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弯唇点了点头。 直到傅则奕从前庭离开,身影消失在重重园门下,他才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眼顶上的喜灯。 神色微微滞顿片刻,而后转眸看了眼不远处一墙之隔的遇宅。 他曾有一个秘密,从年少至如今。 滂沱大雨的夏日,一个撑着伞朝他跑来的小小身影,将他从无尽坠落中拉起,予他烈日灿阳与来日可期。 他也曾想将灿阳据为己有,甚至变为屋中的夜灯。 他无理要求,恳求长辈,想以婚约为束,可到头来,却都未能实现。 也曾懊恼愤怒,后来发现,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灿阳永远是灿阳,永悬苍穹,耀眼热烈才是本愿,怎么能只做独属于他的夜中孤灯呢? 更何况—— 思及此,他缓缓仰头看了看半空的圆月。 或许也本非灿阳,而是月,因机缘巧合,反射了阳光的月。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低头看了看锦绣园色,点了点手旁喜庆的地灯,弯唇一笑。 所以,秘密就永远成为秘密吧,腐于岁月,掩入心扉。 “哗啦啦——” 晚风吹动廊边大红的锦缎,他释然一笑,朝满结红喜的深处走去。 * 中西结合的婚礼,迎亲时间在傍晚。 霞光初上,屋外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遇家老宅的前庭站满了来贺的宾客,喜庆的喧闹声从正门一路推进,遇晓和遇婉守着最后一道闺房的门。 一阵吵吵嚷嚷嬉闹,各式迎亲关卡设置通关后,红木的雕花闺门被打开。 满园的喧闹伴随着飘扬的礼花泄了进来。 遇辞举着团扇半遮脸,眉眼弯弯地看着傅则奕从簇拥中踏进来。 中式复古西装,半立领式衬衫,领口处绣了个小小的红双喜。 铃兰与香槟玫瑰组成的花束,他拿着一步步走近,眉眼温柔带笑,浅浅倾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我来接你回家。” 光影清浅晃动,柔和又炫目。 她微微仰头,看入他浮漾的眼底,弯眼笑了起来,轻声应:“好。” 声落,坚实的臂弯绕过腿弯,下一秒她整个人悬了空,他偏头看她,踏门而出。 鞭炮齐鸣,礼花漫天。 * 今晚的裕园,喜庆之景比昨夜更盛。 盛春之际,满园春色无边撩人,百花齐放,暗香浮动。 会宾楼从下至上觥筹交错,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几道酒敬完,几位傅家的同辈就出面帮着圆场子,让傅则奕先带遇辞回南园休息。 今夜的南园比前庭装扮得更隆重,岸渚上,每一棵松月樱上都缠上了红飘带。 揽月楼下的那棵松月樱花势正盛。 遇辞穿了一天高跟鞋,脚趾酸痛不已。 傅则奕将她抱到床边坐下,大红喜被在床上垒了好几层。 他半蹲下去,低头给她脱鞋,“前几日就和你说今天穿舒适的鞋子就可以了。”说着,将脱下的高跟鞋放到一旁,托着她的脚抬头看她,“穿了一天脚不痛吗?” 遇辞“嘿嘿”笑了起来,晃了晃腿,“好看呀!” 傅则奕闻言弯唇一笑,拿过拖鞋给她套了起来。 薄棉质的鞋底,比高跟鞋舒服太多,遇辞嘻嘻笑了起来。 傅则奕看她一眼,依旧蹲在地上,抬头问她:“晚上吃饱了吗?” 今天忙了一天,两人几乎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点东西。 但遇辞其实没少吃,遇晓和遇婉只要捞到功夫就来给她投喂各种糕点,总之就没让她饿过肚子。 她笑着点了点头,鼻子一皱,像个俏皮的小姑娘,“吃饱了,我今天吃得比平时还多呢!” 傅则奕也跟着笑,神色宠溺,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 漱洗结束时遇辞在浴室里犹豫了片刻,眼神暗戳戳看了眼一旁换洗衣架上,遇婉给她准备的“新婚礼物”。 其实就是一套睡衣,只不过包装精致严实,之前她想拿出来看看,还被遇婉阻止了,说新婚礼物得新婚当天才能看。 隔着湿漉漉的水汽,她顿了顿,伸手将包裹拿过来拆了开来。 月牙色的丝质吊带款睡裙,颜色没问题,吊带也没问题。 只是,这个样式是怎么回事啊!!! 胸前的部分用一块薄纱连接,往下的部分两边是用跟丝带串连起来的,后背一直露到了腰际线。 这和不穿有什么区别啊!!!! 遇辞正拿着睡裙发愣,浴室外的门被敲了两下。 傅则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怎么了?” 刚刚一直有动静,这会儿忽然静了下来。 遇辞顿了一下,急忙应了声:“没事!” 而后又看了眼手中的睡裙,带着点视死如归的英勇,咬了咬牙,直接套头穿了起来。 门“呼啦啦”推开,傅则奕抬头看了眼,而后愣了愣。 姑娘刚洗完澡,沾着点湿漉漉的水汽,清透水润,两颊绯红,一手捂着胸口,眨着双大眼睛,眼神有些闪躲。 “我……洗好了。” 遇辞这会儿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哪哪儿都不自在,挡上面露下面,挡下面露上面。 整个人在那扭啊扭,像只刚上岸的虾。 傅则奕看了她一阵,低笑一声,满眼盈满笑意,“谁给你准备的?” 遇辞努了努嘴,见他笑以为是觉得不好看。 低头看了自己的身材一眼。 也是啊,她这身板儿多少有点对不起这个设计。 低低说了声:“我小姑。” 说完,又抬头看了傅则奕一眼,“哎呀,我还是去换掉吧。” 说着就打算回身进浴室。 “不用。”身后的人忽然低低道了声。 她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不是不好看吗?” 傅则奕笑了起来,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很漂亮。” 肌肤贴近,掌心下是姑娘莹润的肩头,似是吸饱了水,细腻滑嫩。 他微微低眸,看着身前的人,喉结不经意滚了滚,音色哑了些,“只是我得找个时间和遇婉聊聊了。” 遇辞微微一顿,眨着眼睛看他,“怎么了?” 他笑,又亲了亲她,“她在教坏你。” 肩头上的手往下移了移,触碰到了背脊上的肌肤。 他的手顿了下来,神色滞怔了片刻,而后微微笑了起来,额头抵住她的前额。 灯火晃晕,他音色沉靡,“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傅太太。” 遇辞顿了顿,双颊的绯红又明艳了一分,微微垂下眼眸,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傅则奕单手扣住她的脖颈,缓缓靠过来。 温软的唇相互触碰,轻吮辗转。 絮语,他气息微喘地退了开来,“我先洗个澡。” 遇辞感觉浑身都像是置于蒸笼内,热气腾腾的,低眸点了点头。 …… 在等傅则奕洗澡的间隙里遇辞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太过奇怪索性先上了床。 刚躺下,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想法就瞬间袭上了脑海。 她一脸懊恼捂了捂脸。 盖上被子打算赶紧睡着。 就在她刚陷入半梦半醒之间时,浴室的门忽然被轻轻打开。 她瞬间像是被点了一下,骤然从混沌中抽离,闭着眼睛,两手紧紧捏住被角。 几秒后,身侧的床铺忽然往下陷了陷,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下巴就被扣住,而后唇上一凉。 她愣了一下,骤然睁开了眼睛。 唇上的吻趁势加深,他晚上陪客喝了酒,气息微醺。 攻城略池,霸道强势。 须臾,他微微撑起身子,亲了亲她湿漉漉的唇瓣。 遇辞呵气如兰,轻轻喘着,肌肤透出层粉,低低呢喃:“我刚刚差点睡着了。” 傅则奕覆于上方,于咫尺之距看着她,嗓音低哑道:“今晚就算你睡着,我也会把你弄醒。” 他的话语有些直白,遇辞愣了愣,而后偏开眼眸。 可刚撤离一瞬,就又被他捏住下巴扭了回来。 吻又覆上来。 这一次多了些意有所指的情愫。 衣衫半褪之际,他松开她,眼中情绪浮动荡漾,明明已经到了最后一刻,却还低声问:“可以吗?” 遇辞抬头看他,轻轻喘息,带着点羞涩,点了点头。 方止,下巴再次被抬了起来,一吻封唇。 夜幕低沉,春色撩人,满园锦绣盛开,此时、正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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