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度数不深。” 靳礼泽从门口走进来。 长久不见而造成的两人之间那种生涩的隔阂感,因为小花的一句问询而打破了。 他走到书桌前,自然地抽出椅子坐下,拿起桌上一个金属摆件把玩,装作很随意地问小花:“坐那么久的火车,累吗?” 小花说:“还行。” “买的硬卧?” “硬座。” “……” 靳礼泽把玩摆件的动作停了,有些恼火地盯着她:“宁愿坐上15个小时的硬座,也不愿意搭我买的高铁?” “火车硬座便宜。” “又不用你出钱。” “那也不行,”小花眼神坚定,义正言辞,“爷爷说了,不能占你的便宜。” 靳礼泽都给气笑了,站起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被小花叫住:“哥哥,等一下,有个东西要给你。” 靳礼泽勉强忍住内心的烦躁,等在门口,回头见小花手里拿着个什么走来。 “这是你寄给我的车票,拿去退了吧。” “……” 靳礼泽没接,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高铁都开走了,你现在让我拿去退?” “不可以吗?” 小花的眼神天真中掺着淡淡的疑惑:“我又没坐,为什么不能退?” 槽多无口,靳礼泽不想跟她说话了。 小花只好将票收回来,问:“那这张票要多少钱?我还给你。” 靳礼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神中已经充斥着冷意,用冻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问:“向小花,你就非得跟我分的这么清楚?” 小花说:“当然了,爷爷说……” 话没说完,房间门在她眼前重重摔上。 小花挠挠头,不知道靳礼泽为什么又生气了,他从前也是如此,总是突如其来地生气,又突如其来地变好,而小花从来就搞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只是,靳礼泽没有预料中的那么欢迎她的到来,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泄气的。 也许六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陪着她上山砍柴、下田放牛的哥哥了。 小花叹了口气,坐到书桌前,拿起靳礼泽刚刚把玩的那个金属摆件,意外地发现那竟然是个叮当猫。 “我最喜欢哆啦A梦了。” 南塘镇的那个夏天,十二岁、刚刚小学毕业的小花这样说。 而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冷着脸,一身黑衣,双手插兜,满脸嫌弃地说:“幼稚!” ---- 开文大吉! 每次开文都很忐忑,会跟朋友讨论日期,虽然知道哪天开都一样,但莫名地就是很在意这种事。恰好今天是我戴牙套的第一天,牙齿矫正是一个过程很痛苦、但终点很美好的事情,写文也是一样。 所以,经过反复纠结后,就决定是今天啦! 全文十几万字,轻松无虐,这是个在夏天开始、也在夏天结束的故事,希望它能陪伴你们度过这个夏天!
第2章 接风 ====== 靳礼泽回到房间,开始搭乐高。 巴黎圣母院的搭建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然而往常总是能让他平心静气的活动,此时却已失去了效力。 他尽量克制住一把推倒面前积木的冲动,拉开书桌下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个故意朝下放着的相框。 翻过来,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一个身穿白色衬衫,天蓝色水洗牛仔裤、脖子上戴着耳机的少年冷眉冷眼地站着,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腿边还立了个拉杆箱。 那是十五岁的靳礼泽。 而绿意盎然的香樟树叶间,隐约可看见一张小女孩的脸,她肤色略黑,眼眸却清澈透亮,坐在树上,正好奇地打量着树下的人。 那是十二岁的小花。 这张照片拍摄于六年前,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六年前。 靳礼泽中考毕业,还是个令家长老师头疼无比的网瘾少年。 他的爸爸靳爱国是个二流演员转行的三流导演,那时正筹划拍一部变形综艺,节目内容便是让城里孩子去乡下接受改造,乡下孩子来城里体验生活。 本来节目组的两位主人公都已定好,谁知到了开拍之际,事先定好的城市主人公却临时反悔,给节目组开了天窗。 靳爱国急得胡子都白了,让几个副导演紧急征选参演嘉宾,问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有一天,他坐在沙发上,揪着头发发愁时,正好撞见刚从网吧回来的靳礼泽。 靳爱国垂死病中惊坐起,要说叛逆,谁能比他青春期的儿子更叛逆? 就这样,一无所知的靳礼泽被亲爹打包送上了飞机。 三个小时的飞行后,他在湖南省的省会城市长沙落地,紧接着,又被在黄花机场守着的摄制组人员迫不及待地捆上面包车。 经历几个小时的长途颠簸,他终于在南塘镇下了车。 这座灰尘仆仆、破败又落后的小镇,就是靳爱国让他接受改造的地方。 摄像大哥告诉他,这还不是最终的地点。 终点在南塘镇下属的一个叫樟树湾的小村庄,那里山路狭窄崎岖,四个轮子的车开不进去,要坐专门的驴车。 靳礼泽一下飞机就被搜刮了个干净,手机、信用卡、钱包,全被工作人员收缴了,只留了个随身听给他。 途中他也有尝试过逃跑,可结果无一不是让摄像大哥抓了回去。 在他的愤怒狂暴得不到任何回应后,靳礼泽选择了放弃,随便吧,爱怎样怎样。 进村的驴车上,他打碎了一个镜头,原因是跟拍的大哥一直跟他说:“你笑一个啊。” 靳礼泽给他的回应是一记直拳。 跟拍大哥吓得往后一缩,手没拿稳,摄像机摔下去,镜头摔得粉碎。 拉车的驴受了惊,开始疯狂地尥蹶子,一车人摔进山沟里。驴跑了,赶驴的大爷狂奔去追,他和跟拍大哥灰头土脸地从山沟里爬起来。 唯一的交通工具没了,这下只能步行到村口,等村主任开拖拉机来接。 靳礼泽拖着掉了个轮子的破行李箱,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天都快黑了,才走到村口,身体疲惫至极,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村口生长着一棵百年香樟树,树身粗壮,枝干虬结,树叶茂密,如松涛海浪,风一吹便哗哗作响。 筋疲力尽的靳礼泽倚在树旁,打算回去就跟靳爱国断绝父子关系,忽听头顶响起一道声音。 “别动!你头上有虫。” “……” 他抬头,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睛里。 不远处,因摔了相机而愁眉苦脸的摄像大哥,正举着手机四处拍摄,镜头恰好扫到这一边,来不及思索,他按下了快门。 “喀嚓”一声,一张照片就此定格。 六年过去,照片里的女孩和少年都已长大,靳礼泽回忆起今天出站口的小花,虽然矮他一个头,但还是长高了一点,头发也变长了,扎成一个马尾,不再是初次见面时的短头发模样。 她穿着一件大到不像话的蓝裙子,款式也老土,不知道谁给她挑的。 她拎着编织袋,努力地从拥挤的人流里钻出来,样子土得别具一格。 十五个小时的硬座? 亏她想的出来! 靳礼泽想起自己提前一个月就给她买好高铁票,怕她没出过远门,不知道怎么取票,还特意让她将身份证寄过来,自己取完票了给她寄过去,其中还附了一张他亲手写下的进站流程与注意事项,结果她连高铁站都没去,直接买了最便宜的火车硬座票过来。 更可气的是,她还要将钱还给他! 靳礼泽一阵气闷,将照片重新锁回不见天日的抽屉里。 - 第二天,在外地拍戏的靳爱国回来了。 自从变形综艺大火后,他的兴趣又转移到了影视剧制作方面,拍了好几部手撕鬼子、裤.裆藏雷的抗日神剧,颇受中老年观众的喜爱。 靳爱国见到小花非常高兴,放下行李箱给了她一个熊抱,一个劲夸赞她变漂亮了,又问:“家里老爷子还好吗?身体还硬朗吗?” “爷爷很好。” 小花声音闷闷地说。 靳爱国跟靳礼泽一样,都是高个子,小花的脑袋被他按在胸前,有点呼吸不上来,心想靳叔叔还是那么热情。 靳礼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楼梯下来,扯着靳爱国的后脖领将他拽开,小花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了。 靳爱国回头看见人,双眼一亮,大喊一声:“儿子,爸爸想死你啦!” 他撒开双臂就要来抱人。 靳礼泽飞快地闪开,让他扑了个空。 他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靳爱国早就习惯了这点,也没觉得失望,继续去找温姨和老季发泄他过度的热情了。 靳礼泽低头看着小花,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短袖T恤,显得眉清目冷,愈发不好接近。 他唇角微勾,口吻充满讥诮:“怎么不给人鞠躬了?” 小花:“……” 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靳爱国左手挽着温姨、右手勾着老季跑进来了,洪声说:“走!我们去吃大餐,给小花接风洗尘!” 他办事风风火火,脑子里想到什么念头,一定要立刻实现。 不一会儿,一家人就到了海鲜餐厅。 因为是小花的接风宴,靳爱国将菜单交给她点。 小花瞪着那本薄薄的菜单,看了至少有五分钟,为上面的价格暗自咋舌,正在犹豫不决之际,一只瘦长冷白的手伸过来,将面前的菜单拿走了。 小花愣愣地抬起头。 靳礼泽看也不看她,专心致志地翻着手中的菜单,却被靳爱国一把抢过去。 “你别点,让你来点的话,这一本都没得吃。” 靳爱国跟地主老财似的,点了些鲍鱼龙虾之类的必点菜品,最后不耐烦一页页翻了,干脆将菜单扔给服务员,让他们随便上,好吃就行。 温姨吓了一跳,尝试阻止:“别点太多,吃不完怎么办?” 靳爱国大手一挥:“吃不完的打包!” 上菜时间,众人无所事事,只能听靳爱国追忆往昔。 他饱含深情地感叹:“没想到六年过去,人事变迁,小花也考上大学了。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我现在想起你们拍节目的那段时候,还是会很感动。” 说到这里,他擦擦眼泪,长叹一声:“也许这就是真人秀的意义所在吧,记录下人生的一段美好回忆。小花,你愿不愿意再拍一次综艺?还是和小礼一起拍,你们那时候多火呀,多少人喜欢你们……” 小花还未张口,靳礼泽就看着老爸,真诚发问:“你有病吧?” “……” 温情气氛顿时碎了一地。 温姨和老季捧着水杯不停灌茶,拼命憋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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