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前,脚步停下,她看着主卧门底投出的淡淡微光,有些迟疑。 要不要问问他? 算了。 真的问了,恐怕也是自取其辱,更加尴尬。 纤细手指搭上门把手,她刚拧开房门,隔壁忽的传来一阵轻微声响。 就在她以为是错觉时,主卧门打开,那道高大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一袭墨灰色丝质睡袍,黑发蓬松散在额前,略显凌乱慵懒,而额发下那双幽深的狭眸,正静静看着她。 “回来了。”他道。 舒云念怔了怔,点头:“嗯。” 许是一个字显得有些冷淡,她补了一句:“我演出结束,和朋友吃夜宵去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这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他压根不关心这些,自己怎么做什么多此一举又报备? 但说出口的话,再收回也来不及,她默默垂下眼:“傅先生,我先进屋了。” “舒云念。” 男人平静的嗓音响起,止住她离去的脚步。 舒云念单手扶着门,疑惑看他:“还有事吗?” 傅司衍望着她,薄唇抿了抿,道:“可以帮我从冰箱拿瓶水吗?” 原来是拿水,她还以为他要解释今晚的事。 浓密长睫轻轻敛去眼底那点小小失落,她扯出一抹浅笑:“好,你稍等。” 将手中的包放在门边,她转身往厨房走去。 打开冰箱时,她还纳闷,都这么晚了,他还喝冰水?不怕拉肚子吗。 不等她想明白,冰箱门拉开。 下一秒,满满一箱的鲜花映入眼帘,冰箱冷白灯光下,朵朵玫红色的弗洛伊德和粉嫩仙气的荔枝玫瑰修剪精致,盛满冰箱的每个角落,宛若一场旖旎梦幻的小小花朵世界。 舒云念怔住,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她关上冰箱门,闭了闭眼,再次打开,仍旧是满满一冰箱的灿烂花朵。 这些是……傅司衍准备的? 不可能吧,他怎么会准备这个。 也许是兰姐弄的,想给她一个惊喜? 就在舒云念站在冰箱门前,又惊喜又疑惑时,一道轮椅转动声窸窣响起。 回过头,就见傅司衍隔着不远的距离,静静看着她。 厨房略显昏暗的光线下,男人脸上的神情看不大分明,嗓音是一贯的清冷:“水呢?” 舒云念:“……” 好吧,这些花就是他准备的。 霎时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意在心头晕开。 她关上冰箱门,转身朝直饮水龙头走去:“晚上喝冰水对肠胃不好,还是喝常温水吧。” 接了满满一玻璃杯的水,舒云念走到傅司衍面前,将水递给他。 傅司衍接过:“谢谢。” 舒云念看着他喝了两口水,却只字不提冰箱花的事,终是没忍住,试探问了句:“冰箱里的花……” 男人握着玻璃杯的长指不觉轻动。 须臾,他缓缓抬眸,幽深黑眸望着她:“你请我看演出的谢礼。” 捕捉到女孩儿眸中闪过的错愕,他下颌微绷,不大自在地偏过脸:“今晚的演出很不错。” 除了那个林文轩有些碍眼。 听着男人肯定的夸奖,舒云念有些恍惚。 他竟然夸她了,还给她送了花。 晚上那点笼在心头的黯淡,拨云见月般,悄然散去。 “你太客气了,你能来捧场,我就很高兴了。” 她莹白脸庞浮上些许赧色,又睁着清凌凌乌眸望着他:“你认识陈老板吗?他竟然能腾出一个单独包厢给你。灵灵和她朋友也来了,早知道有包厢,就让她们去楼上了,省得在楼下挤。” 傅司衍:“之前不认识,联系之后就认识了。” 舒云念:“……” 也对,以他的背景别说搞个包厢了,就算买下整座茶楼包场也不稀奇。 “我开始在楼下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没来。” 迟疑两秒,舒云念还是问了出来:“演出结束后,我和我朋友去二楼包厢找你,我朋友还喊了你……你是没听见吗?” 她给他找了个借口。 只要他说没听见,她也会选择信。 然而,轮椅上的男人却道:“听见了。” 那么大一声老傅,很难听不见。 只是没想到她和她朋友私底下,是这样称呼他。 舒云念没想到他答得这样干脆,刚才还舒展的眉眼不禁僵凝。 所以,他真的是在故意避开她。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厨房里一阵静谧的尴尬。 良久,傅司衍开了口:“推我回房?” 舒云念唇瓣轻抿:“好。” 她推着轮椅,心里有些发闷,尽管她也不知道这闷气从何而起。 他来看她演出了,还夸了她,给她送了花。 只不过就是在没和她打招呼而已,对于他们的婚姻情况来说,这也合情合理。 她没道理生这个气,但就是……郁闷。 沉默地推着傅司衍回了主卧,舒云念低低说了句“你早点休息”,就转身离开。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傅司衍眸光轻动,抬手将玻璃杯放上床头柜,那道脚步声去而折返。 他偏过脸,就见舒云念手指捏紧,两道黛色柳眉轻蹙,乌眸定定盯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听见了,要装作听不见。 为什么看见她了,却要避开。 为什么。 傅司衍搭在扶手上的长指轻拢,默了两秒,淡淡开口:“难道,你想让别人知道你嫁了个残废?” 他的语气很平静,然而每个字都重重敲在舒云念的耳膜。 方才那点质问的气势瞬间没了,她面色微变,讷讷开口:“傅先生,你别这样说你自己……” 傅司衍:“不说,就不存在么?” 舒云念唇瓣翕动:“我……” “而且,我们的关系,本就没有对外公开的必要,不是吗?” 男人看来的视线,沉静又凌厉,一剑封喉,让舒云念哑口无言。 是,本来就没必要。 冷暴力一词,并不适用她和傅司衍的情况,他们并不是关系亲密的伴侣,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者。 “我知道了。” 舒云念轻声道,她觉得她肯定是被宋滢的话给影响到了,才会贸贸然非得来问个清楚。 不过问清楚了也好,起码她更知道分寸感。 “谢谢你送我的花,傅先生。” 她朝他牵出个浅笑:“早点休息吧。” 她转身离开。 这一回,门是真的关上。 傅司衍静静坐在轮椅上,床头灯光悄然打在他骨相立体的侧脸,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昏暗的浅影。 许久,他敛起眸光,双臂撑着轮椅,沉默地、费力不堪地朝床上爬去。 - 转过天去,舒云念再次见到傅司衍,就如同昨晚并未追问那句“为什么”一般,见面也是客客气气打招呼。 倒是兰姐看到那一冰箱的花,以为这对小夫妻关系好转了,笑眯眯对舒云念道:“昨晚先生和方秘书带那一堆花回来,布置了好久呢。太太,您喜欢吗?” 舒云念余光瞥了眼傅司衍,见他不紧不慢吃着早餐,并没往她这边看,才轻声应了句:“挺漂亮的。” “太太,那您是想继续放在冰箱里,还是拿出来插瓶?”兰姐热情道:“我之前学过一段时间花艺,还能给您修剪一束,带去您办公室放着。” 听到这话,餐桌上的男人似乎抬了抬眼,舒云念则是摇头:“你就插瓶摆在家里好了,我不带去单位。” 兰姐应了声好,转身便去忙活。 当天晚上,舒云念下班回来,那一冰箱的花被分散到五个大花瓶里,分别摆在玄关入口、客厅茶几、饭厅餐桌、主卧一束、次卧一束。 几乎走到哪,都能看到那些娇艳美丽的花儿。 撇去那天夜里有点不愉快的对话,舒云念还是很喜欢这些花的,尤其一回家看到鲜花环绕,心情都愉悦不少。 不过鲜花终有枯萎的日子,一周过后,花瓣渐渐有些蔫了。 早上出门前,兰姐还和舒云念打招呼:“太太,这些花得扔了,不然根茎腐烂有异味。” 舒云念虽有些遗憾,还是点头:“你处理就好。” 没想到当天晚上,花瓶里又装满了新的花束,这回是紫蓝色系的玫瑰和绣球,还有些舒云念叫不出名字的花材,但一看那搭配便知价格不菲。 “是先生订的花,说是以后每周会送一大束。”兰姐弯眸与舒云念道:“先生知道您喜欢花,留心了呢。” 舒云念不置可否,敷衍笑了两下。 睡前给傅司衍倒水时,她随口问了句订花的事。 傅司衍道:“房子有些冷清,摆些花热闹点。” 舒云念听到这个回答,心想,果然是这样,还好她没信了兰姐的,自作多情。 “你不喜欢花?”傅司衍冷不丁问。 舒云念回过神:“不是,我喜欢。” 触及男人好看的黑眸,她垂下眼:“我只是随口问问……家里摆些鲜花,的确更加温馨一些。” 话音落下,卧室里又静下来。 这段时间的相处里,舒云念也习惯俩人之间常有的沉默,从前还会想着找找话题,现在如果沉默了,就意味着对话结束,走开就好了。 她刚想说晚安离开,傅司衍看着她:“后天上午9点,你妈妈的手术……” “我知道的。”舒云念朝他笑笑:“谢谢你。” 傅司衍:“.......” 默了默,他道:“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陪她一起守在手术室外? 舒云念怔忪片刻,转而想到那天去医院,他宁愿在车里等半小时,也不愿上楼。 到时候手术那天,时间长,人来人往的,那种场合他肯定会很不适,于是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守着就行。” 她拒绝得很认真,没有一丝忸怩。 明明这样的分寸感,是他所期望的。 可真的见到她这般客气疏离,心头又无端觉得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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