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的床架晃动得愈发明显,在某一时刻床头率先败下阵来毫无预兆地塌陷下去。砰一声闷响,连带整个二楼似乎都在颤动。 随即传来的是小声惊呼和凌乱的脚步声。 “地震了?” “我怎么感觉是隔壁的声音?我去看看。” 姜一南急促地敲着门,“你俩还好吗?” 梁知予顾不上回答,整个人还没从骤然失重的冲击和疼痛中缓过神来;姜莱亦是在撞力作用下跌落在他怀抱中,砸的脸生疼。 “啊,你疼不疼啊?”她气声说话,担心被姜一南听见,又担心梁知予的背脊会不会被床板咯伤。 梁知予揉了揉她脑袋,摇了摇头,疼得只能做了个口型,“没事。” 悬空的床尾架不住二人重量的突然失衡,又是砰一声,床板彻底塌了。 任何回应都比不上第二声砰来的简单粗暴。 走廊的敲门声骤停,姜一南在门外似是自言自语,“人没事就行。” 梁知予连着被两次床塌撞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姜莱扑在他身上笑得花枝震颤,拼命咬着手指生怕闹出异响。 梁知予嘶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你没事吧?这床是真不行。” “嘘,你干嘛说话声音这么大,我没事。”姜莱忙不迭捂着他的嘴。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 姜莱轻呼一声,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面颊骨,“都怪你”,好好的撩她干嘛。 “是怪我”,梁知予龇牙咧嘴扶着腰,挪了挪位置,“昨晚就应该带你回家,姜一南家这个破床。” 原本整洁的小房间瞬间一片狼藉,两个人顺势躺到地上,哭笑不得。 姜莱磨蹭着不肯出房门,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胃饿的咕咕叫,她深吸口气坐起身,鼓起勇气走到门口,却还是在拧开房门的那一刻不由得红了脸。她硬着头皮和正好路过的姜一南打了个招呼,若无其事的语气,“你和我小婶起的好早。” 姜一南鼻子哼一声,余光扫到门缝又火速挪开,“被震醒的,所以下个月你们俩一起回国直接见家长?梁知予你小子心思够多啊,把我瞒得严严实实。” 梁知予站在姜莱身后笑容坦荡,“嘴严这块,我自认比不上你。” 姜一南别过眼神,咳了一声,“下来吃早饭吧,许妍正在做蛋卷。”说完转身下楼,识相地给二人空出距离。 次卧地上一根根断裂的床板像极了罪证,姜莱挠着头,压根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收拾。 “我来吧,你先下去吃饭”,梁知予撸起袖子二话不说抱着一堆木头下了楼,又和姜一南许妍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下周赔你们一个新床,这个床是二手市场淘的吧,质量也太差了。” “单人床!哪经得起你们两个人在上面...瞎折腾。”姜一南话说到一半换了个词,做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梁知予撇了撇嘴,一脸嫌弃,“所以吸取教训吧,便宜没好货。” “行啊,等你给我赔个贵的”,两个人还掐上了。 姜一南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接受新信息。从昨晚到现在不过十几个小时的功夫,他已经能坦然接受梁知予和姜莱在一起的事实,甚至不自知显摆起自己已婚的事实,话里话外都在安利婚姻的美好。 “你是不是结婚上瘾?姜莱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梁知予端起新煮好的咖啡,无视桌上的鲜奶和糖直接喝了一大口,苦香四溢,提神。 “且,她就是小孩脾气。”姜一南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 “我知道,你放心。” “喊我小叔。”姜一南见缝插针。 梁知予白了他一眼,“都结婚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姜一南耸了耸肩,“辈分不能乱,你迟早要开口,不如提前练习?”玩笑之后他又收敛起笑脸,“我爸妈那边你放心,我会帮忙说。” 梁知予嗯了一声,手指摩挲着马克杯,“谢谢。” 两个人不约而同抬眸看向餐厅另一头,姜莱和许妍正眉飞色舞不知道在聊什么。 许妍调出 ipad 里面的报名表,联合国妇女署发起的“她梦想成真”活动很快将启动新一轮,她不假思索报了名。 “这次我会去东南亚国家的农村呆几个月,帮助那里的农村妇女增加经济机会。姜一南应该会陪我去呆一段时间,只是他研究任务重,不能陪伴全程”,说完又释然地笑了笑,“不过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她笑的无比笃定。 姜莱情不自禁抱了她一下,“有梦想的人真有魅力啊,浑身都在散着光。” 许妍下巴点了点厨房那两位正在研究胶囊咖啡机的男人,“所以我们俩绕不开这俩男人不是。” 姜莱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眼神飘到梁知予身上,他似是感知到一般默契地抬眼。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都笑了。
第51章 第八周 (2)假设问题 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叶从翠绿逐渐变得泛黄,静谧街区只有零星几个人晨跑的身影。街对角的老爷爷慢条斯理扫着草坪上的落叶,见到姜莱和梁知予时,对二人点头笑笑,热情打了个招呼。 “第一次当伴郎有什么心得体会么?” 梁知予还是昨日那副西装革履的打扮,一夜过来整个人又精神奕奕。 “累”,真的很累,白天凹姿势拍照,晚上帮着挡酒招呼宾客,还要额外照顾几位老教授。 “可我看你照片里和别人站在一起时笑的挺开心哦?” “和谁?叶轩?” “昂。” “还吃她醋?” “且,做梦。” 两个人拌着嘴走了一路,姜一南家离梁知予的住处不算远,几个街区的距离。姜莱有时候觉得男人之间的友谊挺奇怪的,认识这么多年总习惯性凑在一起当邻居,却又对对方的感情历史一无所知。 “为什么要告诉别人感情的事情?”梁知予皱了皱眉头。 “比如可以问问建议?”姜莱不理解,从小到大她一有个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是找好姐妹分享。 “姜一南能给我什么好建议?他自己老婆不也跑了好几年吗?” “哈哈也是。” 梁知予回家换了身 T 恤牛仔裤,褪去西装的他一身轻松,转眼又犯了愁,“我们干嘛呢?” 姜莱在一旁闷不做声,突然空下来的大半日时光,脑子里除了看论文竟挑不出任何有建设性意见。“要不你带我去实验室转转?”她灵机一动,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绕不开学习。 梁知予答应地干脆,“行,不过周日早上实验室应该没人。” 周末校园人少,梁知予领着她东绕西绕走到海边一处不起眼的教学楼门口。他的实验室面朝大海,玻璃窗外海天一色,周末的早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了新一天的追浪。 地理专业通常涉及田野调查和实验室分析两个方面。姜莱也经常会去实验室使用 GIS 软件进行空间数据处理,地图制作和地理模型构建。可当她走进这间放置着培养皿、显微镜的实验室时,还是忍不住哇了一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的是生物实验。”姜莱打着趣。 趁她东看西看的功夫,梁知予解释道自己在忙的新项目。 说来也是很巧,华盛顿大学和湾区一家生物制药创始公司有长期合作关系,而他今年夏天恰好被邀请去华盛顿大学开课,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那家创始公司的 CEO。两个人在饭桌上相识交谈甚欢,又有校友身份加持,一顿饭下来居然就促成了这一次合作。 CEO 人很爽快,嘴上答应之后没过几天,第一笔款项就到位;梁知予这边马不停蹄组了一个六个人的小团队帮公司进行生物样本分析。 “分析什么呢?”姜莱眼里充满了求知欲。 梁知予递来一瓶矿泉水,指着那一排培养皿,“地理专业中的生物样本分析多用来研究生物多样性,生态系统功能、环境变化等方面。一般来说,制药公司、生物技术公司都会需要这些数据来进行基因组学研究等工作。” 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做生物地理交叉相关的项目,很多知识都需要学习,“之前做的都是土壤、水质、大气分析这些,很少涉及生物样本。” 聊着聊着,话题越变越专业,两个人倚着桌子一板正经,那架势很像是在和导师讨论某个重要的学术问题。 谈论在某一处停止,姜莱无奈地拍了拍面颊,“救命,为什么又在讨论学习。” 梁知予爽朗一笑,“时间差不多了,叶轩说她出门了,我们现在出发?” 姜莱不假思索点点头,刚一番头脑风暴过后又是难忍的饥肠辘辘,临出发前她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外,“啧啧啧,在这里做实验会不会事半功倍?”累了还可以看看风景开个小差。 梁知予挑了挑眉,“要不要考虑毕业来我们学校?” 姜莱鼻子哼哧一声,说得像她想来就能来一样。再说了,高校内禁止近亲繁殖算是不成文的规定,人家大概率也不会招她。 第三次和叶轩见面,姜莱的心情和前两次截然不同。前一晚笼罩在叶轩面庞的惆怅早就烟消云散,转眼间她又变回了那个飒爽无羁的女子。 姜莱和她热络地打着招呼,又笑着看她兄弟般地锤了锤梁知予胸口,“你小子,真看不出还是个闷骚的家伙。” 梁知予清了清嗓子,“别在门口堵着了,进去吃饭吧”,适时转移话题。 这种场合之下,吃什么变成了很次要的事情。 “昨天很多事来不及细说,我今天要好好跟你掰扯掰扯。”叶轩挽起袖子,今日一身 oversize 衬衣和热裤打扮的她和昨日那个妩媚的女人判若两人。 姜莱两眼发光,“我还想问你呢,他怎么拧巴了?” 梁知予从头到尾压根没找到插话的机会,只得静静听叶轩把他在协会那些事吐了个底朝天。他微微蹙着眉,偶尔会纠正她的用词,更多时候则是在回忆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我们船队当时不是因为疫情暂停了半年多的保护活动嘛,我当时回了伯克利,梁知予就去了威斯康辛州。” 这事梁知予之前在邮件中提过,姜莱知道。 “后来有一次我去威斯康辛州开会,就和他见了一面。那时候船队有了恢复航线的大致计划和日期,我们俩边聊着之后的安排边合计什么时候再动身。”说到这,叶轩努了努嘴,“喏,结果他一下午坐在那愁眉不展,总心不在焉地用嗯、啊来敷衍我。” “我只是在想事情。”梁知予无奈地笑笑。 “你要不要坦白一下当时在想什么事情?”叶轩狡黠地笑着,她当时也奇怪梁知予为什么要盯着美联航机票界面迟迟不肯定夺,凑上脑袋瞟了一眼,目的地是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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