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俩合不合适,那是能放一起的人吗? 怕不怕遭天谴啊。 当下除非是两位当事人有想法。 否则,苏笙安是准备和段家那边好好说说,联姻的事,过后再说。如有可能,他还是希望刚毕业的小妹可以先专心事业,不考虑感情。 傍晚,雨还在下。 秋天的雨和这时节的天气一般,风雨欲来间,什么都泛着泥土的潮湿味,好像要堵人鼻子里、心帘间,堵得人喘不过气。 苏恩幼倚在窗台边望着外面道路上来往的车,心事重重,也抱着自己的琵琶撑着伞下了楼。 晚九点,城市道路晚高峰渐渐过去。 林立小道上,深灰欧陆缓慢行驶湿滑道路之上。 与苏笙安的饭局没持续多久,段淮叙有事,先行离了场。 司机禄望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老板的脸色,依旧沉静专注,没什么差别。 “据苏家的意思,联姻的事大概要等之后细谈,但大概率的,他们应该不会同意。” 氛围太安静,禄望没忍住先开口给今日的宴席下了结论。 苏笙安疼爱妹妹,不舍小妹嫁人,老二苏宜年不知态度,但想来也要随苏恩幼心情。 苏段两家联姻这事,两家人都怀着各自心情在揣度。 如有私心,段家三房自己人当然是希望苏家小姐能有机会配他们老五。可惜,这二位当事人貌似对此并无感觉。 段淮叙在翻阅文件,叫秘书晚上加急亲自送来江苏的,他公司事多,搁不下多久,能为联姻一事包括请苏老太爷出山这事就挪出了足一周。商业上的,耽搁不来多久。 此时司机同他讲这些,他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反应。 纸张轻翻一页,动作轻缓,温润至极。 车内香氛无形,空气里也弥漫着特有的商务气息。 广播电台正在播报今日晚间夜况,段淮叙正翻阅文件时,可不自觉的,像感应到什么,他一抬眼,恰巧就透过深黑车窗看见站在南风塘外抱着琵琶那道纤瘦身影。 依旧是傍晚见她时穿的那身盘了珍珠扣子的小裙,裙摆边沾了点雨水,杂乱无章的水滴顺伞沿打在她脚边,也衬得这位娇小姐要显局促几分。 段淮叙工作的心思忽而收了两分,他抬手,令司机减速。 禄望不懂,抬眼看后视镜。 往外望,这才看见那位苏小姐。 雨势稍急,苏恩幼还在想给好友发个消息说自己准备叫个车了。 她其实可以等自家哥哥散席之后乘自家的车回,再或者等等出去买东西的好友,坐朋友家的车。 只是她在这待不住,还是想提前走。 最近爸妈不让她唱戏的消息,令苏恩幼与家中关系紧张几分。 都知道这是恩幼最热爱的事情,从小学弹琵琶、大学后拜师学艺,偷偷在京接了话剧,苦练京戏唱腔,没人知道苏恩幼为这一行业付出多少。大学,爸妈勉强同意她去北京上大学,四年后却不允许她继续从事这样的行业。 这令恩幼苦恼万分。 爸妈原话其一:唱戏不比做医生好,唱得再好在他人眼中也只是戏子,还不如回家里接手产业。爷爷的十几家医药堂铺子没人管理需人继承,其二,在外唱戏到底辛苦,要四处奔波,说出去这个职业也不比医生光鲜。如果可以,苏家还是希望女儿学医,继承衣钵。 可恩幼压根不喜欢这些。 当初去那么远的北京上大学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逃离爸妈这样的安排。 她的爸妈,好是好。可是,太多事要按他们的计划走了,恩幼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正是思忖间,裙摆也叫雨滴打湿了透,恩幼回神想要拦车,却也发觉一辆深灰轿车缓缓停至自己面前。 没等恩幼心中惊诧。 心头一跳,顺势望向光线昏暗的后座。 才看见段淮叙。 那道熟悉身影靠坐在那儿,还是白天那身黑色大衣,他腿上搁着几份文件,刚才应该是在认真工作,或许突然看见她在路边等车,才会令司机停下。 可能是因着黑夜的原因,此时的他看着少了白日的几分温润,平白添了几分成熟疏冷。 而此时,司机禄望首先是说:“苏小姐,现在这时段打车艰难,我们先生送您一程。” 苏恩幼心中跳两下,看着车里的人,抱着琵琶站在车边没开口应答。
第4章 称呼他一句段叔叔,是因着安嘉熙。 现在她早已分手回归单身,再见他,自然是跟着喊一句五哥便可。 但偏偏的,只有二人知道过去的那段往事,此刻那句五哥她如何也喊不出。 三年前,她衣冠不整在他面前闹出那样的洋相,斜靠友人肩上,酡红着醉眼看他。 而三年后,不论二人再如何心平气和面对讲话,恩幼心中也尴尬万分。 她微微点头和驾驶座颔首,委婉撒了个小谎:“我去朋友家,应该不顺路。” 司机道:“我们先生没有行程,也可以专程送一趟的。” 言下之意,今晚她去哪都送。 这话说得连拒绝也没了余地,可谎已经撒出去,恩幼又确实是要回家。 她看段淮叙,只得先问:“你今天不回北京?” 段淮叙答得简单:“不回,还有一些事要办,大约明天启程。” 她轻轻抿唇:“那我回苏公馆,劳烦您。” 段淮叙把文件放回,却没问她刚才不是说回好友那儿,怎么现在地址又变的事。 他声调轻缓:“上车吧。” 深夜露重,苏恩幼犹豫一秒,也抱着琵琶上了车。 其实今日也没想把这把琵琶带出来,只是突发奇想,想着给好友看看这把师父送与她的新琵琶“青腰”,没想到小雨会一直下,好在琵琶护得好,没怎么沾雨水。 只是她的小皮鞋和白裙裙摆就不一定了。 出来时多少沾了雨水,这会儿脚边泥泞又湿,上车的那一秒看见段淮叙的车还有些犹豫就是怕搞脏了他的车。 此刻也真是,苏恩幼就坐他身旁,努力把自己的脚放好,辗转反侧换了好几个坐姿也还是难以避免,这辆内饰米白洁静优雅的宾利轿车,地毯上沾了她脚上的泥水。 她踩的那一块位置杂乱又脏,和身旁装束干净整洁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段淮叙忽而出声:“没关系的。” 恩幼微微意外,看向他。 段淮叙褐色眼瞳也静望着她:“不用太担心把这车弄脏或是怎么样,在我这,你怎么自在怎么来。” 这话倒是随和得令人有些无所适从。 “谢谢。”她说。 “不客气。” 段淮叙又说:“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等车,你哥哥没有派车送你。” 恩幼如实答:“我是偷跑出来的,他们现在不许我接触这方面的,我只有自己出来玩。” 段淮叙淡应一声:“哦。” “那您呢?这次过来,只是为了和哥哥谈事么。” 段淮叙侧目,眼角余光淡淡:“也不是。” 恩幼心想,总不该完全是为了联亲的事来。 “那是?” “也同他们商量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你段爷爷最近有心想把产业往南方迁移,让我来看看。” 苏恩幼有点意外。 本以为这样的事他应该不会真的那么仔细地回答她,毕竟她也就是客套问问,他哪怕真说了她也不懂这些。 可没想他真这么耐心,客气得令人有点意外,恩幼思考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轻声应:“哦……” 应过这声后,段淮叙也重新去翻看自己的文件,没有再同她讲话。 一时坐在他车里,苏恩幼心中感觉微妙至极。 她以为,他该是想和自己聊聊两家联姻的事的,亦或是她和安嘉熙的事。 去年年底,她大着胆子和家里人摊牌了自己过去曾和安嘉熙谈恋爱的事,而后,还为了他与家人发生矛盾争吵。 可之后,她也意外从他手机里发觉很多很多过去几年她都不知道的事情,才看清这位好好男友的另一副面孔,就此,他们在大学校园里闹掰谈了分手。 事情结束后苏恩幼同安嘉熙有几个月没有联系,也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然而恰巧当时在国外俱乐部泡吧玩乐的安嘉熙无意与出差的她哥哥苏笙安碰见,年轻气盛的少年正招蜂惹蝶,又碰上她哥那样成熟稳重的商务男士。他哥自是以为安嘉熙背着她在外劈腿乱来,当着众人的面与他动手打了一顿。 这事,只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知晓。 其中就包括段淮叙。 她时常在想段淮叙对他们这件事会是什么心情。 他应当以前就知道了,原先还看着她与他侄儿谈恋爱,现在分手了,又要充当长辈的身份来处理她哥与他侄儿之间的矛盾。 而她,则是当年爷爷那辈媒妁之言定下的娃娃亲对象。 她又想到了刚刚为他们这群男人抱弹琵琶的女人,像那样的女人,一眼看去年龄与他们相仿,成熟风韵正存。那种和他这样的男人配上才是适合的。 她想,或许他在她面前这样话少也是因为俩人之间有着年龄的代沟。 他应该是不会喜欢她这款,她想。 安静之余,恩幼又不自觉往旁靠,却碰到一旁搁着的琵琶,发出声响。她怕扰了他工作,连忙坐好,把琵琶也重新调整放好了,段淮叙却说:“放我这边吧。” 苏恩幼意外,看他,却见男人很认真地说:“这种弹拨类乐器确实不太好拿,如果你信任,可以先交给我的司机,之后我托人打理包装之后再好好叫人送回到苏公馆,也不用你一直抱着,可能会淋雨损坏。” 他一下说这么多字,倒有些打破恩幼以前对他惜字如金的印象。 没想到他这么细心细致,并且周全。 苏恩幼确实是担心自己的乐器,淋雨也好,磕碰也罢,到底心疼。只是和段淮叙不熟,又不好把私人情绪表现太过明显。 她道:“可以么?” 段淮叙:“当然。” 苏恩幼抿抿唇,也就将自己手边的琵琶抱着递过去,而后道:“那,谢谢五哥。” 段淮叙正要去接她手中琵琶,修长指节刚接上底托,听见她这句称呼,兀的抬了一下眼睫。 像听见什么许久未闻的称呼,有些意外。 手里动作只停一秒,而后垂眸掩下思绪,将这贵重的物品小心递到前方去。 车内依旧是静谧流动的氛围,中央调控好的恒温空气。 段淮叙的唇角浅浅勾起。 苏恩幼问:“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忘了,我是你五哥。” 在他印象里,小姑娘喊过他许多称呼,有叔叔,有先生,有您,那是刻意的,提醒二人关系的一些尊称,可唯独一句五哥,他从未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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