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觉得这帅男人有够阴晴不定了。 半个小时前他还跟美女如胶似漆晃断了床,现在就摔门赶人了? 真是穿上裤子不认人。 初九悄悄吐口气,张开手去接飘进来的雨水。 安静了不到三秒钟,男人又出来了。 陈在野在初九面前停下,修长的指朝她勾着,“欣赏完了?可以还给我了?” 初九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啊?” 陈在野拿起她膝盖上那张原本贴在他门上的公告,举到初九面前,“大小姐,我的字是有多好看,能让您抱着看了这么久?” 初九被他的阴阳怪气气的血液飙升,忍不住喃喃自语,“我看这张纸不应该贴在大门上,应该贴在你脑门上。” 她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回房睡觉。 陈在野扯下门口杂物筐里的一截胶带,把公告重新贴在门上。 * 乡下的清晨像是穹顶制造的幻影,醒来的悄无声息。 初九关闭闹钟,拿着洗漱用品去了距离筒子楼最近的公共浴室。 筒子楼的洗漱条件不是那么完善,洗个澡都要排队,还是出来洗更方便些。 管理公共浴室的大妈不知道换了几个了,但不管换成谁,都是一水儿的难伺候。 她瞥了眼初九,见是生面孔,态度拽的上天,仰着下巴把房间号码牌丢给初九。 “两块钱,最多洗半小时,多了收费。” 初九掏出零钱递给她,拿着号码牌往里走。 时间尚早,浴室里清冷的吓人,走廊是密闭的,又没有开灯,黑的像寂静的夜。 初九只得一边低头注意前方的路,一边趴到浴室门口仔细核对号码牌。 然而她还是没躲过走廊里“横空出世”的垃圾桶,生生踢到了大脚趾。 疼痛传来的速度比初九想象的要快,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她扶着墙揉揉脚,顷刻间,耳边响起冲水声。 初九下意识扭头。 庆逢乡的早晨总是带着清脆的绿。 在那片荫澈的微光下,玻璃纸后面亮起昏黄的灯光,照清了她脚下的路。
第2章 我请你吃饭 有人在洗澡。 初九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洗澡赶早不赶晚。 她情不自禁地抿了下唇。 灯光虽小,也堪大用,初九轻而易举找到了对应的房间。 她进去没多久,刚刚亮灯的浴室,灯又灭了。 水声也戛然而止。 门从里面被推开,陈在野肩膀上搭着条白色毛巾,摆弄着滴水的发走了出来。 他瞥了眼水声淅沥的房间,借着光离开了。 洗完澡,天光已大亮。 初九用手指梳着长发往回走,半路手机响了。 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 “初九,我给你寄的习题今天到,你记得取。”初月的声音冷的像把利刃。 “知道了,”初九踢着一块石头往家走,“你注意休息。” “你好好学习我就能休息好。听说庆逢一中今年暑假要补课,虽然庆逢的教育比不上江夏,但也比你闲着要好,我会想办法联系庆逢的老师,给你安排个补课位置的。” 初九提了口气,“可是姐,我不认识庆逢一中的人。” “你是去学习还是去交朋友的?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然后考个重点大学,别整天想着交朋友和稀泥,我养你这么大,你得懂点事。” 初月应该是在忙工作的事情,匆匆嘱咐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脚下的石头撞上墙又弹了回来。 初九这才从电话中回过神。 我养你这么大,你得懂点事。 这是初月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 是啊,她八岁就跟着初月相依为命了,初月为她放弃了学业、爱情和人生,她失去一些自由,报答一些妥协也是应当的。 吃过早饭,杨春兰要去服装厂做工,走之前给初九留了些钱在桌子上。 “想吃啥就买啥,外婆有钱,别饿着自己!今晚我要上夜班,你记得锁好门!” 初九捧着刚洗完的碗站在门口,看着桌子上的一百块钱叹口气。 其实杨春兰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只是为了给她们姐妹俩减轻经济上的负担,才会一直在服装厂做工。 只是还好。 还好只有一年她就高考了,还有一年她就可以勤工俭学了。 想必那时候初月就会让她做学习之外的事情了。 初九把碗放进碟柜,背上书包锁好门。 走廊深处有一扇落灰的门,门牌号是116。 初九在116前停下来。 门鼻上挂着把生了锈的锁。 她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碎花布包,拉开拉链,一把小钥匙赫然在目。 初九用钥匙打开了锁。 封禁已久的房间像是迎来了令人致敬的先锋,满屋子的尘埃全体起立相迎。 八九点钟的太阳不急不躁地踏进房里,将这混沌展露在初九眼中。 初九径直走到黑白电视机前。 电视机上面放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都是青春年华,笑容慈祥而和蔼。 四五岁的初九靠着男人的肩膀,哭的梨花带雨。 十多岁的初月则是扶着女人的肩膀,认认真真拍照。 相框上的蜘蛛网和灰渍把照片鞭挞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男人和女人的眉眼都淡了,淡到几乎和这尘埃和为一体,渐归于无。 初九红着眼睛把相框擦干净,“爸爸,妈妈,”她蹭蹭照片,“小九回来了。” 阳光打在两人的身影上,初九仅存的儿时记忆也跟着飘出窗外,踏上云朵,再也回不来了。 她放下照片,看着四四方方落后好多年的小电视,敲了敲它的脑壳。 她按下开关,没有反应。 那方小小的天地,载满了无数动画和奇幻世界的小盒子,也陨落了。 一滴清泪滑落地面,掀起了细微的土。 初九用袖子抹抹脸,从书包里拿出抹布打扫卫生。 房间里的摆设和小时无异,初九却是记不清了。 八岁,可以让一个人在温柔乡里成长。 八岁,也可以让一个人毫不费力地杀死过去的自己。 初九躺在曾经四个人一起睡过的床上,连往日的快乐都记不起分毫。 倒是小时候偷吃零食偷看电视被教育的片段,犹如大脑里的褶皱,一辈子都会铭记。 其实这样PanPan也好。 总比什么都不记得好。 不知道睡了多久。 初九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她坐起身,盯着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好久,才反应过来她在什么地方。 敲门声还在继续,初九揉着眼睛打开门。 夕阳西下,壮丽的火烧云在来人身后绵延生长,而那凭空出现的少年,宛如坠落凡尘的流星,光芒耀眼。 就像她梦里的场景,引人沉沦。 陈在野差点以为他看错了。 这大小姐不是住他隔壁? 初九也呆了,这渣男来敲她的门干什么?难不成是来寻仇的? 静默片刻,陈在野率先打破寂静,“有螺丝刀吗?” 初九脑子拧巴了须臾,“有。” 她翻出床底下的工具箱,擦干净递给陈在野,“喏。” 陈在野接过,“谢谢。” 接工具箱的功夫,初九这才发现他的左手受伤了,正裹着厚厚的纱布。 估计是昨晚的气氛太过尴尬,她才没发现。 “你的手……还能用工具箱吗?” 陈在野低头看了眼纱布,没说话,径直往外走。 初九关上门,跟在他身后。 陈在野今天换了身装扮,黑色衬衫,黑色牛仔裤,白色板鞋和黑色鸭舌帽。 明明是极简的装扮,却穿得格外舒服。 初九垂眸打量着身上的草莓奶牛衬衫,尴尬的头都要低到地板下面。 初月怕她只顾着打扮忘了学习,给她买的衣服都是幼稚风的,要不是一米六八的个子放在这里,简直就是小学生再世。 正想着,男人停下了脚步。 注意到身后的跟屁虫,陈在野回头抵住门,煞白的唇回了些血色,“要进来?” 初九点头。 陈在野静静打量她片刻,推开了门。 陈在野的房间比杨春兰的还要简洁。 衣柜里的衣服屈指可数,桌子上只有几本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把机械键盘,还有昨晚那个被丢在地上的水壶,底盘已经瘪了。 陈在野摘掉帽子,丢到初九身侧的桌子上,蹲下身拧紧床边掉落的螺丝。 但他只有一只手能使劲儿,放上螺丝后没有另一只手固定就总是掉。 看他脸色由白变红,再变紫,初九不禁笑出声。 陈在野尴尬起身,把螺丝刀扔在床上,回头瞪着初九,“笑什么?” 初九挑眉,“我笑点低,你也管?” 陈在野干脆不修了,双腿敞开坐在床上,单手撑着床没个正型。 他心性这么高,初九知道他不可能拉下脸来求自己帮忙,干脆走过去拾起螺丝钉帮他修。 陈在野从柜子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放在桌子上。 喝水的间隙他撇下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初九个子挺高的,只是身上的小学生衣服显得她过分矮了。 她皮肤很白,在这样破败的筒子楼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一片雪花落在嘈乱的荒地上,醒目而纯净。 “好了,”初九起身拍拍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需要修?” “没有,”陈在野摇头,“喝水吗?”他用下巴指指桌子上的矿泉水。 初九摇摇手,“我不喝冷水。” 她拿出书包里的白色奶牛保温杯,陈在野有一瞬间被雷到了。 十几岁的年轻人,就备上保温杯了?里面不会还有枸杞吧??? 初九的长相其实更偏向于清冷气质挂,挑着的双眼皮浅浅似月牙,和软温的性格大相径庭。 她抱着保温杯坐在那里安静地喝水,就好像…… 林黛玉在和红会福娃娃拍照。 陈在野把工具箱收好递给她,“我请你吃饭。” 初九摆摆手,“不用,小事,我先回去了。” 她正准备走,手机忽然收到了快递驿站消息。 是初月寄给她的快递。 但是驿站的地址,她真的没见过。也或者见过,但她走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没印象了。 初九又折返回去,“这个地址,你知道在那里吗?” “知道,”陈在野戴上帽子,顺手拿过衣架上的外套和书包,“我带你去。” “我自己去就好。” 初九不想跟陈在野有过多接触,倒不是他这个人私生活乱交还是别的,而是初月这些年对她的教育都很孤僻单一,她很多时候都不想麻烦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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