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斌听得冷汗直滴,汗毛竖立,勉强笑着劝说:“傅少,您这说的,回头草也不一定都是不好吃的,我们公司虽然不是国际化做得最好的,但却是厂区规模最齐整全面的,算是国内最稳定的供应商。”钟斌打量着傅晏冷淡的神色,试探着补充,“再说如今您口中的回头草已经做了整改,今不复昔,如何相提并论?” 这话似乎是说对了,傅晏气息中发出一声笑,“今不复昔?” 有些疑惑,有些自嘲,似是意有所指。 钟斌疯狂地想着话术,却见傅晏没再回答,而是闲闲地撑着下颌看向不远处。 钟斌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着混乱的闹剧中央,那个狼狈的女人自己理了妆发,将湿漉漉的碎发别在耳后。 细弯的眉毛,明亮却脆弱的眼眸,红而艳丽的唇色。 如此有攻击性的美,乍一露出,哪怕是只见过一面的人,也能想起来。 宋洇。 钟斌几乎是一瞬间想起来这个名字,震惊得忘记呼吸。 宋洇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在圈子里一度如艳阳高升,后来又陨落无人问津,偏生又和他身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有不得不说的禁忌关系。 可不就是当初那个掠夺傅晏的大小姐吗? 钟斌思绪百转千回。 却见一个有些痞气的醉酒青年,训责般骂着宋洇。好像是周家的小子,因为周家的规模不大,钟斌未曾放在心上过。 周起樾带着鄙夷的目光好似一柄锐剑,满载厌恶地扎向宋洇。 他的声音很大,似乎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宋洇,要不是我们周家,你那个痨病鬼爹早就死在最狼狈的时候了,被人追着债等死,根本看不起病,还能体面地在抢救室死掉吗?” 他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齿,明明是帅气的,但眼下的乌青让他添了几丝阴郁和丑陋。 他的声音大了几分,“明明签了卖身契给我家当牛做马,只不过我爹妈给了你体面一点的身份,还真以主人自居?笑死个人了。” 这话一出,钟斌也理顺了前后关系,他听人说宋家破产后宋洇便从他们这个圈子消失匿迹,原来是去了小小的周家。 依周起樾的意思,宋洇竟然做了他的未婚妻。 真是可笑。 曾经宋家风头正盛时,谁敢与之较量,周家之于宋家不过是平平无奇的附庸,虽说是有祖父母辈定下的婚约,但是谁会当真。 后来倒台,树倒猢狲散,跌落神坛竟让宋家小姐真的做了周家少爷的未婚妻。 钟斌回忆早年间的传闻,宋大小姐是那般的众星捧月、风头无二,纵然她肆意妄为,但看在宋家的面子上没人敢说个“不”字,毕竟谁不希望和宋大小姐成为朋友呢? 说起来,宋大小姐就是为了和朋友的赌约才起了心思要玩傅晏,说是把傅晏追到手便可以拿到一个限量版的天文望远镜。 钟斌当时还戏谑地和同学议论:“傅晏住的那种贫民窟,就算是把家里房子卖了都凑不够那个望远镜的零头,他也就这点价值了。” 值钱的买卖。 但如今,当真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如果他是傅晏,今天这场面一定十分快意。 钟斌偏头小心打量傅晏的神色,似是没有变化,眼底却有暗流涌动。 钟斌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立马得了主意,心说自己的生意恐怕有了转机,陪笑:“傅少,这场面还真是上不了台面,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女人如此不懂知恩图报。”后半句的“知恩图报”吐得极重。 见傅晏没搭理,钟斌趁热打铁,继续补充:“我们公司就不会这样,您是知道的,谁给了我们钟氏一口饭吃,我一定会铭记一辈子,绝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之徒。” 傅晏终于闲闲扫了他一眼,先是审视,转为冷漠,最后变成一个让人看不懂的寡淡笑容,叫人捉摸不出是什么意思。他施施然站起身,快步走入闹剧。 钟斌立马明白过来:得!傅少这是打算给宋洇一点颜色瞧瞧了,果然,傅少也不是那么沉得住气的人。 毕竟当年宋洇那样玩弄了他,抛弃的时候像是丢垃圾,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晓。 谁不想报复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谁又是圣人呢? - 周起樾不认识傅晏,便没多在意其他人的靠近。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窘迫不已的未婚妻。 他冷笑着要拿出周家大少爷的气派,扬起手掌准备打人,还没落下,霎时,天旋地转。 周遭静了。 只余下周起樾吃痛的吸气声。 钟斌直接傻眼了。 周起樾更是懵得不说话,只有那个喜欢她的小姑娘一下子急了,骂:“你谁啊,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就敢这样!”又骂同行的几个兄弟,“愣着干啥啊!赶紧让这个男的滚出去啊!他居然敢打周少!” 同行的几位也不全是空把式,虽然不是豪门嫡系,但有眼力见的都认出来这是谁了,就算是没认出来,也觉察出傅晏绝非常人的气质,一个个不敢上前。 西装革履的男人长着一张冷淡惑人的脸,应该是自持的,可却像是个暴徒,力气大得吓人。 傅晏几乎是一瞬间踹了周起樾的膝盖骨,单手降住他的双臂,屈膝将周起樾制服在地。 他压着周起樾的后脑勺,蛮狠得没风度。 周起樾狼狈地跌跪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转过头,他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侧脸贴着地面质问:“草,是不是想死,你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吗?” 他听到一声短促的冷笑。 傅晏涨满青筋的手上残留着高档烟草的清香,垂着眼,对身下平平无奇的男人说: “知道。” “周氏集团的独子,父亲叫周玉笙,干仿制药起家。” “你的情况,我都知道。” 他轻声重复,手下的力气没松半点,更没有看站在他身后的宋洇,只是凑到周起樾的耳边,眼神阴鸷,像是一只蛰伏而凶狠的狮子,低沉着声音问: “但是姓周的,你知不知道自己作弄的是谁?”
第3章 03:懵懂暧昧 ◎他好像一只狗啊◎ 3 周起樾一瞬间害怕,哪怕是在他的父亲面前也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他几乎是忘记呼吸,酒意醒了一半,却全然沉浸在被威慑的颤栗中。 直到他喜欢的那个小玩物有些着急地哭喊着叫他“周少”,才如梦初醒。 周起樾恼得脸色发白发绿,觉得丢了面子,明白傅晏是为了宋洇出头,扭动身体,拼命扬起头,恶狠狠地咒骂:“宋洇,你居然在外面有男人,要不要脸?你这个恶毒、没有……” 话还没说完,拳头就已经擦着他的脸颊打上鼻梁。 重重的一击。 周起樾眼前一黑,人懵了,只觉得鼻子酸麻,失去知觉,而后一热,温烫的鼻血淌了下来。 “我一定饶不了……”咬牙切齿的话是周起樾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起来含糊。 可下一秒,拳头再一次擦着他的脸颊打到了一旁的地面上。 砰。 周起樾看不到,却能够听到声音,感受到地面轻微的震动。他咽了口口水,陷入了恐慌,离得那么近,无法抑制去带入自己:如果这一拳落在他身上会死的吧…… 对于傅晏他终于有了完整的认知,哆嗦着,瞳孔放大,完全不敢反抗了。 “傅少!” 一旁的钟斌傻了,不知道如何收场,求助一般看向傅晏身后的宋洇。 宋洇受到了惊吓,但还算镇定。 她纤薄的脊背挺直,捏着装有文件的托特包,用力到指腹泛白。 太意外了,这个人竟然帮她出头了。 明明离开那天,她决绝地告诉他:“往后老死不往来。” 她想继续走她的阳关道,所以独留他拥挤在独木桥,走得头也不回,半点体面不给。 她以为他会恨她,会折辱她,会冷眼坐在角落里闲闲看她的笑话,可傅晏没有。 傅晏从钟斌的手里接过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宋洇走过来。 啪、啪、啪。 整个空间好像只余下傅晏的脚步声。 宋洇下意识想理头发,但没有动,咬紧了牙关,艰难地摆出了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让自己不露怯。 傅晏缓缓弯腰,与她平视,两个人隔得很近,就像是很多年前宋洇要求的那样,要傅晏如小猫那样贴近鼻尖与主人亲近。 他浅色的眼瞳像是浸满阳光的玻璃珠,没有了方才的狠戾与冷漠,带着茫然却无声的询问,很温柔的样子,让宋洇不受抑制地感受到委屈。 宋洇在注视下觉得难熬,嘴唇翕动,瞥开眼开口,语气寡淡:“好久不见,”一顿,紧跟称呼,“傅少。” 这句“傅少”极疏远。 四周静得凝滞,没有人敢去打搅他们。 傅晏听到称呼,鼻息中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在嘲讽宋洇的虚伪。 他站直了身体,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样子,高高在上,不落凡尘,同她说:“好久不见。” “今天谢谢,”宋洇快速扫过出了洋相瘫坐在地上的周起樾,然后同傅晏客气地致谢,她露出疏离笑容,与之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宋洇错过身打算离开,倏然被傅晏拉住了手腕,男人凑了过来。极轻的呼吸扫在宋洇的耳垂,有些痒,她嗅到了烟草覆盖的高档古龙香水味。陪客户去巴黎时装周的时候宋洇有幸闻过,限量款的男香,全球只有十支。 傅晏低下头在她耳畔呢喃,嗓音磁性而叫人心颤,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宋洇,你可以跟我,我帮你撑腰。” 宋洇猛然抬头与傅晏对视,觉得不可思议,又倏然觉得情理之中。 她太狼狈了,宋洇看到傅晏眼中自己的倒影,眼眸洇着泪雾,仪容散乱,像是失去庇佑的幼鸟。 这些年,宋洇期盼过很多人对她说这句话,甚至梦过父亲死而复生让宋氏没有轰然倒塌。可独独没有考虑过傅晏的援手。 谁都可以,他不行。 宋洇没有回答,只是拨开傅晏的手,转身离开了。 …… 冬日的深夜因为积雪显得些微明亮。甫一踏进,第一阵冷风就把人吹拂得颤抖,不同于七年前的夏天,那是两个人的第一照面。 七年前。 京城罕见地下了暴雨,横扫一般,让深陷其中的人透不过气。放学后,宋洇将手中的书包递交给接送的司机,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声响,夹杂着金属的磕碰还有零星的嬉笑声,在繁密的雨声中显得突兀。 宋洇回头看了一眼,随口:“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太清楚,”司机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纵然周遭被雨水弄得潮湿狼狈,他还是穿着规矩的西装,头发被发胶固定,形容体面,用白手套为宋洇打开车门,耐心询问,“小姐,需要我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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