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给他打了。”沈知微从包里拿出离婚证,“已经办过手续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和爸爸妈妈商量呢?”赵女士撂下筷子问她,“你知不知道,女孩子一旦离了婚,以后再找人家是很困难的,很多条件很好很优秀的男孩子是不会找二婚的,你这个岁数了,以后是很难找的你知道吗?” 沈主任闷不作声地在旁边拿着烟,也没点,手指搓着抖落下来的烟丝。 “我和他性格不合适。” “结了婚谁不是一地鸡毛,”赵女士顿了下,“忍忍也就过去了,都是这样过来的,你现在这样让我和你爸怎么放得下心?” “和你一样大岁数的,能有几个没结婚,谁家日子不都是这么过?你怎么这么大了,还是不让爸爸妈妈省心?” 赵女士看着她。 沈知微不偏不倚地回视,轻声回: “可是妈妈,我不想一辈子都是这么过。” 沈知微一向都是听话的,安静的,带出去永远都是被夸的那一个。 从来都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女儿。 赵女士很少从她嘴里听到近乎是反驳一样的言论。 赵女士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沈主任突然站起来抬手拍了拍赵女士的肩,然后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老了,后背已经有点驼,头上的发也白了很多。 他抬手把刚刚掉落在身上的烟丝掸了掸,低声问沈知微。 “……饿不饿?” “冰箱里还有馄饨,爸爸给你去煮。” · 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一个项目刚刚结束,领导准备让沈知微去对接另外项目的时候,沈知微请了一个很长的假期。 领导是个很风趣且很开明的人,也没有问她这么长的假期到底是准备做什么,只笑着批了。 那段假期里,沈知微去了很多地方。 南陵没有海,不过附近的省份很多都有海,有些是碧蓝的,有些是浑浊的,也有些是深色的。 海风吹着潮汐,沾她鬓发。 最后回到南陵的时候,她去了平桥村。 在那段时间里,沈知微一直都在想平桥村的宅基地到底应该怎么改造,最后敲定的方案是一个中式小院。 平面和效果图在那段时间都已经完成,大部分的细节都是在海边完成,让整体的风格更为统一,同时设置了一个水循环系统。 然后她根据爷爷奶奶的实际需求再进行了一些调整,比如添加一些老人辅助功能,抓握设备以及抬升的设备,花园旁边预留出一小块地用于种菜等。 瓦房前些年其实已经翻新过一次,但是还远远达不到人文标准的舒适。 那段时间在平桥村,沈知微根据宅基地的具体情况再进行了细化。 偶尔也会在网上浏览关于蔚游演唱会的事情。 这场演唱会全部实名认证刷脸进入,没有黄牛票,爷爷不怎么识字,看她看得入神,问她在看什么。 沈知微说是一个很想去看的演唱会。 爷爷奶奶不知道演唱会是什么,沈知微解释了一下,他们也一知半解。 “这个什么会,在哪啊?” “就在南陵。” “微微想看就去看吧。贵不贵啊?爷爷奶奶有钱。” “不贵,就是票很难抢。” 爷爷奶奶显然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还会有很难抢的票,鼓捣着他们前些时候买的智能机,说是到时候帮着沈知微一起抢。 沈知微笑着回了句好。 半个月的时间,方案敲定,施工图也已经全部画完。 沈知微把效果图还有施工图给爷爷奶奶看的时候,给他们讲着她的设计理念,还有每个部分的功能分区。 他们什么都说好,夸她学得东西很厉害。 那段时间在海边放空的时候,沈知微想,自己学建筑的初衷是什么呢? 她好像还记得,当年在山顶上的时候,她说是因为以后设计的时候,永远都是以人的感受作为衡量的标准。 现在兜兜转转,也算是一个闭环的圆。 讲完以后,奶奶把她悄悄叫到一边,从床头柜里面摸出来存折,小声问她改造一下是不是很多钱,说她这里还有十万块钱,让沈知微不够再和她说。 半晌了又说,自己和爷爷年纪都大了,没几年活头了,也没必要住这么好的房子,只是新建了也好。以后要是沈知微回来了,在平桥村也还是有家的。 爷爷奶奶家里的田地差不多都已经承包出去了,他们现在每天都是在做些帮着鱼塘拉虾的杂活。 这十万块,每一分钱几乎都来得不容易,是他们养老的钱。 全部拿出来,只是希望她长大了以后也还是有家的。 沈知微这么多年工作以来,设计的理念很难与甲方完全地一致,避免不了翻来覆去地改动。大概也只有爷爷奶奶,觉得她设计的什么都好。 她想,爷爷奶奶一定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甲方。
第51章 “2007.09.04-2020.7.17。” “迢迢远远十三年, 我漫长的仲夏症候群,终于在这一天开始痊愈。” ——2020.7.17《见微知著》 · 爷爷有一辆早就已经退休的二八大杠,一直都闲置着, 骑起来会吱呀吱呀地响。 沈知微学了几天, 虽然不太熟练,但总算也是可以骑着去到处逛逛。 平桥村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湖, 沈知微经常会过去看日落,顺便捡两只小螃蟹回去。 放在一个小桶里面,不知道是不是她骑车实在是太晃,回来的时候两只螃蟹都在吐泡泡。 沈知微联系了以前工作认识的工程方,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 外轮廓基本上就已经初具雏形。 旁边的小屋最后拆,沈知微支了一张床坐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面。 窗外偶尔会传来很清晰的鸟叫声,伴随着她入眠。 有的时候她帮着爷爷奶奶一起种菜, 支起一个架子用来挂豇豆, 没多久就抽条。春天的时候,能看到周围田地周围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 爷爷奶奶每周四固定要去镇上赶集,沈知微顺便去拿了一次快递。 回来的时候看到很多有竹篾盆装着的小鸭,被阳光晒得毛绒绒的, 都是暖光。 沈知微问摊主一只多少钱。 “多少?”老大爷好像是有点耳背, 刚开始没听清楚,“一只二十五。” 她挑了一只缩在角落的, 捧在自己的手上带回去。 鸭子怯怯的, 很小只, 只会摇摇晃晃地跟在人后面走路, 沈知微时不时到旁边田埂旁边找些叶子带回来给它吃。 邻居家的小黑狗很喜欢过来找鸭子一起玩,用小爪子拍拍它, 很注意力道。 后面鸭子长大了一点,就变成了它欺负小黑狗了。 沈知微搬了一个小凳子在阳光下学着叠纸玫瑰。 她不是很擅长做这些,每次都有点丑,好在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叠了很多很丑的玫瑰花以后,终于叠出来了一朵勉强能看的玫瑰。 那段时间,蔚游的演唱会确定了时间,定在7月17号。 提前一个月在APP上抢门票。 放出消息那天,刚好是倒春寒。 各大网站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蔚游这场告别演唱会,还有几个公众号在分享蔚游过去的视频,估计也是想蹭这一波的热度。 沈知微随便点进一个,是粉丝自己整理的合集,对蔚游的心动瞬间。 其中一个片段是,在某次活动中,抽中一个粉丝对他说话,被抽到的那个女生连声音都在颤抖,最后只有一句: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蔚游。” 蔚游站在台上,好像愣怔片刻,然后才轻声回她:“谢谢你。” 他变成了大明星。 所以其他人表达喜欢的时候,他再也不会是拒绝,而是更加遥不可及的‘谢谢’。 谢谢她的喜欢。 是她,或许也是她们。 沈知微看着这条视频,卷着被子蜷缩起来,窗外是春夜,传来油菜花的香味。 她一直都觉得南陵的春天很短,在平桥村才偶尔会觉得春天居然这么长。 爷爷奶奶上次去赶集的时候顺便买了点树苗回来,问沈知微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水果,她想了想,说喜欢金橘。 当天回来的时候,手里大大小小的橘子树苗拿了三四个,屋前屋后都种了。 那一株小金橘就养在沈知微的窗前。 养得很好,奶奶会偶尔给它施施肥,每一片叶片都在茁壮成长。 沈知微摸着小金橘的叶片,恍然想起来—— 好像又快是夏天了吧? · 对于蔚游要退出娱乐圈这件事,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不太理解,不乏各种各样的猜测,粉丝也大多都是很舍不得。 他声名加身,舍弃得却又轻而易举。 工作室的置顶也只剩下了一句感谢相遇。 抢票前几天,各大社交网络上都在玩梗,说平时当同担的时候都把彼此当姐妹,一旦要到抢票的时候就立刻反目成仇了。 地点定在南陵体育馆,距离曾经的南陵附中不过短短一公里远。 早在半年以前周围的酒店就已经被抢购一空。 演唱会的概念海报是南陵的夏天,浓稠的阳光,梧桐树,还有穿越而过的公交车。 兜兜转转,他们在这里长大,也在这里分别。 开票时间是在6月10号的晚上八点,沈知微早早地定了闹钟,爷爷奶奶也拿了个板凳坐在旁边,帮着她一起抢。 用来抢票的APP都卡,微博上好几个热搜词条都是关于抢票的。 沈知微在七点半的时候就一直停留在抢票界面,几乎过几分钟就刷新一下。 预约人数已经过两千万。 每一次刷新时,都还在继续往上增长。 对于很多人来说,蔚游这个名字或许也代表着一整段的青春。 八点的钟声响起,沈知微刷新,心脏在这一刻彰显自己的存在,几乎连胸腔都在共振。 界面空白,随后上面的缓冲条转了又转,显示锁座失败。 沈知微返回选座界面,门票已经全部售罄了。 “这个什么什么歌唱会,”爷爷扶了下老花镜的镜腿,“是难抢的唷,微微啊,你抢到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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