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挠鼻尖,“抱歉。” “谁特么你们的,”施夏夏嫌弃地推开曹子桐,“我是我妈的。” “妈宝女。”曹子桐喃喃自语。 施夏夏来气了,“你妈宝男!” “我好歹替你说话,你有必要抠字眼吗?”曹子桐吼得脸红脖子粗。 “我用的着你替我说话吗……” “行了,”陈在野把门完全打开,侧过身子给二人让路,“要进就进,不进就滚,别在我门口撒泼斗嘴。” 曹子桐和施夏夏立马并肩往屋里走。 … “我先!” “我先!” “我先迈的脚!” “我先进的门!” … 陈在野被两个人吵的脑子疼,干脆把房间的使用权丢给他们,自己拿着洗漱用品去了一楼尽头的洗手间。 洗完脸回去时,初九正巧拿着本模拟试卷从116出来。 “早,”陈在野抹开脸上的水,“做什么题呢?” 他自来熟地把模拟试卷接过去翻了翻,“你不是高二吗?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高三的内容,你看得懂?” 他的脸还没干,晶莹剔透的水滴从浓如墨的眉心落下,滑过高挺的鼻梁,渗进唇缝渐渐深入。 被水黏在一起的睫毛比往日的存在感更强,仿佛野蛮生长的野草,极具少年英气。 初九镇定自若地移开眼睛,“拿错了,”她接过试卷,“回去换。” 陈在野抬头看了眼门牌号。 “这是你租的?” “我爸妈的房间。”初九关上门往杨春兰的房间走。 陈在野单手插兜跟上去,“你爸妈?不住这儿了?” 初九只点了下头,没说别的。 “哦。”陈在野不关心别人的隐私,便没有多问。 两个人走得很慢。 筒子楼的大院里有一棵历史悠久的老槐树,这两日雨水灌的足,刚进七月,槐花就开了大片。 枝丫飘摇,花似琼瑶,光影流转间,宛若雪景翩翩起舞。 花叶交织缠绵,甜蜜芬香追着人的脚步越传越远。 初九紧攥模拟试卷的书脊,路过陈在野的房间时,她踌躇片刻。 “你的手好了吗?” “你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两人异口同声。 陈在野先反应过来,“好了,”他举起左手,手指上还有些不明显的淤青,“可以拧螺丝钉,也可以写字了。” 初九听出他这是在调侃她,眉头皱的像蚯蚓,“你不要老是打趣我。” 陈在野揉揉她的头,“怎么跟个闷萝卜似的?” 陈在野的手很大,骨节似精雕细琢的玉。 他手皮也薄,血管微微凸起,显得肤色更白。五指张开往初九脑袋上一扣,简直比扣篮还得心应手。 “你才闷萝卜,”初九把他的手打开,“你是老葫芦。” “……” 陈在野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是。 他就这么老。 都成老葫芦了。 “陈在野,干嘛呢?爷爷我都等急了。”曹子桐打开门,刚好跟初九对上眼。 瘦瘦白白的初九就像蜜糖,甜而不自知,自然迷住了曹子桐这只大蜜蜂。 “哇!”他上前一步,“妹妹你好!你长得真好看啊!” 初九茫然地看向陈在野,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陈在野,你不介绍介绍?这姑娘谁?” “你大爷,”陈在野按住曹子桐的脑袋,像塞衣服一样把他往屋里塞,“滚回去。” 他回头,朝初九使眼色示意她回屋。 初九立刻意会,窜得比兔子还快。 “你大爷!”曹子桐推开陈在野,着急忙慌地向外看去,哪还有初九的身影,“人呢?” “哪有人?”陈在野下巴微仰,语气懒散又傲慢,“你不会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曹子桐从小就爱看恐怖悬疑类电影,一听陈在野这话,他立马起了身鸡皮疙瘩。 “卧槽,有可能。丽嘉怪不得我一进这楼就觉得浑身泛冷,原来是不干净。”他拍拍胳膊,企图把霉运拍走。 “来都来了,是不是该说正事了?”陈在野从抽屉里找到跌打损伤膏,扔给正在斗地主的施夏夏。 施夏夏可没空对付鼻子上的撞伤,眼睛直勾勾盯着牌面,“曹子桐被调到庆逢一中做英语老师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曹子桐就来气,“你说我爸怎么回事?他原来跟我说的好好的,不管我学什么专业,只要我顺利读完大学,都让我进公司担任总经理的职务。怎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变天了?” 陈在野本想等着他的后文,可曹子桐愣是不说了,他只好朝着施夏夏抛了个疑问的眼神。 施夏夏连赢好几把斗地主,意头正盛,“害,曹伯伯说曹子桐没担当,也没培训人的本事,让他来学校对着那群乳臭未干的高中生练练。等练好了,再接手公司事务也不迟。” 陈在野拧眉,“那你怎么也来了?” 施夏夏和曹子桐是青梅竹马,从小形影不离。即便彼此都很嫌弃对方,大多时候也都是为对方着想的。 但让娇生惯养的施家大小姐跟着曹子桐由奢入敛,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陈在野和两人是十几年的好友,再了解不过。 “施叔叔看我即将成为栋梁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也该好好教育,所以她也被发配到庆逢乡来陪我实习了,教数学。”曹子桐这话颇具煽风点火的味道。 “需要教育帮助的地方这么多,为什么曹叔叔会选庆逢乡?”陈在野问到了盲点上。 曹子桐尴尬咧嘴,“你察觉到了啊?” “你来这里的事情被刘璐传开了,”施夏夏皱着眉,“陈叔叔他……也知道你住在这儿了。”
第6章 你没有名字吗?陈哥 陈在野把手边的矿泉水扔给两个人,“我本来也没想瞒着他。” “那你这两年为什么一点消息都不放出来?”曹子桐愤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不是不拿我俩当亲兄弟?” “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庆逢的住址,是我两年前亲手发给你俩的。”陈在野真想敲碎曹子桐的脑袋。 曹子桐笑得僵硬,“主要是气氛到了,台词就到了。别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哈!” 陈在野没理会。 其实,他要是真的想瞒住所有人,大可以找个世外桃源隐居。 反正有手就饿不死。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施夏夏试探地问。 “为什么回去?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空气质量还好,也不会有一个整日骂我一事无成、心气又高的父亲。” 陈在野点了根烟,夹在指尖,却没有吸,只是让它静静燃着,一直到头。 香烟的雾气慢慢升腾,拉扯着往日那些不可抑制的愤懑,与无法调和的父子矛盾。 看陈在野冷了脸,施夏夏简直要后悔死了。她干嘛嘴那么快,问这种自寻死路的问题。 她向曹子桐递去求助的眼神。 曹子桐朝她做嘴形,“闯祸了吧!” 他清清嗓子,揽住陈在野的肩膀,像个老妈子一样语重心长地安慰起来。 “陈在野,其实你也不用自暴自弃。你爹传承的手艺太高端,一般人都不爱学,更别说你这种二般人了。你要是真的不想回去,大不了以后我跟施夏夏养着你,你饿不死的。” 陈在野不动声色地挑挑眉,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你一个月实习工资多少?” “……”曹子桐郑重其事地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万?”施夏夏不敢相信,在庆逢乡实习能有这么多钱。 “两千吧?”陈在野揭破了事情的真相。 曹子桐捶胸顿足,“世风日下啊!当初我可是身穿名奢的公子哥好不好?但是你放心,我有一百,一定给你五十,我有一千,一定给你五百。我绝对不会放任我的弟兄在这里过衣不蔽体的日子!你的后半生,我管定了!”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曹子桐自我感动的一塌糊涂。他手里要是有纸巾,估计早就被泪水浸透了。 毕竟别的兄弟,哪有这种觉悟! 陈在野打着灯笼找都找不到第二个他好不好! 就在他即将掉出几滴热烈的眼泪时,被预定“包养”的当事人发声了。 “曹子桐。” 陈在野不喜欢和别人说废话,也不常直呼别人大名。一旦他喊了谁的大名,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 曹子桐以为他感动了,洗耳恭听他接下来的肺腑之言,“来吧,我准备好了!” “曹子桐,我的月收入,可以包养十个实习期的你。” 曹子桐:“???” 一旁吃殪崋瓜的施夏夏:“???” 谁都知道庆逢乡的基础设施差,乡村振兴发展的也缓慢。 乡里做生意的商户月收入能达到一万都是很厉害的了,更别提陈在野口中的两万了。 曹子桐静默良久,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继续搭着陈在野的肩膀高谈阔论。 “兄弟,我知道,长时间生活在环境压力大的地方,会让人产生幻觉,但是你不要担心,兄弟我会帮助你脱离苦海的。” 他跟施夏夏来之前,已经打听过陈在野在庆逢乡的生活状态了,村里人都说没怎么见过这号人物,想必陈在野也不怎么出门,更别提找工作了。 这两万保不齐是装逼的。 曹子桐异常坚信。 陈在野笑笑:“我在网上帮别人代写文章,指导论文,市场行情不好的时候,一个月也就赚四位数,但大多数,两万块钱是常态。” 两万块钱,是常态。 常态。 态。 陈在野的话把曹子桐的一颗赤子之心炸成了碎末。 “所以你小子来这里,不是避世,也不是苦中作乐,合着你是来偷摸过小资生活了是吧?白瞎我这个苦逼上班族的担心!” 曹子桐端起烟灰缸闻了闻刚刚那根烟的味道,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圆,“四位数的苏烟你就这么点着玩儿?真是暴殄天物,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穷的要抽烟叶了!” “行啦,”施夏夏夺过烟灰缸,“要是这次的实习能改掉你身上的那些少爷的臭毛病,懂得钱的珍贵,那你这次的变形记还算成功。” “我不管,陈在野现在是我们三个里最有钱的了,让他请吃饭。”曹子桐使劲儿推着陈在野往外走。 目前施夏夏和曹子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蹭顿大餐必然是首要大事,她甚至跑的比另外两个人还快。 初九刚换好五三,一出门又遇上了曹子桐。 “……” 还真是缘分不浅。 “啊!”曹子桐以为自己真的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一把搂住陈在野的脖子往他怀里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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