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照勋也没废话,问道:“你母亲又在巴黎搞事了?” 韩时:“暂不确定。” 韩照勋:“没确定你怎么动了?” 韩时:“树大松松土。” 韩照勋沉默了一会儿,说:“路家人也是你的亲人。” 韩时:“国内审查耗时长,如果不是她授意,行动不会太快。” 韩照勋:“继续下去会波及我们集团。” 韩时:“让受牵连的公司断尾求生,裴稷会安排收购。” “你啊……”韩照勋一声叹息。 韩时:“路家不是吃素的,如果国内出现波动,麻烦爸照看一下。” 韩照勋:“你会拿枪.口对准自己的老婆吗?” 韩时:“要看我老婆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感情且执意犯错,一视同仁。” 韩照勋:“你现在感情用事。” 韩时:“身体有了暗疾,不除就会好吗?发现病灶尽快手术,还能活下去。集团的问题爸比我清楚。如果我感情用事,婚礼那天就不会离开我老婆飞法国。我对她的眷恋比爸看到的多得多。” “我很清醒,爸现在感性多过理性。再大的利益都无法凌驾人民利益之上,等东窗事发严重性无法挽回就晚了。这几年国内倒下的巨头少吗?” 韩照勋无言以对。 他不止一次告诉路瑶不要插手儿子的婚姻,还让她劝路家人适可而止,她不听。走到现在的局面只能断尾求生。 中午韩时和路瑶在公司附近餐厅吃饭。 任何话题都是路瑶先说起来,韩时视情况开不开口。 对于副总是否能顺利升职路瑶没提,韩时也不问。 离开工作环境,路瑶的兴趣点在于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个贵族女孩。 其实要见那个女孩不难,至少对韩时来说不难。现在不是封建王朝了,贵族也要社交,只是地点不是普通街道餐厅。路遥没在欧洲待多久不清楚这块,韩时说难见到她就信了。 再次提起这个问题,韩时反问她平凡与尊贵的差别。 路瑶说血统不同,思想理念,教育方式也不同。 韩时说中外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非富即贵,他们的思想认知,行为举止就一定正确?宫廷的肮脏淫.乱不胜枚举,人生而平等,血统优越感是统治者排除异己标榜权利的政治手段,远有各朝帝王,近有希.特.勒。真按阶级划分,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下的那个。 这话路瑶不爱听,更正现代社会阶层观念变化,商业促进经济发展要排前列。 两人辩证,韩时一个问题把路瑶问哑了。 他说:“你能不能放下骄傲接受法国贵族的尊卑观念,繁琐日常?” 路瑶良久无言。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和韩时有效沟通。 从这些话里可以看出韩时的思想与她的教育背道而驰,更深想一点,他似乎在表达和那个贵族女孩没有特殊感情。 “你什么意思?”路瑶看着韩时的眼睛问。 韩时没回避她的目光,眼神坚定:“我一直接受你的安排,任何意外你都要扭转过来。你要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幸福。” 韩时笑了,久久不能停,英俊耀眼。 路瑶却皱眉命令:“不许笑。” 韩时收笑道:“这不许,那不行,没有自主意识的人幸福吗?” 路瑶说:“你现在不能理解我的苦心,总有一天会理解。” “抱歉,不会有那一天。我也固执,觉得自己的想法都是对的。” 看在血脉关系上,韩时几乎明着给路瑶敲响警钟。 路瑶不是傻子,不会把刚才的对话看作母子日常碰撞。 她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目光下落到两个餐盘间。 她在思考,韩时继续用餐,丝毫不怕她理出头绪,做出应对措施令他计划失败。 集团问题迟早要解决,无论路瑶允不允许。 这些年韩时人在国外,不代表他对国内政策动向一无所知。 路家上面有人,拿到不少政府项目,名和利日积月累,关系越网越多。老领导下台,路家很快又打开新领导的路子,还配了两门官婚,说句裙带不为过。 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树不会万古长茂。经济发展浪潮确实给了一群人致富的机会,当资本泛滥,趋名逐利称为追求,损害人民乃至国家利益时,开刀先从头部开始。 韩老爷子担心集团分化,却没有极力阻止韩时改变因为他身经百战看得清局势,一方面希望集团长久屹立,一方面想和路家撇开关系。但两家利益牵扯多年,不是一句话就能全身而退,需要时间机会来分离。而韩时站在了合适的时间点。 韩照勋也清楚,并未从工作角度劝韩时放弃计划。 韩家老中青三代男人中韩照勋的性格相对柔软,如果事业家庭不可兼得,他会选择家庭。可他的婚姻没有爱情,只能选择事业。和路瑶相处久了有点亲情在,所以他从亲情角度劝韩时下手别太狠。 正因有个柔软的父亲,韩时没彻底成为不通人性的AI。心中不大的空间除了姜舒意,也给家人留了余地。 现在家人和心尖上的人无法和睦,他必须做出取舍。偏向必然有,还有帮理不帮亲的理念,但外界所传他被路瑶严格管控,不得自由而生出的仇恨反抗之心并非一直有。 失去自由而反抗的前提是获得过自由。他从出生就没有自由,高中以前没觉得自己有多难过,每天二十四小时什么时段该干什么一清二楚,习惯成自然。 他先在国内私立学校读了两年,又被送到英国著名的贵族学校。 那时有学不完的新知识,他没时间考虑其他,也没有喜怒哀乐。 他一年回家一次,韩照勋跟他谈话,觉得问题很大。 十四岁暑假把他送去昆山爷爷那里,他每天依然定时定点在同个地方看书学习,未因到了新地方就放飞玩耍。 他的好奇心是一个小女孩引发的。 到疗养院小半月后,他待的地方会出现陌生物品。 刚开始他不予理会,礼物却日不间断,从不重复。 终于他打开包装,也打开了新奇世界。 他只吃过国外糖果,不知道在嘴里弹跳炸响,奇异感觉挑逗的东西叫跳跳糖。没有冰激凌丝滑口感的绿色冰块软塌塌,抿一口就耷下来却不融化名叫绿舌头。而这些都是街边小卖部最常见的零食。 还有液体套圈游戏机,洋画卡牌…… 智力高的人都有探索欲,他第一次主动等人,等那个女孩再来找他。 可是那天等到夜幕降临女孩也没来。 换个小孩会觉得自己白等了,因此烦躁懊恼。他却想那女孩是不是有别的事耽搁了。每天重复一个动作会形成习惯,她不会无缘无故终止。而且她看起来不像轻易放弃的那种人。 他回房问爷爷,爷爷说小舒意学骑自行车摔了,这几天要养伤。 那晚他少见的失眠,明明没想什么事却毫无睡意。 一连几天少了新意,他体会到无聊滋味,自己走出疗养院去找小卖部,看着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商品却犯了难,不知怎么挑选。 他站在橡皮和软糖混合放置的橱柜前,指着包装五颜六色的橡皮问老板这是什么口味的,老板奇怪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说“这怕不是个小傻子吧”。 老板最后推荐了几样零食,却非常难吃。买了根冰棍也不是绿舌头,香精很重特别涩口。 回到疗养院他开始想着那个送他礼物的小舒意。 其实每次她来放置零食小玩意儿他都知道,因不太想和陌生人接触,只要听见脚步声往他这边来便合起书本离开。几次和小舒意正面对上,他都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 起初小舒意还有点难过神色,几次过后,正面对上他小舒意会说今天带了什么东西来,你不喜欢别扔了,放在那里我会回收。 不明白她的执着,他依然沉默不言。 现在看不见小舒意又觉得空落落的,但他行动力强,想了就去见。 爷爷不阻止他走出封闭看看外面的世界,让他去找李雪妍。 然后李雪妍带他到医院看望小舒意。 他到那会儿小舒意输完液睡了。 李雪妍告诉他女儿没大碍,谢谢他来探望。 他说声不谢,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时护士叫李雪妍去拿检查报告,病房里只剩他和小舒意。 坐在凳子上他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有这时间可以多看几本书。 可眼中映着小舒意熟睡的脸庞,窗外蝉鸣聒噪却有种心静平和的感觉。 李雪妍拿完报告回来,他便离开病房回了疗养院。 一周后,他在老地方看书,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这次他没离开,抬头看见穿着百褶裙的小舒意捧着一束花朝他走来。 七月艳阳在她扎马尾的头绳上折射出椭圆光泽,像百合花上点点露珠。 见过很多次,他却首次注意她的外貌身型。 她脸型是有点乖巧的圆,五官就属眼睛特别,形似柳树叶子,中段饱满,眼尾变窄上扬,嵌在圆脸上成为视觉聚焦点。 她身材不是娇小挂,一双腿均匀笔直,小腿上有摔伤摩擦的痕迹,但没影响她走路速度。 阳光伴随活力很快来到他面前。 小舒意递出花束,他下意识接住不知道什么意思。 小舒意开口,声音清脆:“我妈妈说你来医院看过我。” 他点点头,没否认。 “谢谢。”她笑起来,牙齿整齐又洁白,“别的病房有花香,探病的人会给病人送花哦。” “是吗?”他看了看手中的花束,明白她的意思了。 放下花,他说:“我现在出去买,祝你痊愈出院。” 小舒意展开双臂拦住他:“这不是有花吗?” “不是我的。” “我不介意。” “我还是去买一束吧。”他坚持。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想和你交朋友?”小舒意转移话题,勾起他兴趣。 “为什么?” “韩爷爷说你学习很好,会好几国语言,字也写得好。我在跟韩爷爷学书法,好奇你的字真的很好吗。” “要我给你签个名?”这事他拿手。虽未成年,他已经开始模拟签署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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