,只想着表现自己的所有优点,才会这样慌不择路。 詹姆斯颇有些尴尬的打圆场道:“但你对油温的把控,还有整个作品的完成度,还是非常值得嘉奖的。” “不错,你晋级了。”老爷子轻飘飘道:“恭喜。” 闵初走进观战厅休息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他的锐气被狠狠地锉了一通,而且还是在所有人面前。 他正准备去找柠檬茶,却差点撞上门口的大高个。 “闵初。”拉斐尔抬手按住他的肩,语气平淡道:“等一等。” 他摊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创口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你怎么会发现……”闵初愣了下,想要抬手接过:“谢谢……” 拉斐尔掌心一撤,直接半蹲下来,动作麻利地帮他绑在了食指上。 刚才在处理蟹棒的时候,这小男孩便被尖锐的边缘划出指甲长的创口,但他只是飞快地借着清理食材的功夫冲了冲水,便面不改色的继续做了下去。 他的眼神宁静而又温和,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三天以后,便是最后一场的筛选赛了。 最后剩下来的十二个人,将进入正式的比赛环节,面对更加严苛的考验与选拔。 容玉粗略一算,这栋楼里住着的十三个冠军里,至少有六七个都身价不凡,不是成为连锁餐饮业的巨头,就是拿着百万年薪,同时疯狂出书参加各种节目。 第一届世界级的厨神对决,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将会为他们带来难以想象的名气。 这一开始就是文思豆腐、生杀帝王蟹,后面还要怎么折腾他们? 难道要把他们拎到悬崖上,一边走钢丝一边做饭吗??? 她瘫在沙发上,颇有些头疼地抿了一口蜂蜜雪梨水。 现在气氛越来越紧张,刚开始那会儿大厅里全是说笑喝酒的人,现在连进厨房练手都要排队领号,每个人限时一个小时。 平时能见到的对手越来越少,恐怕驾车去了别的地方巩固技术。 她揉了揉手腕,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盒蜜桃饼干。 门突然被敲了两三声,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在么?我是拉斐尔。” 容玉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虽说有布丽安娜警告在前,可她还是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可以做朋友试试。 门一打开,穿着宽松t恤的意大利小哥出现在面前,姿态随意的倚在门边,脖子间的银色十字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嗯……谢谢你之前送我的饼干。”容玉憋了半天,还是略有些局促的开口打了声招呼。 “中国似乎有句话叫……礼尚往来?”他笑着挠了挠头,翡翠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可以教我刀功么?”
第14章 整鱼抽骨法 容玉愣了下,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拉斐尔既没有趁此机会瞅一眼她的房间,也没有暗示她应该放自己进去。他轻轻后退了一步,反而放大了两人之间的空隙。 “刀功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水滴石穿的长久功夫。”容玉内心默默感谢了他这个小举动,略放松道:“我是说……” 你能不能换个简单一点的请求…… “嗯哼?”拉斐尔浅笑着眨了眨眼睛。 似乎他只用这样看着自己,她便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那双剔透的眸子望着她,看起来单纯而又纯粹。 容容啊容容。她忍不住内心鄙视了一秒自己。你怎么对美色一点抵御能力都没有。 “其实……也有能速成的技法。”容玉叹了口气,低下头慢慢道:“走吧,我们去二楼料理台。” 那里的设施虽然简陋一些,但练手还是够的。 出于时间的顾虑,她并没有去河鲜柜里捞鱼,而是转身去了冰柜,随手挑了两条鱼,打开水龙头洗干净后用软布擦干。 “你要教我日式切鱼法么?”拉斐尔想到了什么,笑眯眯道:“三枚式分块,对不对?” “不,中国有更出色的技术。”容玉站在料理台旁洗了洗手,取来了砧板和厨刀。 乌苏里白鲑,从中国黑龙江空运过来的上好白鱼。 她闭上眼,整条鱼的骨架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短吻,上颌骨宽大,每侧十六根肋骨,背鳍的某一根与脊椎骨非常接近。 刀刃要斜着进去。 容玉宁静了气息,仿佛厨刀与她已经融为一体,手腕一沉便切了进去。 一字型的平刀锋利趁手,但稍微不注意都可能捅穿鱼腹。 她运刀极稳,二十二岁的年龄下是如同老师傅般匀称的运力与吐息。 在她开始切鱼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颈部一刀,尾部一刀,椎骨同脊骨皆应声而断。 颈口入刃,贴着中轴骨架一寸寸推进去,上下割划,再轻轻一敲。 她睁开眼,缓缓松了一口气。 拉斐尔坐在她的对面,还没反应过来。 ……诶嘿?发生了什么? 容玉抬手又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拿过干布再度擦了一遍鱼腹,抬头看向他:“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什么?? 容玉见他还没明白过来,用食指并上拇指,一起从腮处的入口探入腹腔中。 这条鱼虽说被厨刀又切又划,但外观上连刀口都看不到,尾部的切口都是平推过去,鱼皮依旧完好无损。 拉斐尔凑近了些,趴在台边看她在做什么。 只见那只手猛的一用力,刚才还饱满的鱼腹瞬间瘫了下来。 “……???”拉斐尔完全愣住了。 她抽出来的,是一整根完整的骨架,内里包裹着完好无损的所有内脏。 什·么·情·况? “这这这……”拉斐尔用被吓到的眼神看向她手中宛如被解剖出来的鱼骨:“你是怎么做到的?” 事实证明,看多少场比赛的直播,都不如亲眼来的震撼。 短短一分钟里,这条白鱼的骨架被整根分离,直接从腮部抽了出来。 “这个叫整鱼抽骨法。”容玉淡定道:“中级厨师的入门功课而已。” 就这……还只是中级? 你确定?! 拉斐尔依旧盯着那条骨架,用略有些绝望的语气道:“你觉得……我学的会吗?” 他从前的气定神闲,以往的从容不迫,似乎都有些绷不住了。 容玉抬眼看向他,随手把干净的骨架扔到垃圾桶里,勾勾手指道:“过来。” 拉斐尔打了个激灵,磨磨蹭蹭的坐到了她的身边。 在刀功方面,他在她面前如同新手一样。 容玉虽然个子不高,可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里,眉眼都会泛着凛冽的气息。 干练而令人敬畏。 酒店后厨里自然男人居多,容玉从初中开始课余跟着打下手,早就习惯了如何同糙老爷们相处。 她垂了眸子,自然的抬手握住拉斐尔的手腕,另一只手抄过刚才清理干净的另一条鱼,放在了他的手边。 厨师为了保护味觉,轻易不会喷香水,但当她倾下身时,淡淡的柠檬清香若隐若现。 拉斐尔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十六岁的小男孩,局促的几乎不知道眼睛该放在哪里。 “不要盯着我的手。”容玉简短道:“看鱼。” 她的指尖拂过他的手背,轻巧的调整着他握刀的方式。 “注意,先从这里切入,插进去。”容玉的声音清冷而又低沉:“但不要划穿鱼皮。” 带着薄茧的指腹搭在他的指节上,浅浅的传递着力度。 拉斐尔低头看着鱼,紊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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