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就这么放弃了,连带着杂志专题的拍摄项目也有可能停工,薪水加报酬,等于痛失一大笔钱。 她逃避在外,当初从明港带出来的财物都用得差不多了。 她要维持逃亡所需要的一切开支。 犹豫一会后,姜也忽然拉开外套拉链,从脖子上取下一根黑绳吊坠。 她眼底微红,眸光软下来。 将吊坠放到李聿案桌上。 黑绳中间,一个小巧的瓷白饰品,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大象的轮廓。 夜风渐凉,窗外唰唰的树叶响声,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姜也微哑的声音,传入李聿耳朵。 “李老师,我是真心想要这份工作。我知道象群确定要转入孟坎拉保护区。我想近距离地接触它们,我喜欢它们,也想要深入记录下这个族群的点滴。 想必你也知道,我是《野生》杂志的合作摄影师,他们要的象群专题交给我去做。” “薪水报酬只是我需要的一部分,更多的是我想深入研究,说出来李老师可能不信,大象于我而言,有特别的意义。 我曾经被一只大象所救,那时我差点溺死在湍急的河中,是它用鼻子拉住我。但很不幸,我最后去看它的时候它不在了,只找到了它象牙残缺的一小部分。” 她的目光落到吊坠上,李聿顺着看去,一眼便看出那个吊坠饰品就是象牙磨成。 他并不关心这个故事真假与否,但这件事让他想起自己庄园里面,那宽阔的野象馆。 那里伫立着八只大象的残缺骨架,原本这个族群有十六只,但因为某些原因,最终只有八只留下全尸。 母亲的后半生,都是为了这群麻烦的大家伙而四处奔波。 现在也轮到他了。 此刻的姜也看到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但并没言语。 姜也心怀忐忑,犹豫了一会后才决定出声:“李老师……” 她杏眼微垂,带着恳求之意,但气质张扬惯了,即便是服软,也让人心有忌惮。 “姜小姐,我若有特别要求,会直接提出。平时你只管按照岗位要求,为保护区提供图片素材即可,能做到吗?” 姜也一听,又看他收回了银行卡,瞬间咧开笑容。 “当然没问题。李老师,你千万不要怀疑我别有用心,虽然我承认一开始的确觊觎你美色,但我也不是随便的人,你都明确表示拒绝,我当然不会……” 可话说一半,忽然觉得自己表达不妥。 于是讪讪收回话,特意拉开一点距离,表明自己态度:“所以李老师放心好了,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拿下这个岗位,至于其他的目的完全没有。” 说完又想起什么,把话题放到正事上。 “对了李老师,除了和你表示感谢外,还有一件事。我去村支书家里听他说,明天是袁慎父亲的小寿,他应该会回来,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一早可以去袁家附近走动走动,或许会见到袁慎。不过你们确定他就是前两天闯入保护区的偷猎者吗?” “不确定,只是想了解情况。” 他神色恢复如常:“明早五点出发,你早点休息。” 姜也还想说点什么,看到他已经放下窗帘,不想节外生枝,遂轻轻说了一句晚安后,老老实实地退出房间关上门。 回想他递给自己的那张卡,心有余悸。 虽然他是有自恋的资本,不过……若真怀疑自己是故意接近他,故意在他面前穿得暴露,那也太抓马了! 罢了,这种男人不好招惹,也难以动摇他,有什么想法趁早掐灭才是真。 撇眼之际,映在窗户上的人影,忽然抬头脱了件衣服。 男人恰当好处的肌肉轮廓,在窗户上落下清晰的剪影。 姜也喉头滚动,抚了下额头,色令智昏,不妥不妥。 次日。 天刚蒙蒙亮,香芳宾馆的小院里热闹起来。 保护区的工作人员,现在加上姜也的话,一共十个人。 有护林员,有动物专家,有专业的饲养员,他们一起去袁家,甚至贺子维已经联系了森林公安那边。 虽然目前他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偷猎现场找到了一块属于高岭村的毛巾,袁慎又是高岭村里出了名的猎头,需要他配合调查。 香姨也跟着早起,还特意给姜也煮了个鸡蛋。 “南枝,你带着路上吃,袁慎是个混小子,注意安全啊,中午回来吃饭吧,我又采了点菌子,晚点煮个菌子腊排骨锅!” 这是香姨的拿手好菜,光听着姜也就分泌口水,笑道:“那我得早点回来。” 吃过早饭后,一群人走出院子。 可没想到,此时的宾馆外,竟然站了不少人。 他们个个都是又高又壮的男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稀稀拉拉地将香芳宾馆围了一圈。 院门口的斜坡上,还停着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 与这穷乡僻壤的环境真是格格不入,但人人都能感觉他们来者不善。 陈宥仪惊讶得连包子都不吃了,瞪大眼睛快速跑到车子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哎呦,真稀奇。” 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廓形衬衫,休闲西裤的年轻男人。 他的装扮在一群运动衫面前十分扎眼。 连头发都用发胶抹得油光水亮,和陈宥仪以前见到过的一些公子哥倒是像的很。 他们也不像本地人,一时间谁也不知道他们来此目的。 直到男人径直走向队伍后面的姜也,众人才纷纷转去目光。 姜也秀眉紧蹙,神色并不耐烦,这个谢叙风,追人追到了这地方!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陈宥仪八卦心起,连忙走到姜也面前:“南枝姐,你朋友啊?” 谢叙风下巴一抬,嗓音敞亮:“何止朋友啊!这女人,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我今儿个倒是要问问,她到底对我还负不负责了!” 此言一出,惊呆众人。 陈宥仪轻捂嘴巴,打心里钦佩起来,但话还没出口,姜也忽然冷笑。 “你别妨碍我们办正事,大清早的天没亮就跑过来,疯了吧?一边去!” 她一把推开他,却看到李聿已经带队先走了,赶紧跟上。 岂料谢叙风一把反抓她的手,拦住她:“你还想跑哪里去?!我费了老大劲才找到你,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不会让你走的!” “我正在工作,别碍事。”姜也拿出最大的耐心。 可这缠人精就是不挪步:“工作个毛线,我养你 啊!哥有的是钱。”
第10章 这个谢叙风,姜也真是有点无奈。 他是姜也刚到夷南不久后认识的,在一家小酒馆里,姜也当时就只是路过门口。 喝到东倒西歪的他边哭边喊:“我堂堂谢家独子,我单身怎么了?我单身吃你家米了还是砸你家缸了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倒在姜也面前,姜也那会绕过他想走,却被他抱住双腿,洒起酒疯,一口一个妈喊的。 “妈,他们都欺负我,我单身怎么了?没碰见喜欢的女孩怎么了?” “妈,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帮我怼他们啊!妈!” 姜也愕然,没想到自己走着走着还能喜当妈。 她左右环顾,谢叙风身边没有任何人,连手机也没电关机了,他就这样喊了几声妈之后,人就倒地不醒。 姜也抽出自己的脚想报警,但那会她才刚从明港逃出来,至少在半个月里不敢用手机,一切都要万般小心。 但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就这么醉倒在大街上被人捡尸。 附近游客多,管理也有点混乱。 刚好姜也住在对面的小宾馆里,索性扶着他进去,单独给他开了一间房。 没想到这人醒来后就缠上了姜也,口口声声说是她夺走了他的初/夜,要她负责。 当时姜也为此还和他动了手,但后来发现这人就是一脑子不怎么清白,被人捧着哄着的公子哥,还是夷南当地有名的水果商儿子。 她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谁知道他还追到香姨这了,这距离夷南上百公里,自己买票都不是用的身份证,他到底怎么找来的? 能肯定的是,这人就是姜也的麻烦。 尤其是她看到李聿头也不回地离开院子,也不说喊自己一声,更觉得谢叙风耽误了自己的正事,恼怒之下,一掌捶到他的脑袋上。 周围的人都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赶过来的陈宥仪都愣住了。 谢叙风前一秒还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后一秒忽然委屈起来:“姜南枝你太过分了!我不远万里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 姜也沉下目光。 “无理取闹的是你,不分事情轻重的是你,你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大的事吗?” 谢叙风本就没有理,被这么一吼,气焰瞬间下去。 “我知道我给你带来了困扰,大不了我不那么缠着你,可你……也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啊。” “说法?你醉酒我好心帮你,用自己身份证给你开了个房,没亲你没动你甚至都没碰你!把你放下我就走了,我负什么责?” “你别说谎了,我醒来时衣服没了,脸上还有你的口红印,监控都拍得清清楚楚,只有你进过我的房间,做人哪有你这么耍无赖的?” 姜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是自己的口红印。 不过现在她看着李聿远走的身影,没时间和他叽叽歪歪,省得自己领导教授又要自己滚了。 她目光一沉:“别打扰我办正事都好商量,耽误了重要的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此时的她一如发怒的母兽,眼眸透着愠怒,气势强到令人心里犯怵。 陈宥仪还是第一次见姜也这副模样,无端让她想起姜家那个不好惹的大小姐。 虽然没正式见过面,但曾经在会所里无意听到她教训别人的话,那气势,举手投足间就和现在情况极为相似。 陈宥仪一下子毛骨悚然,深呼一口气。看到贺子维的车要走了,赶紧先跑过去。 而此时谢叙风也像霜打的茄子,低头嘟囔道:“行,那你办你的正事吧,我就在这等你,你别想跑啊,再跑我一样能找到你的。” 姜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快步走去门口。 但此时工作人员的那几辆车都已经开走了,姜也只好和香姨借了小电驴。 - 老式的路虎车里安静得很,只有后备箱内工具碰撞的响声。 李聿闭着眼睛靠在后座椅上。 坐在副驾的陈宥仪思考了许久,最终是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那个……李老师,咱们真的不载南枝姐去吗?” 他没答话。 陈宥仪想起那个男人的阵仗,担心毫无背景的南枝姐吃亏。虽然刚刚那气势挺强的,可男人毕竟带着一群人过来,若真想做点什么,轻而易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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