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之有些担心,却又实在想捧腹大笑,忍得辛苦。江庆之则冷着脸走上去要掰开她捂着额头的手查看,被荏南一下子躲过,鞋也不要了,跟兔子似的红着眼闷头冲了出去。 “这下完了,本来就笨,再撞一下得笨死。”江明之斜斜靠着门框,看着荏南的两根麻花辫在身后荡来荡去,终于能取笑一番了,转头却看见自家大哥的脸色似乎不太美妙,至少没有他那些法国女同学的吻美妙就是了。 “行了,行了,我闭嘴,行吧。”江明之忘了这尊如来佛还在这里,有点得意忘形,现在只能一脸无奈地认输,也打算趁机遁走,虽说回国了,但江二少爷的夜生活绝不会枯燥。 “你那些朋友明天再会,待会儿先去看看她,这段时间多带她出去玩玩,不许去你的狐朋狗友鬼混的地方。”江庆之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一下子严厉了起来。 江明之本打算回国做一条入江蛟龙,却突然摊上这么个任务,一下子露出有些头痛的表情,却在他大哥沉下来的脸色下败下阵来,自暴自弃地说:“好好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江庆之没说话,从柜子里拿了个白色小箱子出来。江明之的眉毛快挑到头顶了,他笑道:“大哥,我知道你紧张囡囡,但也不至于吧,她撞那点伤,睡一觉起来,明天连印子都不一定看得到……”他的声音逐渐消散在江庆之的眼神里,他无奈地接过了那小小的医药箱,转身要走。 “等等。”江庆之叫住他,俯下身来把落在地上的软茸茸的兔毛拖鞋捡起来递给他,“让她穿好。” 于是,江明之只能一手拖鞋一手药箱,认命地去敲荏南的房门。 江明之将东西放在地上,抬手在荏南的房门上敲了半天,毫不意外地没有等来任何回应,半点不急地有规律地一下下扣着门,一短两长一短,两短,两长一短。荏南是学过摩斯密码的,虽然在房间里闷头生着气,可该听的也都听了,一推算,气得一下子拉开门。 “你这个人太坏了!”荏南红着眼睛控诉,不过是被他气红的。 江明之笑眯眯地用一根手指抵着她额头将她轻轻推开,不乏自豪地说:“对呀,你难道今日才知道?” 荏南说不过他,转身就想关门,被江明之一只脚抵进门缝,只好放弃任由他进门,自己气呼呼地坐到沙发上,背过身不看这个坏二哥。 “哟,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哦,行了,二哥错了,跟你道歉,好吗?求求江家小小姐回头看看她可怜的二哥一眼吧。”江明之的嘴气人厉害,哄人也是厉害得很,他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荏南明知他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中计回头顶嘴:“你才幼稚呢,二哥最最最最幼稚了,二哥才是最最最最最最最幼稚的人!” 江明之被这小囡逗得不行,就这掐着字数论谁最幼稚的样子还有嘴说他呢,他扯着她背后的麻花辫把她给揪了过来,哄道:“行了,让二哥看看脑袋撞坏没有,真撞坏了,咱们家都该心疼死了。”他说到最后一句还十分做作地揪住心口,一副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荏南虽然知道二哥是装的,但还是被他逗笑了。江明之抓了个正着,拍了拍荏南的头顶,笑着说:“看你这活蹦乱跳的,估计也没什么事,用涂点药吗?” 荏南虽然爱撒娇,但并不是真正娇气的人,这点伤也不想弄得满头药味,连忙说不用了。江明之本来就觉得夸张,自然随她,但是无奈上面有如来佛压着,还是点卯一样仔细看了下她的额头。 他手指点了点荏南光洁的额头,她瑟缩了下却咬着唇没有叫出声,他问道:“疼吗?知道疼,下次就别偷偷摸摸的了,直接跟大哥说你也想听不就行了,何苦受这罪。” 荏南撞成这样没想哭,听了这话眼睛却有点酸疼,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黏在大哥身边。 江明之看着她红了的眼眶,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她嫩嘟嘟的脸蛋,说道:“大哥最疼的就是你了,在他那里我排第一你排第二,你怕什么啊?” 这话明显就是逗荏南的,她的眼睛红红的,还不忘反驳:“我才是排第一的。” “你都知道是你排第一的,那还闹什么?”江明之悠哉游哉地将她一军。 “我不是闹……二哥,你才不懂呢。”荏南小声说着,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那层哀愁像薄雾一样覆在她的眼睛里,让她看起来不再像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初长成的女人。 “我是不懂,我这个不懂的人只是代人尽责来送东西的,如今人也问了,头也看了,估摸着你也只能这么傻,变不了更傻了,那你二哥出门寻些乐子去了。”江明之惯是爱看热闹却不想惹祸上身的,戏看够了便打算走了。 荏南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问:“是……是大哥让你来的?” “是……是大哥让我来的啊。” 他挑着眉学荏南结巴,然后笑着又拍了拍她的头,说:“别闹脾气了,记得把鞋穿上,二哥走啦,不许去告状。”他说完便出去了,海阔任鱼跃,他要是能老实待在家里枯坐一晚上,江字就倒过来写。 不过,等江明之下楼碰到守在大厅里的江庆之,今晚他的“江”字看来只能倒过来写了,好在正写倒写于他也没什么大碍。 “大哥,任务都完成了,何苦拘着我?”江明之知道今晚想再溜出去的概率微乎其微了,可他实在觉得这两人闹别扭的样子十分有趣,因此连这如来也敢打趣。 “她情绪怎么样?”江庆之丝毫不关心他的问题,等在这里也只是为了问这一句。 “大哥要是真着急,就自己上去看看呗,你要想听我说的话,这回不是囡囡骗人作怪,是真成了个小可怜,眼睛跟那兔子似的。”他慢悠悠地说着,想从自己这个向来沉稳的大哥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江庆之却连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是默默地看着指间香烟燃烧。 一只水晶烟灰缸凑了过来,江明之站在身侧,挑着眉毛,笑着说:“大哥,烟灰要落了。” 上好的烟丝从头燃到尾,却全被浪费了,一口都没抽过,一点明暗在指尖闪烁,堆起的烟灰已经不短,却无人弹落,马上便要烫到手。 江庆之抬头扫了一眼笑得一脸纯良的弟弟,那招人的桃花眼中毫不遮掩地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抬手将烟摁灭在他托着的烟灰缸里,碾了几下,用带着烟草余韵的手指扶了扶眼镜,说:“滚吧,你。” 江二少爷终于如愿以偿地噙着坏笑滚了,一夜都没回来。
第6章 要你平安 江明之回来了,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进社交场的,也有不少人等着借这个机会与江家联络关系。 江家堂亲的一位老爷子过寿,正碰上他们家注资的轮渡马上就要第一次下水了,为了讨个好彩头,便打算一起办个热闹的宴会,江家三兄妹自然是要一同去的。 席上,长辈惯例爱打趣小辈,江明之和荏南是马上要订婚的未婚夫妇,更少不了被人各种盘问。 “庆之啊,你看你们家囡囡现在长得老漂亮啦,肯定有好多人追的呀,哎呀,我跟你说,这个肥水真的不要流外人田。囡囡啊,要不是看在明之的面子上,大妈妈真的想把你抢过来做自己的新妇。”堂叔母一边拉着荏南的手,一边慈爱地看着两人,这话倒不能说不是真心的,毕竟荏南和江家关系如此亲近,谁要是能娶了荏南,那便是稳稳握住了本家的支持。 刚收养荏南的时候,亲戚们都不当回事,觉得无非是江家家大业大,多双筷子就当还恩了。可几年下来,江庆之这个江家家长的态度十分明显,是真的把荏南当作心尖尖疼。 荏南得了肺炎,当时家里的亲戚刚去看护了一天,便被客客气气地请回来了。江庆之正在生意上的关键时候,居然就这么家里公司两头熬着,自己一个人看护,从那以后风向就变了。 荏南感觉堂叔母热热的掌心贴着自己的手背,有些难受,可却不能抽出来,下意识地往江庆之那边靠了靠。 她不太喜欢这个堂叔母,虽然对方对她也不坏,小时候生病还来照顾过她,但是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听见堂叔母和妯娌说话,一个说:“好可怜啊,小小年纪死爹死妈的,真是命差。”另一个接:“是可怜,可现在能在江家做大小姐,不也是福分吗?” 荏南当时年纪小,听不太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有些被那话中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施舍所刺,装作昏睡靠向床里侧,手里紧紧抱着自己的熊娃娃。晚上大哥下班回来,荏南装作一副病马上就好了的健康样子,却被他摸到熊娃娃耳朵上的一点濡湿。 自那天后,她就没见过那两个亲戚了,反而是大哥天天很早便下班,每夜都守着她。 荏南对江庆之的信任和依赖是多少个日日夜夜铸出来的,几乎入了骨髓。这些人虽然是亲戚,但是对她来说还是外人,在家里时她还撑着,到了外面,多年的习惯又跑了出来,她转向大哥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 荏南单薄的肩头刚刚触上他暗色的西装,还没感受到一丝暖意,她便清醒过来想要离开,却感觉到一只更热的手覆上自己另一边的肩头。 荏南侧首,看见这些日子里总和她保持着距离的大哥,他伸手将她半揽到怀里,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替她回道:“劳您关心了,荏南还小。”他这么一用力,荏南的手便十分自然地从堂叔母的掌中收了回来。 荏南将目光收了回来,挂着得体的笑容,称职地扮演着江家小小姐的角色,可大哥掌心的温热总是透过她薄薄的蕾丝白裙烙进她肩膀的皮肤里,她的心脏跳得有点快,总担心被谁发现。 江明之似乎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伸出手,笑着说:“那要多谢堂叔母替我操心了,囡囡,和二哥跳支舞去?”荏南有些舍不得那体温,可还是将手放上了二哥的掌心。 那只温暖的手没有收回,只是默默地让他的小姑娘一点点远离自己的可触之地,她肩头的白蕾丝擦过掌心,有一丝丝刺感,从手掌滑到指尖,终于完全离开了。 佳人入场,众人都在祝福他们,看上去真是再光鲜亮丽、天造地设不过的一对了。 荏南随着悠扬的提琴声纷飞着舞步,一步也没有踏错,江明之搂着她的腰,笑着夸赞:“不踩人了?我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没想到你有进步。” 荏南没有被激怒,也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低头一步步踩着舞步,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二哥,你喜欢过谁吗?” 江明之丝毫没有被这个问题打乱,轻轻歪头,状似郑重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当然,还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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