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心尖一颤抖:“小凤不敢,小凤对大少爷忠心耿耿,小凤只是担心您这么做会彻底激怒二少爷,他的手段和脾气您是知道的……” 她急切地替自己辩解,秋水一般的眸子里盛满了水光,跟松似月倒是有几分神似。 顾之威心口一软:“我知道了。” “那我推您回房间?” 顾之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 秋风萧瑟,松似月静悄悄跟在顾之舟身边。 顾之舟脚步很慢,脸上也没有明显的不悦。但松似月依然觉得老宅的走廊又长又闷,她有些喘不上气。 顾之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住几天?” 松似月愣住了,老宅上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即将离婚。 两人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睡在一个房间。 顾之舟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就跟他们通宵打牌。” 顾之舟刚结婚那阵子为了应酬,也经常通宵打牌,每次回家都带着浓重的烟味,满眼血丝。 松似月不由得心疼起来:“我没有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就好。”顾之舟声线没什么变化,脚步却轻快起来。 松似月其实不喜欢戏曲,吹吹打打,花里胡哨,极致的热闹过后的孤单,让人害怕。 因此,这个下午过得格外漫长。 晚饭跟午餐一样,热热闹闹坐满两个大厅。 被顾之舟踹坏的屏风原封不动摆在正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盛着热情得体的笑意,就连餐桌上菜色的数量都跟中午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秦夫人的座位空着。 朱雪凝笑盈盈朝大家解释说,朱雪凝头疼的毛病犯了,在房间休息。 松似月招手叫了一个佣人:“你去,弄几样爽口的清粥小菜给秦夫人的送过去。” “小月真是有心了,”朱雪凝捻着手心的佛珠,笑得慈眉善目,“我真是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儿媳妇。” 顾之舟中午耍了一通威风。 其他人投鼠忌器,对松似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纷纷附和朱雪凝,对松似月好一阵吹捧。 整个晚宴,松似月都被众星捧月。 根本没有自己动手夹过菜,盘子里只要一空,就立刻被人续上。 朱雪凝知道松似月不喜欢闹腾,吃过晚饭就借故回房间休息了。 其他太太小姐也很会看眼色,一个个也借故走了。 隔壁男人们还在闹酒。 松似月听得头晕,于是没有等顾之舟,被佣人领着先回房间了。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坐北朝南。 装修风格古朴典雅。 没做落地窗,而是沿用了最老式的玻璃推拉门。 外面是一个硕大的露台。 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可以俯瞰整个临江城。 松似月洗完澡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放电影一样,全是跟顾之舟相处的点滴。 想到以后这个男人将跟自己毫无交集,心就像被铁丝缠绕一样,泛起细细密密的钝痛。 屋子里没有开灯,阳台的推拉门半遮半掩,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给屋子里带来隐约的光晕。 视觉模糊,听觉就变得格外清晰。 隐约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露台传来,像什么人走了进来。 松似月惊了一下,睁开眼睛,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拉高了被子。 锦缎被子格外柔软温暖,松似月惬意地翻了个身。 突然脚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脚腕迅速被湿滑的藤蔓缠绕。 松似月一声尖叫,忽地坐直身体。 探身摁开了床头灯。 等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连滚带爬奔到门口,嘴里止不住地惨叫。 地板上弯弯曲曲,赫然盘踞着一条通体雪白的巨蟒。 似乎被松似月的尖叫惊着了。 藏在被子里的脑袋猛地钻出来,硕大的脑袋悬浮在半空,不停吞吐着鲜红信子,碧绿的双目闪着幽光,死死盯着松似月的眼睛。 猛兽捕猎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击溃猎物的心理防线。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哪怕一丁点的怯弱的恐惧,都会从窗户里窥见端倪。 松似月肝胆俱裂。 短暂的惊慌过后,她迅速镇定下来。 仅从床头的那点黄光,松似月暂时无法判断巨蟒是不是有毒。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此刻的状俨然锁定了自己是它的猎物。 只是巨蟒还不确定,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把自己一举拿下。 如果这时候自己转身开门,无疑是给了巨蟒最好的机会。 心跳加速,松似月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涌动,大气也不敢喘息。 四目相对。一人一蟒僵持着。 正在这时候,身后的房门传来克制的敲门声,伴随着顾之威焦急的询问:“小月,你还好吗?” 松似月身上连件外袍也没有,只松松垮垮罩着一件睡裙。虽然并不暴露,但并不适合见顾之舟以外的任何男人。 但此刻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压低声音:“大哥,我房间里有蛇,麻烦您叫保镖过来。” 顾之威一听有蛇,停止了敲门,语气却变得急切:“蛇?哪里来的蛇?你现在方便开门吗?” “我试一试。”松似月距离门把手还有一点距离,她试着伸手去够门把手,随着她的动作。 巨蟒巨大的脑袋立刻往后收缩。 那是它进攻前的准备动作,只要松似月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脆弱或者想要逃跑的企图。 巨蟒就会毫不留情地扑过来。 “不行,我开不了门。”松似月绝望地收回手。 目光死死盯着巨蟒的眼睛。 巨蟒烦躁地甩了甩大脑袋,喉咙里立刻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 松似月知道,那是蟒蛇饿极了,胃部下意识的收缩痉挛。
第11章 二少奶奶房间藏了男人 敲门声停止。 除了猫科,松似月并不喜欢动物。 尤其像是蛇这样的冷血动物,只看一眼她都会觉得脊背发凉。 此刻的她双腿几乎瘫软,如果不是有墙壁的支撑,恐怕会直接栽倒在地。 冷汗已经浸湿了额前的碎发,被秋风吹着紧紧贴着头皮,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外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 其实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松似月却觉得像是经历了好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房间的门是往里开的,只听一声巨响。 强光电筒猛地锁住巨蟒的双目。 巨蟒瑟缩一下,鲜红的信子闪了闪,终于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地板上被它脱出一条长长的涎水。 顾之威沉稳有力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小月,你没事吧?” 松似月根本没有想到,顾之威会单枪匹马摇着轮椅进来救她,内心感动:“我没事,谢谢你大哥……”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起来,身体轻飘飘的。 终于支持不住,顺着墙慢慢滑了下去…… 顾之威并没有上前,而是一直冷静看着松似月,直到松似月彻底昏迷。 他盯着松似月的脸,若有所思半晌,随手关上房门…… *** “快点,”顾长江拽着摇摇晃晃的顾长河来到顾之舟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之舟呀,你二叔是个粗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喝了这杯道歉酒,咱们才是最亲的一家人,别让外人看笑话。” 顾长河上午的一通叫骂彻底激怒顾之舟。 午宴和晚宴顾之舟一直冷着顾长河。 能在顾之舟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顾家人,自然都是人精。 顾长河本来就没什么能耐,吃喝嫖赌,任人唯亲。 时间一长,不满意他的人海了去,但看在他和顾之舟的关系都敬而远之。 现在顾之舟不待见他了,这些人恨不得立刻落井下石。 顾长江眼光比顾长河看得长远。 从晚宴开始就劝说弟弟主动给顾之舟赔个不是。 顾长河到底是长辈,不太拉得下脸面,别别扭扭半天才硬着头皮过来道歉。 酒过了不知道几巡。 其他人早已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只有顾之舟,眼神清明端坐在主位,鹤立鸡群。 白衬衫工工整整,乍一看像个不染尘埃的谪仙。 然而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那矜贵典雅的皮囊下,藏着怎样一副杀伐果决的头狼心。 顾长河和顾长江道歉的诚意很足,两人都提着分酒器。 顾之舟面前的分酒器里还剩了半壶酒。 顾长江伸手拿了过来,只给顾之舟倒了小小一杯,剩下的仰头喝了,随手捻起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之舟,你今晚喝了不少,就喝这个小杯,我和你二叔「拎壶冲」一回。” 论私,顾长江和顾长河不仅是顾之舟的长辈。 论公,两人是公司的元老。 是除了顾言绝和顾之舟之外最大的股东。 两人在临江城横着走都没人敢龇牙。 平常在酒桌上,就算举一个空杯子,也能灌倒一大片中小型企业家。 现在如此卑躬屈膝,放低姿态。 顾之舟如果再不领情就显得太傲慢无礼了。 大厅里的其他人虽然不敢围过来观望,但喧闹声明显小了许多,都竖起耳朵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顾之舟微微一笑,慢吞吞站起身来:“二叔这是哪里话,三叔就算有什么不妥当,那也是在教育我,叔叔教育侄儿天经地义,哪里就要赔礼道歉了?” 说完招手叫来一个佣人:“来,把我的分酒器满上,我也跟叔叔们「拎壶冲」一个。” 顾长江以退为进。 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来这一出,就是要让顾之舟背上不敬长辈,目中无人的骂名,没想到顾之舟却不上当。 他脸色白了白:“是我老了不中用,想多了,哈哈哈……” 顾长河一根筋,不懂顾长江和顾之舟打的哑谜。 他只当顾之舟当真念着亲情不跟他计较。 于是举起分酒器,借着酒意真心诚意开口:“之舟,我和你二叔都看着你长大,三叔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啥也不说了,咱们一大家子好好的。” 说完,脖子一仰干了下去。 顾长江也讪讪一笑,喝干了分酒器的酒。 顾之舟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等顾长河和顾长江喝完了,他才慢慢把分酒器递到唇边。 正在这时候,一个女佣匆匆忙忙朝这边奔来:“不好了,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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