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内心深处,他根本没那么洒脱。她不是别人,是他儿子的母亲,是他情窦初开后最刻骨铭心的恋人,也是这十年来一直扎在他心上的那根刺。 “我...” 阮云珊一滞,一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算了,无所谓!” 话一出口陈耀光就后悔了,转身就要走。 “耀光!” 阮云珊急了,突然抓住他的手,径直往自己左胸按。 “你干什么?” 陈耀光吓了一大跳,急急往回缩。 阮云珊面色瞬间灰败,神情凄惨:“看,连你也嫌弃我。” “什么呀?” “它,这里,是假的,硅胶做的,我的左乳房,被切掉了三分之二。” 她一字一顿地说,语气绝望耻辱地。 “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我发现自己最大的渴望就是回来见见你,见见星宇。”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得了......” 陈耀光如遭晴天霹雳,一个没站稳,跌坐在椅子上。 “现在没事了,定期复查就好。”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不是要打扰你们。” “你别害怕,真的没事了,医生说我很幸运。” ...... 阮云珊极力安慰着失魂落魄的他。 陈耀光却依旧脑袋嗡嗡作响,痛苦地把脸埋在了双掌里。 她那么美,她那么爱美,不吃饭都要省钱买漂亮衣裳的人,现在却…。 切掉的不仅是乳房,还有她骄傲和尊严。 那些刻意封存的往事,甜蜜的、心悸的、痛苦的、悲伤的,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瞬间把他淹没了。 初见时她在舞台跳孔雀舞,身姿曼妙,一双眼睛美得摄人心魄。在大家的撺掇下他冒昧去后台约她,没想到她居然应了,那一刻,他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们甜蜜过,如胶似漆,直到她发现自己意外怀孕。 全世界都反对她生下来,他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可她坚持要生要结婚,他马上改了主意,和她站在一起与全世界为敌。 他们终究还是太年轻,两个二十出头、自己都还没长大的年轻人,独自生孩子养孩子,手忙脚乱,捉襟见肘。 一切都变了,甜蜜褪色,怨怼丛生,再加上阮云珊的产后抑郁症,他们开始争吵,指责,相互抱怨,面目全非...... 他们都为这段不成熟的爱情付出了惨痛代价,他从医科大学辍学,与父母翻脸,她也被艺术团除了名,不仅改了各自的人生走向,还都留了一身暗伤。 她大概忍无可忍,和一直爱慕着她的男人远走高飞了,十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想到这里,陈耀光猛一抬头,眼底隐隐有泪光,声音却是恶狠狠的:“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就这?你倒是过点像样的日子啊!” “也许是报应,”阮云珊凄然一笑,“我走那会儿星宇还没没断奶,无数个夜里,我一闭眼就看到他张着小嘴嗷嗷转着头找奶吃......,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离开了,哪还有脸再回来?要不是这次生病......。” “你这么回来了,你的老宋呢?” 老宋是当初把她带到美国的那个老男人。 老宋?阮云珊愣下,讪讪道:“早就没有老宋了,后来是老金,再后来是老董,其实都一样货色。…不过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毕竟我对他们,也不过如此,…不提也罢。” 她苍凉地微笑着,意外地坦白。 然后话一转,“耀光,如果不会太打扰的话,我想多住几天,和星宇一起过个春节再走,你看行吗?” “随你,红日升最不缺的就是房间。天不早了,回去睡吧!” 陈耀光缓缓起身。 刚走两步,阮云珊从后面叫住了他:“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说!” “我生病这事,你谁都不要说。” “嗯!” 陈耀光一口应下。 他懂她,她最在意最骄傲的就是她的美貌。 “你发誓!” “我发誓!” 陈耀光回头,眼神语气突然都柔和下来:“快去睡吧!熬夜老得快。” 阮云珊一愣,这是她以前最喜欢说的话。 那时年轻,肆无忌惮,说这话时多少有些有恃无恐,现在却无论如何不肯再说了。 因为现在的她真经不住细看了,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隐隐的细纹和疲态,尤其在夜晚,在灯光下。 想到这里,阮云珊惊惶地抚上自己的脸,怀疑陈耀光都看到了。 黑暗中,静静躺在床上的司羽一直睁着双眼,直到陈耀光的脚步声终于响起,由远及近,又过去了,沉重、疲倦、满含心事。 她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饭桌上,一切照旧,司羽却敏锐地发现了陈耀光对阮云珊态度的变化,不似之前那么客气,变成了自家人的松弛和体贴,他甚至还动手给她调了个她喜欢的姜醋碟子,让她沾蒸饺吃。 她立刻没了胃口,心塞得厉害,放下筷子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电话追了过来,陈耀光问她在哪儿,大家都在等她一起拍视频,昨天就定好的工作。 “我有点事,你们自己拍吧,我都和张轩交待过了。” 她淡淡地说。 说完就挂了,想一想,把手机电源也关了。 深秋的海边游人稀少,荒凉寂寥,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滩,一次次冲过来,又一次次被海滩推回到原位,和她一样自作多情,热脸贴冷屁股。 司羽裹紧外套,漫无目的四处乱走,海风肆虐,撕扯着她的头发,刮着她的皮肤,生疼,她却有种自虐的快感。 她突然好羡慕朱玲珑,受委屈了,失恋了,可以地动山摇地哭上三天三夜,她的悲苦说不出口,又咽不下去,只能像块石头一样梗在胸口。 是她贪心了吗?也许!有些梦一开始就不应该做。 走走,停停,坐坐,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扯着喉咙叫她。 她回头,逆光,还没看清对方,眼眶先热了一下。 算他还有点良心。 “你果然在这里!” 陈耀光跑得气喘吁吁,双眼泛着喜悦的光芒,“被我猜中了。” “你不拍视频跑到这里干什么?” 司羽转身,把手上的那块鹅卵石狠狠扔到海里,不看他。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怎么不拍视频跑这儿来了?谁惹你了?” 陈耀光拽拽她的马尾,笑眯眯地说,把她当乱发脾气的小孩。 “你!” 司羽回头,直直看着他。 “我?” 陈耀光一脸懵。 司羽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心中更加烦躁,推开他大步往前走,陈耀光赶紧跟上。 她走他走,她停他停,她发泄他给她递小石头,做低伏小,跟个忠诚又可怜的小狗一样。 司羽不知不觉心软,也走累了,找了块石头要坐。 陈耀光赶紧拦住,把自己外套脱下铺在石上面,殷勤地说:“当心凉!” 司羽被他气笑了,说:“差不多行了,我哪就那么娇贵了?打哪儿学的,一套套。” 陈耀光看她笑了,也跟着高兴起来,蹲在她跟前仰脸看着她,说:“我的小姑奶奶,你终于好了!快说说,我到底怎么惹你了?” 她从来不是乱发脾气的人,今天突然甩手不干,搅得他心烦意乱,拍视频拍得状况百出,只好提前收工跑来找她。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司羽看着他,明显觉得他在装糊涂。 陈耀光脑子快速旋转,突然反应过来:“该不是因为星宇他妈吧?她好像待你挺客气的,没招惹你啊?” “不用她做什么,她的存在就是招惹!” 司羽一听他还在维护她,气急攻心,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怎么那么熟悉? 对了,彭青乐曾和她说过。当时她是气定神闲的那个,觉得小姑娘无理取闹,没想到现在无理取闹的人变成了自己。 陈耀光被她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脸上也是她以前看彭青乐的表情。 司羽一阵绝望,又非常恼羞,她似乎把事情变得更糟了。 人家陈耀光又没给过她任何承诺,也没给过她任何身份,她有什么资格发癫,乱吃飞醋? 她没想哭的,可一低头,两滴泪扑簌掉了下来。 陈耀光心尖立刻被烫了一下。 他一颤,电光石火间,突然开窍。
第69章 36 .瞬间的决定 陈耀光心神动荡,一把抓住司羽的手,发现冰块一样凉,赶紧用双手捂着,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以为我和星宇妈......,怎么可能?” 匪夷所思的语气。 怎么不可能?又一家三口,又深夜长谈,又体贴入微...... 这些话在司羽舌尖翻滚,却说不出口,此刻她已回过神,难为情到了极点。 她抽了几次都没把手抽出来,把脸扭到一边,梗着声音说:“你们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不喜欢我了?” 陈耀光死皮赖脸地跟过去,湊得近近的,鼻尖差点擦到她的,双眼闪闪发光,漾着让人心悸的坏笑。 “不喜欢了!我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 “甜,甜甜甜!怎么不甜?” 明知道她在赌气,陈耀光还是一阵心慌,一伸胳膊把她抱了个满怀。 “你可不能做陈世美,始乱终弃!” 他警告她,语气却是撒娇的,让人酥麻的。 司羽意意思思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脸颊热烘烘的,说话依旧酸不溜秋:“人家陈世美和秦香莲正儿八经做过夫妻,师出有名,我算什么?” “啊?恋爱都不谈了,直接就做夫妻?” 陈耀光和她贫,“也行!你户口本在身边吗?走,咱现在就去民政局!” “滚一边去,想得美!” 司羽伸手要锤他,被他抓了个正着。 “你放心!” 他直直看到她眼睛里,突然正经严肃起来。 “放心什么?” 司羽心猛跳,却依旧明知故问。 “我和她的事早过去了,就算还有点过不去的,昨天晚上也都过去了。她也没别的意思,陪星宇过个春节就走了。” 这样啊。 司羽的嘴角不自觉翘起来,还在说气话:“走不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说?再说一遍试试?!” 这话陈耀光不爱听,猛地掐紧她的腰,眼中都是威胁。 “我......” 后半句被堵住了。 陈耀光原本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然后又吻她依旧湿漉漉的眼睛,顿了片刻,仿佛下了决心,突然扣紧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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