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诺抬头看了看林辞遇的面孔,黑色的口罩。 气度慵懒又漫不经心。 这时旁边的陈晋警官说话了。 他开口就替江诺不忿:“郝思嘉爸爸?我还以为你要过了今天才来呢,江老师等了你快一个钟头。” 林辞遇把郝思嘉揽到怀里。 然后侧首看了一眼江诺:“对不起,江老师,我有些事情耽误了。” 江诺的脸上稍显倦容,一天奔波让她体力透支,着实有点累。 郝思嘉看着两个大人。 他还是不甘心就表达刚才那么点意思。 他转着圆乎乎的小脑袋,视线一直没离开林辞遇和江诺。 小手表再度替他发出声音:“江老师,一打三。” 江诺这次是真的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她拍了拍郝思嘉的肩膀。 摆动了一下手指,示意他不要再褒奖自己了。 可是郝思嘉怕自己表达的不够充分。 他拍了一下自己心口的地方,然后举起小胖手,竖起了大拇指。 看到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 还不断用手语形容。 林辞遇低头摸摸郝思嘉的脑袋:“BOSS知道江老师很厉害,那今天让老师早点回家休息,改天我们请江老师吃饭好不好。” 郝思嘉猛点头。 江诺则赶忙摆手。 “当当”两下,老王警官在那边敲着桌子,让两个大人过去签字:“签完字就可以带着小孩走了,江老师还没休息。” 林辞遇走到桌子旁,大手一挥很快地签完字。 签完字他站在江诺身旁。 江诺头发被掖到耳后。 低头签字的时候,睫毛翘翘的,白皙的脸上还有绯色的莹润。 林辞遇脑海中想起往事。 江诺这个侧颜的模样。 他是曾经见过的。 签完字,三个人和警官告别,然后一起走出警室。 到了派出所大门口。 天上已经是繁星点点。 院子里的陈设一如普通的派出所,几辆警车一前一后停在靠右手边,左手边停着一辆商务车。 商务车看起来价格不菲,面的车标是个浅棕色的三角形。 江诺看不懂是什么牌子。 她心想如果乐芝萱在的话,一定认得这个牌子。 门口又传来一阵喧闹。 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跑出。 不知道是什么案子让人们如此慌张,看来人间就是在不停地上演欢乐悲伤的故事。不一会人群散去,四周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江诺走下台阶。 开了自己的电动车车锁。 然后转过身跟那一大一小两个人说再见。 郝思嘉拉了拉林辞遇的衣襟。 后者迈开长腿走向前两步。 把住了江诺的车把:“江老师,天都这么黑了,我这里有车,可以送你回家。”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 江诺抬头看见,他眉间微蹙,目光中带着几分殷切。 听他如此说,江诺觉得有点麻烦别人。 于是她拍拍自己的坐骑:“不用的,郝先生,我这里有车,这里到我家也不是很远。” 可是林辞遇手握着她那滑板车的前把,没有给她挪动车把的机会:“江老师,今天不送你回家的话,我怕郝思嘉郝总会永远不理我。” 身材高大的人,压住车把的样子,那气势好像要打劫。 见江诺颤抖着睫毛,未置可否,林辞遇按住车把,心头涌起思绪。 他从这些思绪中缕出了一句最想说的:“江老师,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江诺看见他的一身黑色装束。 在这夏天的夜晚里。 和那日校园中又截然不同。 伴着周遭幽深的景色,他整个人和这夜色融为一体,江诺的视线微微上抬,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深邃黑暗,又带着禁欲的气息。 江诺心里有些奇怪他要拜托自己什么事,说道:“郝先生,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好了。” 她以为林辞遇要叮嘱的是有关于郝思嘉在学校的事情。 郝思嘉这个小家伙确实淘气。 于是她停下来,听着林辞遇说话。 林辞遇接着开了口,话语严肃中带着叮咛:“江老师,请以后一定记得要护住自己周全,再去成全别人。” 江诺的心微微一动。 除了母亲简明芳,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叮嘱过她。 朋友们是大咧咧的性格。 她们的关怀不太用言语表达,但会渗透在行动里。 “嗯,谢谢你,我记住了。”江诺回答。 得到江诺这句话,林辞遇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我们走吧。”他拎起那辆滑板车,如同拎着一个玩偶一样走在了前面。 看到他的动作,江诺心里震惊了一下。 那辆滑板车虽然体型小,但是重量也有五十斤,平时她抬起来一点点都很费力气。 可是那家伙不费力气就拎起来。 还走的步履如飞。 她心中惊讶于他的力气,脚上向前紧走了两步。 跟在了他身后。
第十五章 林辞遇走到车前,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江诺:“江老师,我们先把你送回家,你家的地址是哪里?” 黑色口罩上方,眉眼中的笑意似有似无,低垂的眸色中带着清冷淡漠。 一阵晚风吹过来,江诺缩了缩脖:“谢谢你,郝先生,我家在绿海明珠小区,就东大桥那边,你把我在附近放下,我自己回家就可以。” 林辞遇没有说话,走上前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面对这个有点霸道的人,江诺抿抿嘴,只好先上车。 车内的空间很大,他把电动滑板车找了个妥帖的位置放好,最后和郝思嘉一起上了车。 靖州城的晚上时间,是车流和车流的高峰时期,人们忙碌地赶往归家的方向,五颜六色的车辆拥堵在一起,喇叭声响成一片。 林辞遇的商务车,在路上走走停停,郝思嘉已经困倦到睡着了,他坐在林辞遇和江诺中间,小脑袋歪在林辞遇怀里。 车灯的光影摇曳。 打在林辞遇的脸上,忽而是眉梢,忽而是眼角。 一路上,江诺和乐芝萱她们在微信里聊着天,她的声音飘散在车内的空间里。 林辞遇靠在椅背上小憩。 偶尔会睁开眼,眼中眸光微潋。 司机贺成开车技术很不错,车子稳稳地向前,江诺正抱着手机说话,忽然一辆电动车斜刺里冲出来。 贺成一个急刹,电动车一溜烟扬长而去,他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MD,找死吗?” 车子骤然急刹。 林辞遇急忙一只手搂住郝思嘉,一只手护住江诺。 郝思嘉人身体小,在向前倾的功夫,“跐溜”一下从林辞遇的怀里滑出去,抱住了前方的座椅靠背。 这一天的惊吓已经足够多,一个急刹让江诺捂着脑袋半天没敢抬头,过了一会,她才确定安全,抬头就瞥见林辞遇流畅的下颌线,喉结还仿佛轻动了一下。 她赶紧起身。 瞅见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正看着她。 眼睛里荡漾的不知道是温暖还是嘲笑。 关键是那个人一只手还护着她的肩膀,看她还有些愣神,林辞遇收回手,“呐,我又救了你。”他语气揶揄。 江诺心里很有些不好意思,这一天之内,两次和一个陌生男人有了肢体接触,这在过去的生活里是从来不会出现的。 她脸色有些红,把身体稍稍向外挪了挪。 那边郝思嘉听见林辞遇这话,不乐意了,他打手势:“BOSS,你这不算。” 言下之意,小江老师在巷子里那才叫救人,他这个不算数。 林辞遇转头从车后座上找出一盒糖,他打开糖盒,拆出了一颗塞到了郝思嘉手里,小家伙拿到糖,不再吭声。 车内的空气有些闷,林辞遇将车窗打开一些透气。 车子在半路上几乎静止不动。 晚高峰的堵法,江诺是司空见惯的。 但是今天可能是前方有事故的原因,车子前方是一条亮着车灯的长龙,如果不是有路旁的参照物,会觉得这条长龙是一动不动的。 心情略略平复,她无聊地刷着手机,偶尔向窗外看看,不一会儿,有雨滴一颗两颗的打在车窗上,江诺点开天气预报,发现预报里说今天没雨。 为什么本来没有雨,却又下雨。 心情略略有点沮丧,不过很快就恢复欢乐,手机有满格电就可以,足以打发时间。 因为堵车太久,车窗外有小贩开始做起了生意,他们带着各样饮品和小食穿梭在车流中,一个上年纪的老婆婆用小车推着些果汁在叫卖。 林辞遇看了阿婆手里的果汁,摇下车窗,买了几份,递到江诺手里的是一份樱桃沙冰。 这个口味正巧是江诺爱喝的,她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 果汁的甘甜让人遗忘了沉闷。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绿海明珠门口。 雨点变得细密。 江诺回头看看林辞遇说:“郝先生,车子进了小区之后不好掉头,在这停下就可以,我步行回家。” 林辞遇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他对着司机说:“贺老师,帮忙把车开进小区吧。”司机点头应允。 靖州的方言里。 对人常称呼为“老师”,是尊称。 然后他又回头对江诺说:“雨还没有完全停,还是把你送到家门口比较好。” 看着车窗上一蹦一跳的淘气雨滴,江诺点头。 商务车在小区里拐了好几个弯,司机顺着江诺的指示,在一条绿化带旁边把车停下。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到江诺家门口。 车子一停,林辞遇就迈开长腿,下了车,他先把江诺的小电瓶搬下来,然后开了后备箱,找出一把大伞,在门口等着江诺。 推开车门后。 江诺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那把大伞。 这把巨大黑伞,张开之后,所有的雨滴都被遮蔽在伞外。 还是电视剧里才见过这么大的伞,两个人撑着还富余很大一片空间,她觉得这伞再容下个小孩跑圈都没问题。 下了车,走在伞下,雨滴噼啪,敲在伞顶,细雨混着泥土,散发出一种芬芳的气息。 两人不疾不徐地走着。 林辞遇能闻到江诺身上淡雅的香气。 到了楼门口。 她拿出钥匙开门。 收了伞,看着她扭开门锁。 林辞遇:“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周六请你吃饭,这次是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江诺笑笑:“那也有个先后,一码是一码,你让我把借用你车的那一顿饭先请了。” 林辞遇闻言默了默,简短回了两个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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