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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年十二月，冬桂飘香的那个夜里，把手伸向陈明月身体的那位。 陈明月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她一眼不眨地看着电脑，看着视频里的那个人。 视频明明是动态的，但在此刻陈明月的眼里却成了静态的两个静止画面交替：一个是他在饭局上和蔼笑对众人的样子，一个是他压在自己身上时模糊贪婪地嘴脸。 陈明月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任何画面。 视频里的声音却不间断的传来，她听到“我真的很心痛”，“大好年华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我还调节过呢，同学之间哪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一切交给警方吧，相信警方”…… 新闻页面又连续滚动了三次，早已播放其他无关的新闻消息了，陈明月才再次睁开眼睛。 她的情绪依然不稳定，但是头脑中有一线十分的清明：无论怎么样，都要等调查出来的结果，都要ᴊsɢ等待警方的真相，这位导师，言辞之间却是直接在给那个男生定罪。 陈明月移动鼠标，关掉了当前的网页，又点开了她最先打开的那条新闻，开始翻看评论区。 到底是名校的大事件，这个时间了依然很多人在参与讨论—— “他怎么没掉下来摔死呢，杀自己同学的杀人魔！” “支持死刑！” “也让他磕死在那吧。” “死那人是我朋友的高中同学，据说家庭条件非常好，从小就嚣张，真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 不出意外的，陈明月点开这条评论，就见下面的回复都是在骂这位发言的网友的。 她继续翻看—— “额……虽然，但是，那个刑警队长真的好帅啊，而且宁可自己摔下去也不让嫌疑人遇险，呜呜呜。” “楼上有人说的是真的，死者生前的一些作为我也听说过，确实人品不怎么样，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蹲一个后续。” “站楼顶上的那个同学我认识，之前参加一个汉服活动见过，觉得挺礼貌温和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很温柔，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事难料吧。” 看到这条之后陈明月点开了下面的回复，果然看到了一些对于这个嫌疑人的描述，众人的说法当然并不是站队支持，只是在赞扬他的人品和才华，表达惋惜。 翻到最下面，她看到了这样的一条—— “他们的导师有问题倒是真的，不是所有导师都配得上被称呼为人师表的。” 跟着刷新出来一些新的追问，纷纷想让这位网友详细说说，还有的说这不是正常现象嘛，不要对任何人有职业滤镜，哪里都有好人坏人。 …… 手机消息提示音“叮叮”的两声，把陈明月叫醒了。 她从桌子上抬起头，见天色已经大亮，原来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情绪震荡和严重的睡眠不足让她有些昏沉，偏头痛再次袭来。 周末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收到消息的，尤其是在早上。 陈明月拿过手机解了锁，然后就看到了池映辉的头像标记了2条未读新消息，她点开来—— 周末好好休息，祝你开心。 下面是一张照片，这个环境陈明月是知道的，是池映辉的家里：那只圆滚滚的猫蹲在宽大的落地窗边，朝阳的光芒照射进来，最外一圈的毛毛就像渡上了金光，它歪着脑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镜头，憨态可掬。 应该是在向它的主人撒娇。 陈明月对着这张照片看了又看，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她没有回复池映辉，而是站起身走到酒店房间的窗边，拉开了窗帘，站在朝阳的光芒里，视线越过楼下的马路，越过远处的高楼，越过天边的云，向南看去。 · 洖城，平江河岸。 池映辉拿起自动喂食器下面的猫碗走到水池边，洗刷了一遍，用纸巾擦干后，又放回去，然后操作机器往里面添上了猫粮。 那只圆滚滚的金渐层脚前脚后地跟了全程之后，凑近碗边发现铲屎官只是给它放了干巴巴的猫粮而不是开的罐罐，立刻仰着圆溜溜的脑袋，翘着尾巴围着人转圈，表示自己不接受。 池映辉看着它觉得有点好笑，就蹲下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瓜：“不能总吃罐头，主食是很重要的，你要多吃点才行。”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池映辉走到桌边点了接听—— 张艺：“池总，路云的背景资料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里了。” “好的。”池映辉踱步向书房走去。 “池总，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下。”张艺在电话那边难得的有点欲言又止。 “说。”池映辉停下了脚步，等着听。 “路云和陈小姐是同乡。因为南明那个城市很小，历届高考状元都记录在一起，查路云的在校记录的时候，看到了陈小姐的名字。” “好，我知道了。” 池映辉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打开了桌上的电脑，点击邮件里的文档下载。 他从头至尾一字不落的看完了全部的资料，最后返回去，把路云洖大就读期间的记录又看了一遍。 路云本科时期的记录就是一个普通的高校学生；大四的时候考研比较顺利，一次通过；研一的时候表现平平，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研二开始有了点起色；后来参加了校招，进入了现在的程氏企业工作，从基层员工做上了主管。 池映辉没有去查陈明月。 甚至有点刻意回避通过其他方式来了解她，他希望与她有关的事情，是从她本人那里知道的。 青年男女之间的纠葛，通常可以用爱恨情仇来说明，池映辉是觉得，陈明月和路云不止在这个范围，应该有什么更惨烈的事情。 此时的他当然不会知道，真相就在几个小时以后等着他。
第15章 她在哪 北方的五月早晨，天气依然清凉。 陈明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渐渐地觉得有点冷，头痛之外也有些昏沉，就转身走到床边吃了几粒药，钻进了被子里，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回笼觉睡醒是两个小时以后了，差不多中午的时间，她梳洗后去酒店自助餐厅吃完了早午饭，就来到了大街上。 之前的工作出差，陈明月被安排去的地方都是在中部和南部地区，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北方。 中午时分，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风的味道也是清冽的，偏干的空气让她觉得面部的皮肤有些紧绷，置身于这样全然陌生的环境气候的新鲜感让她觉得很舒服。 前面第二个路口的右前方，有一个银色的大型建筑，造型有些别致，陈明月远远地看到它的旁边似乎是一个湖，猜想那里可能是个公园，就沿着路边慢慢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走近了看到建筑的南面一侧有着“大剧院”三个字，才知道这里是一个剧场。 貌似今天有演出，还是刚刚结束的，很多人正在陆续从里面走出来。其间有一些穿着汉服的男生和女生们，造型精致，和陈明月读中学时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古代人物画像非常的像，显然是用了心的，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时，就听路过她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说道：“怎么说也祸不及家人吧？真是被那些人气死！” 另一个道：“他们导师……算了，可能也是一时失误吧，没曝出来全名就好了。” 又是导师。 陈明月蓦地停住脚步，回头上前叫住了她们：“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刚才说的，是洖大昨天的那个命案的新闻吗？” 陈明月说完便见对面的两个人脸上都有些怔然，然后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也是，无论是谁被陌生路人叫住，问的还是正闹的沸沸扬扬的恶性事件，都会让人觉得莫名的。 陈明月接着说道：“我也看到这个新闻了，那个导师不是只有一个表达心痛的采访吗？你们说他说了全名？是那个嫌疑人的全名吗？什么时候说的？” 一个女孩：“你问这个呀，你上网看就知道了，现在还在热门呢。” 另一个女孩也对着陈明月说道：“今早最新的。” 陈明月立刻拿出手机打开了新闻软件，就见登顶的两个热门分别是“洖大研究生导师致歉”和“洖大嫌疑人母亲疑自行车被人动手脚而摔断腿”。 陈明月先是点开第二条，翻看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网友梳理的来龙去脉—— 那位研究生导师今早在自己的账号上，发布了一个视频，表示认可自己的每一个学生，在他眼里学生都是一样的，不会存在对他们的偏见。但是做错了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也相信警方会给学生、学校、学生家长、以及公众一个交代。然后评论区有人问他，那连嫌疑人也认可吗，这位导师从众多评论里选中这条进行了回复，而这条评论，是有那位嫌疑人全名的。从而让新闻上被马赛克糊脸、警方的警情通报用某某代替名字的嫌疑人学生，曝光在了公众视野里。随后这位研究生导师将这个视频进行了删除，但已经来不及了，有人查出了这个男生的家庭地址和母亲的姓名。很快就有激进的人，到他的家里把他妈妈的自行车刹车线做了手脚，让他妈妈在出门的途中摔了车，一条腿被摔断了。 陈明月在评论区匆匆扫过，然后还是点开了“洖大研究生导师致歉”的这条。 陈明月便又看见了那张脸。 他说：“我这个年龄了，对于互联网不是很擅长，本来只是想对于外界的关注给予一个回应，没想到会带来这样的影响。我给那位学生家长诚挚地道歉，并且，我会承担她全部的医疗费用。也希望网友们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上，相信我们的警方。” 然后他就在保安的围护中走进了洖大校门。 人群已经散去，大剧院门前只剩下了陈明ᴊsɢ月一个人。 她静立在那，视线随着手机屏幕上新闻记者的镜头上扬，看向她母校校门上的大字——洖城大学。 她至今依然记得那年夏天，收到洖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自己那种逢生般的庆幸；洖大的课堂上和课外，她学到了那么多的本事，让她应用至今；洖大本科生这样的金字招牌，让她可以拥有顶尖企业管理咨询公司招聘的面试资格。 只是大四那年冬天以后，她没有再享受过片刻的校园时光，每一次都是匆匆地来，课程或者办事结束后就匆匆地离开，毕业后偶尔经过也选择了无视。 她再也没有好好地看过洖城大学这几个字。 不应该的，不应该让洖大被这样的人玷污了名声。 也不该，让公众舆论因为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把公众的焦点引到了别处。 更不该，自己依然蜷缩在暗影里，而这样的人却还在被拥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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