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把这个事实告诉季夏,但不知为何,他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季夏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向许宗元,“为了嘉奖你对我的绝对忠诚,我为你在集团内部新开了一个职位。” 许宗元略微迟疑,接过这封升职信。 “熙图集团全球首席战略官(CSO)”,他将这个title看了两遍以作确认,再抬眼看季夏,忠诚二字的价值在她的用人评价体系之中竟然如此之高么? 季夏又递给许宗元一沓文件,“你在新岗位上的第一个工作任务,是协助我完成对这两家境外公司的股权收购。” 许宗元翻开文件。两家都是专业的AI技术公司,一家专为营销和传播行业设计定制AI解决方案,另一家拥有数款自主开发的AIGC工具。 AIGC对时尚零售行业的影响已逐步显现于各方各面,时尚设计,市场营销,顾客体验,时尚展演,甚至是终端运营,这一场科技创新变革不会遗漏任何版块。熙图集团作为一家致力于走向全球市场的品牌科技和整合传播公司,面对AIGC的兴起和行业变革,季夏作为董事长必定会提前布局集团在该领域的未来发展战略,以从容应对客户侧已经逐渐开始更新的多样化业务需求。许宗元能想到季夏会为公司业务的拓展而斥资购买或订阅AIGC工具,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季夏会产生直接收购AI技术公司的疯狂念头。 一年又一年,季夏的勃勃野心和对在悬崖边弯道超车的热爱有增无减。 许宗元盯着两家公司的估值数字,想直接问她脑子还正常吗,公司哪来这么多资金,就算FIERCETech成功上市为她个人带来了不小的财富,但也不可能全砸在这件事上。 季夏说:“你有什么问题吗。” 许宗元问:“钱从哪来?” 季夏说:“集团要向外扩张,必然会引入新的股东。” 许宗元问:“哪家?他们为什么要入股熙图?你用了什么代价谈的deal?” 季夏不答,“看熟资料,下午你跟我一起和他们开会。” 对方团队到得早,离开会还有一刻钟,就已在装修气味还没完全散尽的大会议室里坐着了。 许宗元一走进会议室,就看见了他二叔许先淮和他二叔带来的人——季夏计划为熙图引入的新股东竟是CHG资本。 一场会开了些什么内容,许宗元完全没过大脑,因为他的大脑始终被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反反复复地牵拉着。 会议结束,许先淮叫住许宗元,“Eric.” 许宗元给他二叔面子,跟着下楼去咖啡店坐下。 等到没了旁人,许宗元直截了当问许先淮:“熙图集团全球CSO的位子,是你从Alicia那里买给我的?” 许先淮不是许宗元他爸,没必要惯着他给他留面子,“我不但给你买了CSO的位子,我还给你买了董事会的位子。” 许宗元的胸口蓦地腾起怒气,可这怒气的朝向并非许先淮,而是季夏——他早该想到,她的种种鬼话疯话没一句能信,忠诚二字在她眼里能算得上什么? 许先淮说:“你这脸色摆着给谁看?你是不满意还是不服气?熙图的发展前景我很看好,你将来在这个平台大有可为。这是一笔三赢的交易,你没有反对的余地。” 许宗元起身离座,“我不需要。” 许先淮怒了,“Eric,你的傲气要用在这种事情上吗?” 许宗元还是那四个字:“我不需要。” 室外夜色已起,许宗元抬头看天。天幕是青黑色的,上面没有挂着任何肮脏的、巨大的球体——就算有,也被掩于天幕固有的色泽之下,根本没有人能看得见。 方嘉发来微信,问许宗元人在哪里,季夏还等着他回去谈事情。 许宗元直接关闭了手机。 许宗元的辞职过于突然,走得也很干脆,令熙图上下措手不及。 黎桃问季夏怎么不卡许宗元的离职通知期以便安排工作交接,季夏反问,你需要吗? 徐晓丹找季夏闭门谈公司的最新财务规划。 许宗元这一走,不仅让熙图掉了一员专精深耕数字化领域的高级管理人才,更是直接打乱了季夏正在进行中的激进的融资和收购计划。 一年又一年,行业面临变革,市场挑战与机遇并存,季夏总是或主动或被动地置身于一轮又一轮新的困境中,而徐晓丹已经习惯跟随季夏一年又一年地蹚过这一轮又一轮新的困境。 许宗元走后大约一周,方嘉在公司替季夏签收了一个大而扁平的包裹。拆开包裹皮,里面是一幅超大尺寸的画作。 青黑的夜空中,悬挂着一颗巨大的、肮脏的球体。 季夏回到办公室看见被方嘉立置于门外的这张画,脚步略微一顿,随即笑了。那笑异常短暂,很快就消失于她的嘴角。 方嘉问这画要怎么处理,季夏说转递送到她家里。 安排完这幅画,方嘉帮季夏排二季度的差旅行程,季夏吩咐五月留两周,同时把她的申根签证办起来。 方嘉问,是出差吗? 季夏说,是我和Neal一年一度的蜜月。 陈其睿出差回来,晚上一进家门,就看见墙壁上挂着一幅此前从未见过的画作。 客厅的视觉中心被这么一张不知所谓何物的东西占据着,陈其睿皱起眉,看向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季夏。 他本想对这张画发表评论,但这个家里只有季夏才能决定一件东西够不够称得上是艺术品,陈其睿遂随她去了。 等他洗完澡下来,季夏对墙站着,手指间仍然夹着香烟。她转头,抬眼觑他,陈其睿便走到她身边。 “作品名是什么?”陈其睿终于发问。 季夏抬手,随意把烟头按在画面一处,直到青黑的夜空被烫出一颗明亮的小坑后,她才回答:“《不死的太阳》。” 准备穿大衣时,宋零诺才发现身上的羊绒衫破了一个洞。 洞不明显,在右下方靠近胯骨处,直径比之前的那个洞要大点,差不多2厘米。这件黑色羊绒衫穿了三年,破了俩洞,好在这次破的不是上次补过的地方,应该还能再补一次。 宋零诺看了眼时间,来不及再找一件衣服换了。她急匆匆穿上大衣抓起包,捏着钥匙出了门。 2023年3月初的上海清晨很冷。 早高峰开车太堵,宋零诺还是选择了用时性价比最优的地铁。从出租房走到地铁站大约十七分钟。途经全家,宋零诺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想到今天要回母校谈校企合作的无障碍服设创新比赛项目,怕中午赶不及吃饭,还是进去买了两只饭团。付钱的时候,她隔着大衣内兜摸了摸羊绒衫的那个洞,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在哪里刮破了这件衣服。 出了全家,宋零诺一边走一边打开小红书,看见昨晚新发布的创业日记下面有粉丝留言,问她公司名叫“育秀”有什么寓意吗? 宋零诺打字回复:“‘育秀’,是我奶奶的名字。” 地铁上全是早起通勤的打工人。宋零诺在车尾找了个空处站稳,戴着耳机,用手机看了一路公司财务管理的网课。 快到站时,宋零诺收到韦霖发来的微信消息。她点开,是韦霖的公司做的第一款产品原型的照片。 除了这张照片,韦霖没说别的。 这是第一个小小的里程碑,宋零诺意识到韦霖是在骄傲地宣告成就,也是在提醒宋零诺,她要和她比一比谁走得更快。 地铁到站,宋零诺摘下耳机,收起手机,快步走楼梯上去。 站外,早春的空气清新而鲜活,清晨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平等而包容地洒在每一个步履匆匆的行人的脸颊上。 宋零诺抬头看天。 她的头顶没有上限。 宋零诺迈步前行。 她的前方没有终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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