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来我的城市,我要带你去游乐场,去骑我心爱的自行车。” “什么是自行车啊?” “就是两个轮子的那种,”丁思月补充一句:“它比四个轮子的汽车慢,但是超酷的。” “德昭!臭小子你还不回家。” 德昭一听是石西的声音,于是他一个激灵从凉席上站起来。 “你又犯事了?” “嘘,”他捂住丁思月的嘴巴,低头在她耳边轻言:“我把家里的窗给打碎了。” 而丁思月却感到双颊发烫,她眼角弯弯,低头抿嘴一笑。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跑这来了,”石西拿着扫帚干就向德昭身上捅去,“玩什么不好把家里玻璃砸碎了,还想让阿月古给你当挡箭牌,你给我出来!” “你别打我就出来。” “好。”石西扔掉了扫帚。 见状德昭松了一口气,走到了石西跟前,谁料石西从腰带里抽出一根木棍,“你这混小子看我不替阿妈收拾。” “啊,你说了不打我的。”他一边往门外逃窜一边充屋内的丁思月说道:“阿月古,明天一定要在草地上等我,我们赛马还没分出胜负。” 石西拿起木棍也追了出去,街上时不时传来德昭的惨叫。 丁思月听着不由自主笑起来,她站起身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她走进去,发现孙铭正在在笔记本上写东西,而丁岩东着双手撑在桌面注视着孙铭一笔一画写下清晰的文字。 她从二人中间探出个脑袋,看见了笔记本上写着“砂金矿区”、“页岩气”还有“Fe3O4”等字样,还不等她看个究竟,丁岩东弯腰将丁思月抱起,“哎哟,我们月月长肉了,爸爸都快抱不起了。” “哪有,明明是爸爸都瘦了。” “阿月,明天肖叔叔来接你,你赶紧回去睡觉了。”孙铭说道。 “我不我不,我就要陪着你们。” “好。”丁岩东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瞧瞧,阿月就是被你惯坏的。” 孙铭虽然嘴上道着不满,但是心里却是暖的。她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在此刻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下一秒,丁思月如梦初醒,她缓过神来发现大巴车停在了收费站前,几名警察站在大巴车前巡逻。 丁思月心提到嗓子眼了,她怕林纾报了警,担心自己会被抓回去,眼见着警察从门口走了上来,她有些坐不住了。
第42章 “里面危险, 不建议你们继续往前。”交警上来扫了一眼,转而对司机说道。 “我是运物资来的。后备箱里装了泡面和饮用水。”司机解释道。 这时交警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头儿,后备箱都是物资, 没有问题。” “收到。”他将对讲机放回腰上好心提醒:“里面路险,一路小心。”他说完便走下了下去。 丁思月注视着交警离开, 才松了一口气。大巴车缓缓启动,驶进了收费站。 “小妹妹,等会儿你在哪下车?有人来接吗?”司机道。 “就把我放在车站吧,我再转车去麦城。”丁思月解开安全带。 “你就放心吧, 我也去麦城, 刚好可以看着点这孩子。”许霞摸了摸丁思月的头笑道。 “许阿姨,你为什么要去麦城?” “去接我儿子回家。”许霞从包里摸出几张照片, 指着其中一张给丁思月看,“这是我儿子,他今年18了, 你看他多帅啊, 可像他爸了。” 丁思月伸手接过照片,照片里的男生穿着短袖靠在树下,冲着镜头腼腆地笑着。 过了十多分钟,大巴车停在了路边,丁思月背上书包跳下了车,天色渐渐暗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她环顾四周发现随处可见从墙面上震裂下来的砖头,前方平地上还有十多顶帐篷。 她看愣了一会儿, 便和许霞走过街来到车站门前, 但是却发现车站早已停运。丁思月瞧见了报亭还开着, 于是不等许霞反应过来便急忙跑过去。 “阿姨, 要一份今日的报纸。” 她刚准备给钱,那老板娘却摇手道:“不用给了,免费的。” “谢谢了。” 她拿起一份报纸仔细看了起来,但很快一篇报道却让她攥紧了拳头。原来报纸翻译了一名叫康纳的记者在Twitter上发表的一篇文章,文章内容是,导致本次特大地震的原因,由于勘探队过度开采。文章一发出,在国外轰动不小,有人质疑有人谴责,也有人为遇难者默哀,还有人冷眼嘲笑。 “都是胡说八道!”丁思月将报纸丢在地上,许霞从地上捡起那份报纸,然后抚平了褶皱。 “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乱写?”她气愤地朝着许霞问道。 这时,两名中年男人在报亭那要了两份报纸,丁思月见状急忙上前,想要从他们手里把报纸扯出来。 “诶,你干什么?” 两个男人见是个小女孩便没有下狠手,只是疑惑地紧抓着手里的报纸。 “上面都是假的,不要信,他们都没有证据,都是假的。”丁思月焦急地解释着,可是很显然两个男人只是像看疯子一样看她。 许霞上前抱住丁思月,然后讪笑着对那两个男人说道:“不好意思。” 那两个男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拿着报纸快步离开了。 丁思月反手握住许霞的手臂,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哽咽道:“我爸妈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许霞叹了口气,“好孩子,别难过了。”手轻轻拍打着丁思月的后背,她垂眸注意到了散在地上的报纸,而那一页正是那篇诋毁丁思月父母的文章。 这时,许霞的手机响了,她挪出手来接通了,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声。 “许姨,我小张,我已经到车站那了,你在哪?我接您进山。” 许霞直起身来望了一眼四周,发现街边停了一辆皮卡车,“我看见你了,我马上来。” 她挂了电话便轻轻抹去丁思月眼角的泪水,“好孩子,有人来接我们了,别哭了。” “我们去哪?”丁思月抽噎道。 “麦城,去找我们的亲人。” 开往麦城的路上,丁思月蜷缩在后座上,泥泞的道路让她胃里一阵翻滚,她直起身看向窗外。原来平整的公路,现在已经不见原貌,宽度也从原来的缩减到一半。滚滚河水,十分浑浊,仍有树干不断被冲刷往下。 她从没想过记忆里曾经鸟语花香的麦城会变成这样。全程只有穿着迷彩服的驾驶员和许霞在交谈,她默不吭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抵达麦城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大雨如注,正用力敲打在车窗上。 “孩子快过来,别淋湿了。”许霞撑着伞一把将丁思月护在怀里。 丁思月戴上兜帽,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平地上,眼前是临时搭建的平板房,周围还有二十顶帐篷。 平板房内全是简易的床,上面躺着缠着绷带的病患。地上的盆子里装的是血水,尽管雨声很大,但依然能听见隐隐的哭声,丁思月看愣在原地,她想象起与自己的亲人相见会不会也是这般场景,她感受着雨水的冲刷,很快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直到许霞上前来强行拉她往前,她才回过神来。 三个人顶着大雨跑进了平板房,那名驾驶员收了伞道:“麦城安置的都是获救的幸存者。”他垂下眸,“许姨,我带你去见班长......” 许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她正准备带上丁思月,却发现她不见了。 另一边丁思月正疯狂的在每间板房里寻找着熟悉身影,她穿梭在大大小小的房间,听着无数痛苦的低吟声,她仍焦急地寻找着。 终于,在最后一间板房里,她见到了古吉。 “阿妈!” 丁思月不顾一切地奔向古吉。古吉见到她的那刹,眼泪涌了出来,古吉张开双手抱住了她,她在古吉怀里放声大哭。 “我以为我再也没有亲人了,阿妈。” “傻孩子,怎么会呢。”古吉忍着眼泪轻声安抚着她。 “阿妈,我爸妈呢?德昭呢?还有石西、曲朗和白玛阿妈,他们在哪?”丁思月逐渐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询问。 “他们......”古吉欲言又止,思忖片刻她握住了丁思月的双肩,“阿月古,你听我说,你爸妈他们可能已经遇难了。” 丁思月只觉得耳边响起一道惊雷,她嘴角颤了颤,松开了古吉的手,她在古吉的注视下缓缓起身,她眼眶逐渐湿润,“我不信。” 古吉伸手去抓丁思月的手,“阿月古......” “我不信,”她咬住唇摇头,“外面的人说我爸妈坏话,我也不信,我谁也不信。”她说完便后退一步转身跑出了板房。 古吉见状一瘸一拐的走出门,“阿月古,你去哪?” 去哪?去找她的父母。 她顶着大雨跑到了帐篷区,湿透的头发贴在她的小脸上,她挨个帐篷寻找着她的父母。路过一顶帐篷时,她停住了脚手搭在支架上,注视着帐篷里的中年女人哄着年幼的女儿入睡。 她看了一会儿失落地转身重新走回了雨中,她脚下的路越来越泥泞,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踏遍了所有的帐篷,可是仍没有见到熟悉的背影。她垂着眸,在雨中打了个寒颤,她抬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她早知道答案是什么,却仍在一遍又一遍的寻找着答案。 她眼前一片模糊,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顺势倒在了泥地里。 这一刻,她真的很累了。 “阿月?” “妈......” 丁思月眼前有光,但当她伸手去抓,梦醒了她睁开双眼,待双眼聚睛后她看清了身旁坐着的男人。 “肖叔叔。”她轻声说道。 “唉,你呀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你发高烧了,我和你古吉阿妈,还有白玛阿妈轮着守你。” 听后,丁思月看向他身后的古吉和白玛,而后她移开了目光。 “对不起,肖叔叔,我不该私自跑到这里的。” 肖志明用手理了理她额前的头发,“都过去了,孩子。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师哥和师姐把你交给我,可我还是辜负了他们重托。” “叔叔不该瞒着你,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这么小、怎么能承受......”他低头捂着嘴哭出了声。 这时,一只小手抬了起来抹掉了肖志明眼角的泪水,他诧异地看向丁思月。 “肖叔叔,不要哭。” “好。”肖志明点了点头。 丁思月目光再次转向白玛,却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仿佛在挖掘到真相后,她已经接受了死亡与别离。没有人说,但她也知道,德昭和石西已经死了。 “报纸上外面那些人,他们说我爸妈的坏话,我不允许他们那样做。”她拉住肖志明的手,“肖叔叔,你帮帮我爸妈吧,他们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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