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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于已经洗了澡，他留下来的意思明显。 程之犹豫着：“要不要换个酒店？” “剧组为了拍戏方便，这个酒店的条件一般。” 周于笑道：“我地下室都住过。没那么讲究。” 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敲门声响起。他没多想就走向房门。 “程老师？” 周于滑稽的步伐停住，转过身来看向程之。 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程之身上，明明没带什么情绪，可程之就是有一种被抓到错处的心虚羞愧感。 急忙小跑着过来，路过周于身边的时候听见他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慢点。” 像是口中轻轻含着剔除了果肉的果核，光溜溜的，带着潮热的气息落在地上。 程之差点儿脚底打滑。
第22章 我道歉 走到房门处却是没打开，只是隔着门回话：“许老师吗？什么事？” 门外的男声迟疑了下，才温柔着声音道：“大雪天的你肯定不想出去，刚刚去打包了份翘脚牛肉来，热腾腾的，吃了暖和。” 程之忙不迭地道谢，回身看着周于，见他只靠在墙壁上一声不吭，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从他的表情是探究不出什么的。程之只得敷衍着：“啊，谢谢。我……我正准备洗澡，不方便开门，许老师你放在门口吧，我等会取。” “实在是感谢了！” 许昭立马回：“客气什么，那就放在这了，你等会别忘了。” 直到脚步声走远。 程之才打开房门，将翘脚牛肉拿起来。周于也走过来，站在她身后。 越过程之的肩膀手指勾起绑在翘脚牛肉上的小袋子。 俩人都垂头看去，透明袋子里的几个红字歪歪扭扭：红糖姜茶。 撇捺的笔画都被廉价的聚乙烯材料拉长到畸形，像张牙舞爪的不知名爬虫。 周于挡不住此刻爬进他心里的疑问：“他怎么知道你生理期？” 是怀疑，也是故意的敲打。 就算明知道问出这句话有失风度。 但此刻因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满，周于还是问了出来。 程之果然有了情绪，故意用手肘抵开周于，这一下是真的用了力狠狠撞过去的。 周于吃痛，退后一步。 “你觉得呢？” 她转过身来，仰着头反问。扬起的下巴像把温柔但锋利的刀，若有似无地贴着周于脖子。 却有刺骨冰凉的真实。 周于沉默了一会儿。 “好了。” “快去洗个热水澡，怎么冻成这样。” 程之仍站着，睁圆了的眸子一刻不松。周于在她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自己此刻自私丑陋的心思。 因为她而大费周章地以探班为借口奔赴片场，却在她的房间里听见男人夜送温暖。 他有些恼火。 就算他们之间不纯粹、不平等。他也在开始前就主动表明了关系维系期间的“唯一性”。 可女明星这边似乎有些不同。虽然不是她主动，可还是有不识趣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献殷勤。 当然，职业使然，错也不在她。他可以理解。 但是这样不避嫌地深夜造访，又知道她来例假这种隐私的事情。周于觉得，他感觉到不爽是可以被理解的。 不爽归不爽，善于自省的周于还是能及时控制好情绪，明白自己此刻的行为是有失风度的。 他冷静下来，正要道歉，听见程之冷冷地解释。 “我痛经，今天在雪地里站了一天痛得更厉害，满剧组找止痛药。” “估计就连场务都知道女二号在生理期。” 原来程之生气起来是这样的，她的情绪来得那样明烈直接，是三九寒冬里昂着头傲立在风霜雨雪中的月季，有种不顾一切我自是我的飒爽耿直。 竟和她一样。 他终于垂眸。 “好了，对不起。” “我道歉。” 程之洗完热水澡出来，却发现桌子上摆了满满的一桌。 白色的热气打着圈缭绕，在冰天雪地里织出一番温馨的烟火气。 周于埋头吃着翘脚牛肉，见她出来主动招手：“还热着，快来吃。” 程之此刻气全消了，穿着毛绒绒的睡衣，毛孔在温暖柔软中舒张开来，身心舒畅。 坐下来却见周于一个人把翘脚牛肉吃了大半，没好气道：“喂。”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因为刚刚那一通别扭，她对着周于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不再亦步亦趋，小心顺从，连对他说话的语气都随意起来。 周于头也不抬：“嗯，味道还不错。” 伸手将鱼汤推给她，“还热着。” 程之拿起勺子伸到周于面前的外卖盒里，想在周于吃光之前尝一口翘脚牛肉的味道，却被周于挡开。 “这个凉透了，你不能喝。” 程之的手僵在那，勺子还搭在碗边上。她盯着周于的脑袋，想明白了他这种幼稚行为的缘由，却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会是这样小心眼。 她笑出声来，“周总好歹是独角兽企业的创始人，都夸你眼光独到，做事魄力。怎么和我争一碗翘脚牛肉啊。” 翘脚牛肉四个字，被她念得婉转悠扬的。 周于又喝了一口汤才抬起头来，拿过碗给程之装汤。 带着热气和香味的白雾飘散在两人中间，湿漉漉的像是最能软了人心性的江南春雨。程之隔着无数个汽化了的水分子看向面前的人。 或许是水柔软，雾细腻。 他的面容看起来都没那么冷硬了，半干的头发微微垂落，弧度柔软。 他把碗递过来，“这是去剧组之前就让人准备的鱼汤，熬了几个小时。有药材在里面，很补气血。” “你现在喝了正合适。” 程之又一次被取悦到，连着喝下几口，才低声道谢。 他来探班或许是临时起意，准备鱼汤对他来说也只是小事。就算没有真情，也没有仅对她才特别多出的额外关注。 但他方方面面的妥帖周到，确实是让人开心的。 俩人相顾无言，只有时不时的安静进食声音。 程之竟在这个跨年夜，在冷森森的冰天雪地中，在设施稍显老旧的酒店房间里，找到久违的温馨安定感。 一碗热腾腾的鱼汤下肚，程之身上终于出了些薄汗。她打开电视机，边小口吃着饺子边看跨年演唱会。 看到孟来与她正热播的剧里的对手演员拉着手，情深意切地对唱情歌时。 程之看好戏般拿起手机录了视频，发过去给孟来，顺带一条语音。 “很有cp感，不错不错。” 周于抬眼看了下她，本着求学的心态问：“cp感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程之想了想，放下筷子认真作答：“首先外形标配，其次要有磁场……这个磁场，很玄。” 她指向孟来，说到她擅长的方面滔滔不绝：“你就说孟来吧，她长相甜美，但圈里长得甜的也很多，偏偏她这两年火了。就是因为她和谁搭戏都很有cp感，粉丝都能嗑得起来。” 她转头，筷子戳了戳饺子，语气低落下去：“我就不行，网上有人说我和谁搭都没什么cp感。” 周于将快被她戳烂的饺子夹过来，一口塞进嘴里。 含糊道：“蛮好。” 程之心头一跳，总觉得他不是在评价饺子。
第23章 直接转账给你？ 快到零点的时候，程之裹着被子坐在床头看晚会，可还是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能自动屏蔽掉电视嘈杂的背景音安静办公的周于，却没能屏蔽掉不远处程之的动静。 问：“感冒了吗？” 程之正聚精会神研究着有一阵子没露面的那位女星是精修了面部的哪个部位，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可能吧，最近冷，外景又多。” 周于点点头。 没一会儿拿了杯冲好的感冒冲剂送到程之面前。 或许是因为久违的悠闲，或许是因为今晚的和谐温馨氛围让周于也感到轻松愉悦。 周于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体谅你身体不便，我伺候你。” “三、二、一……” 背后的屏幕里人声鼎沸，齐声喊着跨年倒计时。 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程之抬起头来，展开明丽的笑容：“新年快乐！” 周于生硬地回：“新年快乐。” 他不习惯说这种应景式的祝福，好像从有记忆开始，大家期盼的节日就与他无关。很小的时候，姑姑会接他一起去过年，可慢慢懂事了，也看得懂姑父表情中的冷漠厌烦。 后来，他便一个人住在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里。逢年过节的时候姑姑再怎么邀请，他也不去。拒绝的次数多了，姑姑也不再邀请了。 无论年节，无论外面是不是焰火满天，阖家团圆。 他总是一个人。屏蔽了所有热闹和欢乐，孤独又认真地对着一盏灯，不知疲惫地学习。 他没感受过属于节日的快乐，也不明白节日的意义。 就连发过年红包、互道新年快乐这种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对周于来说也是生疏尴尬的。 因此，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会回复“端午安康”“中秋快乐”“新年好”诸如此类的节日祝福。 一号科技内部，也知道不需要在节日时候给老总发祝福拍马屁。 他不在意这些。但大家热热闹闹在群里刷屏式复制节日祝福的时候，周于也会闷声不响地刷屏好多个红包。 周于挠挠手心。 觉得此刻应该要有所表示。 她正像仰着头的乖巧小鹿一样眨巴着眼睛等着呢。 “我……没准备现金。” “直接转账给你？” 程之端着药碗的手一晃，差点儿将满满当当的药汁洒了出来。拍开他的手，又气又笑：“什么呀，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她笑着躲开周于的眼神，不想承认，她刚刚竟期待着会有一个拥抱或是一个吻。 周于却在思考，为什么他以前会觉得这样形式化的事情是无趣的。 明明是包含了对来日的美好希冀，并满心欢喜地将祝福送出去。 节日里适当的仪式感，好像确实能让人开心。 就像此刻一直沉浸在莫名喜悦里的程之，她开心的如此明显。 正和着电视里的欢快音乐轻轻扭动着身体，世间的五彩都盛在她的眼里。 周于想，他一直以来对自己对别人都太过严苛了。 确实就是有简单纯粹的人，新年快乐就是真的因为新年而快乐。 节日，在特定的时刻、在特定的人身边也并不是毫无意义。 他低头，看向她的眼睛，好似看到昔年夏日的绿荫深深。 又认真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万事如意，周于。”她笑嘻嘻的，又换了句祝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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