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讥讽的声音一落下,许纯便没再忍住,她撑着桌角站起来,怀里的书咚地掉在地上,红钞乱飘到了别处。 她杏眼猩红,循着声源,瞪着说那话的男生。 “你再说——” “都他妈围着我座位干嘛呢?” 她话音未落,教室前门咚咚两下如雷的拍门声。 大家齐刷刷看去,自觉散出一条道来,有人立马打报告说,“秦野,许纯偷你钱,我们刚把她抓包了。” 秦野低骂了句“神经病”,推开那帮挡路的人。 他一眼看见红着眼站在中间的许纯,那家伙小脸蛋儿斑白得没有血色,眼眶红得跟得了红眼病似的。 但她没哭,和那会儿站在她爸病床前,死死屏住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如出一辙。 脚底下,品德书打横躺着,一张孤零零的红色钞票紧贴地面。 秦野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把那钱对折两下,动作很轻地塞回许纯兜里。 他拽着她的校服袖子,把人往身后藏,随手抄起桌上一本厚重的新华词典,举过头顶警告那些人,“刚才说我妹是小偷的,都他妈站出来给她道歉。” 许纯整个人蔫着,头似靠非靠在他后背。 下一秒,她听见隔着秦野对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说着“对不起”。 她抽噎了下,眼泪直落。 可是那一刻,许纯好像没那么委屈了。 好像云雾散去,阳光再次莅临她心坎。
第7章 驯野 ◎蠢蠢欲动◎ 午休结束的课间,班上还在讨论秦野和许纯是兄妹的事。 吴锦轩背靠瓷砖墙,转着书,好奇追问许纯,“你们是兄妹,为什么不一个姓啊?” 笔尖触着卷面,铅芯嘣一声断了。 许纯紧握着笔杆,做题的思路跟着被打断。 窗户没关紧,风卷着燥热的空气黏糊上来。 许纯掌心里冒了汗,她想说自己是跟妈妈姓,但没底气,生怕吴锦轩再问及其他。 “关你屁事。”秦野单手拖着椅子,滋啦——弄出刺耳噪声,一路从老远的讲台旁走来。 他在许纯旁边坐下,腿架在桌洞下的横杆上,点着吴锦轩,“没事少给我转过来,盯你好几回了。” 许纯闻言,眼皮抬起又落下,只是瞟了眼秦野的表情,纨绔任性,一脸不好惹的模样。 笔芯噔噔两下钻出,她头低垂着,捋了捋额前黏在一起的刘海,细品刚才秦野说的话。 想着他是不是也经常关注她这边。 一想到这,许纯轻轻舔了舔上唇,嘴角好像涂了层蜜,好甜好甜。 吴锦轩人也皮,但和秦野是两个流派,索性识趣得转了回去,嘴里不忘说些抱怨话。 预备铃响起,离上课只有两分钟,许纯见他岿然不动,还有打瞌睡的举动,拿笔头戳了戳他肩,“要上课了。” 秦野被吵醒,眯了眯眼,收起那双外放张扬的腿,人懒洋洋地浑身没力,重心突然往许纯肩上跌。 许纯下意识向右躲开,背靠白墙。 卷子抵在胸前,起起伏伏,她有那么点紧张。 “我坐这儿怎么样?”支撑点倏地落了空,秦野也不恼,而且他反应很快,两指撑着桌子,人随即坐正,左右看看,“后面的风景好像也不赖,比我在前面吃灰是强多了。” 许纯:“......” 他想换座位不是空穴来风,搞得挺认真严肃,不过提议很快被班主任驳回,连许丽珍都让他少去打扰许纯学习。 秦野在餐桌上一时嘴快,不痛快地反驳,“我打扰她学习?我这是保护她行吗?” “保护?”许丽珍狐疑地看他。 许纯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挤着眉暗示他别说。 许纯没想把今天被同学冤枉成小偷的事说给家里人听,刚在回来的路上还特地叮咛秦野也不准讲。 他当时还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居然就给忘了。 秦野吃痛地嘶了声,眉微蹙,想起什么改口道,“我一个哥哥保护妹妹,不对吗?” “哟,你还有这觉悟了?”许丽珍笑话他,转头给许纯夹了块鱼片,开玩笑说,“纯纯,你以后在班里别理你哥,他不学好,跟你不是一路人。” 许纯说着“谢谢”,轻声细语地答应,“嗯,知道了,妈妈。” 秦野冷哼,掀眼看她。 许纯假装没看见,乖乖吃着饭。 到了晚上八点,许纯洗完澡下楼喝牛奶。 这会儿阿姨们收拾好已经出去,秦野一个人倚在料理台前,他那杯牛奶已经空了杯。 也不走,低头玩着手机,像在等谁似的。 许纯刚洗完头发还湿着,毛巾吸了水变得愈发重,她不得不用手去扶,以防它掉下来。 “小骗子。”秦野头没抬,说话阴阳怪气的。 许纯咕咚咕咚地喝下牛奶,咳咳两声差点被他的话给呛到,这要是搁以前,她只会软糯糯地说句“我不是”。 但有了今天的事,许纯一下有了争辩的底气,“是你说话不算话。” “哟,还会犟嘴了。”秦野放下手机,站那儿一个劲儿地笑她。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许纯恼得涨红了脸,踮起脚来,脸怼着他,“你笑什么?”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秦野一怔,他刚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会儿正好同她猝不及防的动作险些撞到。 许纯也愣了一瞬,她眨巴眼,眼珠溜溜地转。 此刻两人凑得极近,这么近看,许纯才发现秦野的皮肤很白,眼睫又黑又长,跟个瓷娃娃似的。 看久了,许纯木讷地吞咽了下口水,但脚尖的麻意一点点向上转移,她无暇再欣赏,背僵硬着动也动不了。 其实这会儿任谁再向前倾一些,都会磕到对方的鼻尖。 但秦野也一样没动。 酥麻的感觉渐渐消退,许纯抿了抿唇,忽然有些蠢蠢欲动。 “啪——” 试探的想法还没完全成形,秦野的四指不轻不重地拍在许纯的脑门上。 小姑娘力气真不小,也不喊疼,抵着他的劲儿,依旧纹丝不动。 秦野无奈,又向前用了点力,这才好不容易把人给推远。 许纯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摸着额头,现在才感觉有点痛,小心地揉了揉,踉跄几步站稳,“秦野,你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我。” “你说话不算话。”许纯重复一遍。 秦野解释,“我那是嘴快没注意,再说最后不也什么都没说嘛。” “我没说这事。”许纯说。 “那你赖我?” “我没赖。”许纯眼神笃定,“你不是跟我说好了,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俩之间的关系。” “……” 秦野一顿,一时竟哑口无言。 他完全没想到这事上。 “那你为什么说了?” “我这不是为了——”秦野想说保护她,话到嘴边,突然又不说了,“你管我说不说,我定的规矩,我爱说就说。” 许纯最烦他好似要凌驾于她之上,淡淡地“哦”一声,然后默而不语地把喝空的玻璃杯放到水池里,洗完沥干,顺便把秦野的也洗了。 她正准备走,秦野打着响指叫住她,“又气什么呢你?” “没有啊。”许纯眼睛看向别处,声音闷闷的。 “我还不知道你?”秦野哂笑,“跟我一块儿的时候,你哪次不是装都懒得装一下。” “……”许纯直白之中带着点小心翼翼。“那我说我是生气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确定这样承认自己生气之后秦野会怎么做,因为她习惯了温顺和乖巧,避免不必要的与人争执。 “这就对了嘛。”秦野喜笑颜开,走上前,刮了下她鼻尖,“生气就直说,憋着不说话干嘛?谁有功夫跟你猜谜语。” 许纯:“......” “说吧,想要什么补偿?当我这个做哥哥的奖励你终于会生气了好吧。” 许纯:“......” 见她不说话,秦野帮她说,“洋娃娃?还是《十万个为什么》?” 许纯摇头,“不要。” “那你说。”秦野看起来特大方。 许纯其实不缺什么,所以经过一番思来想去,她大着胆子说,“我想要一个愿望。” “什么玩意儿?” “一个愿望。”许纯很认真。 最后她说了个秦野能做到的愿望,本人听着没多大问题,很干脆地答应了。 就是从那天开始,许纯和秦野的关系终于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且自那以后,许纯的性格也变得外向起来,她会有情绪,也会表现情绪,虽然大多都是在秦野面前。 但至少托他的福,她在班上也交到了不少女生朋友。 之母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秦野跟那些女孩子的距离逐渐拉了远,他变得不太喜欢和她们出去玩,尤为反常地变成了宅在家里。 往往那时候,许纯都在客厅做作业,而他会看个电视,音量开得跟没开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在看默片。 有时他眼酸了,还会来看眼许纯在干嘛。 然后摸摸她脑袋,捏捏她脸蛋。 有一回,许纯犯困趴在桌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总觉得有人拿着羽毛在逗.弄她,随后又帮她盖上了件外套。 后背陡然间变得温暖,像午后溜入指缝的清风,温存着一丝暖热。 这感受久了,许纯觉得那触觉更像别的,她说不上来,迷迷糊糊的,有种被人抱了一下的错觉。 不过很快消弭不见。 - 小升初的那个暑假,秦野约了一帮朋友来家里玩,都是许纯没见过的生面孔,统共五六个人。 他们一来,嬉笑打闹着蜂拥去了二楼秦野的房间。 阿姨准备了吃的喝的,因为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这帮男孩子,叫来许纯,让她帮着送上去。 许纯本来就好奇他们在楼上干什么,有这任务更是开心。 她答应下后,便端着饮料和水果去敲响了房门。 许纯敲了两次,里头无人回应,她放下果盘,凑着耳朵贴在房门口。 但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除了偶尔不间断从里面传来的几个男生的斯哈声,几乎听不到别的。 “秦野!”许纯失了点耐心,拍打着门板,叫了他三次之后,里面终于开了门。 秦野这会儿个子特别高挑,刚初中的年纪,已经长到了1米7,他人一出来,手搭着门把,下意识将门虚掩。 影子忽地笼罩下来,许纯整个人被圈在里头,她扬起脸,疑惑地看着他。 秦野好像很热的样子,剑眉星目之间,点染了些许醺红。 “你们偷喝酒?”许纯不可思议地捂着嘴,“秦野——” “没。”秦野烦躁地关上门,眼神涣散了几分,好像不是很想跟许纯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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