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很高,穿了高跟鞋, 但许信之比她还要高半个头, 两个人像一幅高雅的油画,和后院里其他人格格不入。 等到保姆将小恪抱到他们身边,他们也不再久留,转身离开了这里。 宋南雪忽然起身。 “南雪!”季颜起身抓住他的手,瞪大了眼睛缓缓摇头,“没什么的。” 旁边的蔺安和薛书珩也皱起了眉头, 蔺安更是做好了把宋南雪打包弄回去的准备。 宋南雪轻轻嗤笑一声, 望了他们一圈,“怎么,以为我要去找他们打架么?” 季颜点头, “对。” 蔺安也点头,“你好歹抄家伙。” 荒唐。 宋南雪淡笑,转身抱住季颜,抱了几秒便松开她, 低头在她额间上蜻蜓点水吻了一下。 “姐姐, 给我几天时间。这一次我会把家里这些烂事彻底处理完。”宋南雪俯身又抱住她, 还是那熟悉的雪松与柏树味道。 “南雪, 我——” “你放心。”宋南雪打断她的话,笑说:“在家安心等我吧。” 他好像真的长大了。 季颜愣愣的被他圈在怀里, 感受到他细长的手指从自己发间掠过。带着最后一点点余温,他转头向门外走去。 宋南雪走不稳,蔺安迅速跟了过去。两个人的身影追着宋吟和许信之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季还在呆望着门口,背后突然传来宋喻的声音:“哇哦哇哦,我烤的口蘑好香啊!你们赶紧来尝尝,在看什么啊?” 薛书珩拍拍季颜的肩,“走吧,尝尝小喻的手艺。” 季颜不是喜欢瞎担心的人,宋南雪既然让她放心她就会放心。 第一次这样无条件相信宋南雪,季颜感觉到了几分奇妙的舒适,他的背影不再是那骨瘦嶙峋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而是步伐坚定一身西装的成年男人。 这个男人或许不是完美的,但她的未来,一定会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 回家后,季颜又调整了两天,完全调整好状态就回公司了。 出于某种默契,这两天里她和宋南雪都没有给对方发消息,季颜在家把自己上半年工作相关的文件全部整理妥当,还把春天的衣服挪到了衣帽间顺手的位置。 季颜起了个大早,难得扎了个马尾,戴了夸张的大圈耳环,刚进到公司就收到了前台小哥的热烈欢迎。 “哦买噶!这不是我的归国白月光吗!可算玩够了啊!” 季颜习惯了他的风格,笑着摆摆手,“还是那么贫啊。我给大家买的咖啡待会儿送到,注意看,里面有一杯额外加两份奶的哦。” 小哥更是激动,恨不得冲过来抱季颜,“天呐不愧是我的白月光,几个月了都还能记住我的爱好,今天不上班了,我要带你私奔去民政局!” 季颜又笑,“别想了,当心已婚妇女告你骚扰。” “我心碎了,我要请假去暗杀你老公。” 季颜结婚那会儿公司里的同事去了不少,大家都知道她结婚了,但她结婚后不久却突然申请停职。 公司有蜜月假,并且季颜职位不低,好好沟通沟通申请两三个月的假期也不成问题,但她硬要停职,后来ceo也出面找她谈了,最终结果是她说服了ceo同意她停职将近半年。 大家虽然也不知道季颜这姑娘怎么能叛逆成这样,但现在看她终于回来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季颜从电梯口出来,绕过自己办公室径直去了总裁办。 今天周一,薛书珩应该会来办公室。 季颜敲了敲门。 “进。” 薛书珩坐在办公桌前,桌面上干净整洁,除去办公用品,额外的东西只有一盆娇小可爱的仙人球。 是某一年季颜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当时季颜在仙人球小刺上扎满了小圆球。 薛书珩正低头在文件上签署名字,抬头看见是她,慢慢笑了起来。 “季大忙人,可算忙完了。”他说。 “不敢当。薛老师你怎么都学会挖苦人了?”季颜打开包,取出一只小木盒递到薛书珩面前,“尝尝看,我学着你做的。” 为了保证和薛书珩做的味道一样,季颜特意选了一模一样的紫檀盒子,把糕点也捏成了樱花形,但她试过好几次,始终不如薛书珩做的。 “竟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薛书珩缓缓打开盒子,笑着叹了气,“距离我第一次把这个糕点给别人尝。” “很荣幸成为第一位试菜的。”季颜在他办公桌旁的沙发坐下,一手托腮看向薛书珩手里的小糕点。 “当时第一次做,觉得不够甜所以配了一杯桑椹汁,没想到你把桑椹汁认成了红酒。”薛书珩轻轻咬了一口,半晌又笑,“也没想到你刚好喜欢不甜的甜点。” 季颜笑着点头,安静等他的评价。 “很不错,你的学习能力一直非常出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薛书珩没有吃完,把剩下半颗糕点放回盒子里,仔细盖上了盖子。 季颜微愣。 薛老师还是那么聪明,一旦有事就瞒不住他,在他面前她像一张写满心事的纸,一目了然。 薛书珩慢慢推开木盒,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 今天天气暖和,他的白衬衫外只随意套了一件针织外套,看上去似乎年轻很多,气势上也比平时弱了些许。 他猜到了季颜的心事,但不戳穿,只是浅笑着说:“我有件事一直很想问你。” “什么事?”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堂课开始,一直到后来好几天,我那时候戴了口罩。大家都好奇的问过我为什么戴口罩,但是你没有。季颜,这是为什么?”薛书珩又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看向她。 薛书珩的脸上很少平静到没有笑容。 他是个严苛且温和的老板,和当年指导季颜的毕业论文一样,他对工作的要求也是一丝不苟的,但他从不指责,即便员工犯了错,他也是笑着安慰他们。 全世界似乎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动怒,所以他得每一天都过得开心,总是轻松愉悦的样子。 “我……” 这个问题对季颜来说相当超纲,一是这事实在微不足道,二是这已经过去了太久。 季颜低头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答案来,只能坦率直言:“抱歉薛老师,我确实记不起我当年的想法了。但如果你现在某天突然戴口罩,我一定会问你原因。” 听到这回答,薛书珩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慢慢摇头。 “其实我知道原因的。”薛书珩微微仰头靠向椅背,脸上浮出莫名的倦意,“那一天,同样是你遇见南雪的第一天。” 季颜一怔,的确如此。 那天上午她去面试家教,中午和谢燃去吃了烤肉,饭后急匆匆赶去上课,于是遇见了薛书珩。 所以那一天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你已经见到南雪了,那之后的无数日子你的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你的喜怒哀乐都只随着他而变化。”薛书珩淡笑看着她。 薛书珩今天似乎很累,眉眼之间没有半点从前的神采,只有浓浓的疲倦和失望。 “你当时,已经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了,所以你对于我的事,也不会有半点好奇。” 季颜的眼睛睁得极大,呆呆看着那光洁的地面上印出了自己的影子。 这是她自己也从未意识到的事实。 从爱上宋南雪的那一刻起,她再也没有关注过其他年轻男人,帅气英俊的、博学多才的、气质卓绝的……他们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人。 “我一直认为,世间运行的一切都是既定的。”薛书珩缓缓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景色,“人要考出什么样的成绩、要遇见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人生,这些都是命运轨迹的逐步实现。我习惯隔岸观火,习惯置身事外,但是真轮到我自己身上,我也会觉得——” “为什么呢?” 季颜猛然抬头,怔怔看向他。 “为什么南雪可以先遇见你?为什么那节课要被安排到下午?如果是我先遇见你,那么结局或许会不一样。并且当事实已经发生了,我到底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改变这些事实。” 薛书珩微垂脑袋,一只手轻轻点在落地窗上。窗外的飞鸟从他面前一晃而过,它不会再回头了。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表露心意。 尽管到现在他也没有勇气直接说“我爱你”,但一切已经明了直白,没有任何掩盖的意义。 “我以前说过,这个糕点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并不因为它的比例是我调配,它的味道是我设计,也不因为第一个品尝它的人是你。是因为做出它的那天,我看到了你因为南雪受伤,而我用它,让你转变心情高兴起来了。” 这大概是薛书珩这辈子第一次说这样卑微的话,他显然不习惯,但他很聪明,知道用最合适的办法压盖自己心情。 季颜的心跳变得很快,双手发凉,控制不住的握紧了手指,将衣袋中的辞职申请捏得皱巴巴。
第67章 67 、书珩 薛书珩和季颜性格相反, 他不要强、不倔强、不会明知火坑还往里跳。他既欣赏着季颜那股子不畏一切的勇气,又对她的死不回头感到绝望。 薛家是当之无愧的,家族里有从事各行各业的人, 大家学识修养都很不错,也都做着自己乐意做的事, 因此薛书珩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想不起来世界上有什么令自己非常挫折的事,一定要说困难, 那么可以追溯到自己在美国念高中那会儿, 因为每天打球打得太忘我导致学习上稍稍落后,期末考试时费力学了一阵子。 长大后他逐渐变得不喜欢热闹,朋友不多,知己更少,父母常年居住国外,只是偶尔过节来往。他一个人住, 倒也清净自在。 大学时他也想过交女朋友, 尝试过和两三个爱慕自己的女生做朋友,但总感觉差点什么,最后便也止步于朋友。 一直到后来的很多年, 薛书珩才想明白这个问题——他或许就是欠儿得慌。 他与人为善家世优渥,从小没有遇到过任何对他强势的女人,就连家里长辈也是尊重他的。说的愚蠢些,他曾经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是温和优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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