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看向旁边谢家的几位兄弟,红肿的眼眸透着一丝光芒,哭着道, “没有人,没有人,这里面没有人,是不是代表小五并没有死,对不对?他怎么可能死。”婵婵扑跪在谢倾牧面前,抱着他的腿,昂着头看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她唇角和声音都颤抖着,“四哥,你神通广大,人脉广,我求求你,我求求再去确认一下,再去找一找他好不好,他不可能死的。” 谢倾牧弯下身,将婵婵搀扶起来,深不见底的眸里透着泪光,嗓音低沉,“婵婵,小叔亲自在场,不会有错。官方消息更不会有错。” 边境动乱,突围成功后,小五为救队友被卷入湍急的河流。 连续打捞数日,杳无音信,换一句话叫:尸骨无存。 婵婵听到谢倾牧肯定回答,连续往后跌了几步。 官方消息—— 所以—— 谢小五真的不在了? 不,不可能。 他明明那么可恶,对她那么坏,就是个祸害。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怎么可能。 谢倾牧把一串手串递给她,嗓音低沉,“小五的战友说,这是你送给小五的平安牌,如今小五不在了,应该物归原主。” 小五不在了—— 他不在了—— 许婵婵泪眼模糊地看着谢倾牧手上那串黑曜石手串,上面还有她绣歪歪扭扭的平安牌。 她目光定格在那串手串上,在四九城他来雪山找她,抱她下山,帮她揉腿。 他们 这些年,她笑呵呵地跟在他身后,他偶尔从部队回来休假,她强行拉着他看电影, 在医院他喂她喝粥,历历在目。 许婵婵像是回放电影一样,回放她跟小五的过去,脑仁像是炸开一般,胀痛,带着血丝的眼珠像是要暴走一般凸出。 她忽然转身,跌跌撞撞地出了灵堂。 许母哭着喊道,“婵婵,你要去哪里?”许母跟着跑追了出去,婵婵跑得太快,她根本追不上她,许母立马焦急地招呼跟她一起来的司机,“快、快开车过来跟上婵婵。” 她在谢园门口快速上了一辆出租车。 许母完全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能让司机开车跟在出租车后面。 * 顾清依半个小时后有一场重要的手术,这场手术有关她升迁。 她深呼一口气,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就绪,正打算进手术准备室。 她的手臂忽地被人攥住,是一位女孩。 许婵婵,她知道。 是谢壹那个被家里认可的未婚妻。 顾清依看着眼前的许婵婵,原本一张美丽又精致的脸蛋,哭得臃肿,一双眼泛着血丝。 整个人头发和裙子都乱糟糟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顾清依一怔,“许小姐,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许婵婵双眼泪水滚落,“顾医生,跟我走,去见一见谢小五。” 顾清依冷淡道:“许小姐,你想你对我跟谢壹的关系有所误会,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况且我马上有一场很重要的手术,没空参与你们这些儿女私情,请你放手。” 许婵婵不想跟她多说,攥着顾清依就往外走。 顾清依眉头紧皱,语气加重,“许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许婵婵唇瓣颤抖,哑着声音说,“谢小五他牺牲了,棺椁在谢园。” 谢壹牺牲了? 怎么可能? 他是谢家的人,谢家为了国家牺牲了这么多人,上面不该会有所照顾的? 顾清依身体一震,整个人定住,坚韧的眸底透着不可思议。 许婵婵抽泣,忍着悲伤道,“谢小五,他很喜欢你,喜欢了你很多年。他一定很想见你,你跟我走,去见见他好不好。” 顾清依拂开她的手,“很抱歉,我不能去。” 许婵婵不可置信,“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谢小五他死了。为什么不可以去见他。”又一次牢牢抓住顾清依的手臂,眼泪灌满双眼,“顾医生,小五那么喜欢你,就算我求求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 顾清依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孩,“很抱歉,我真的有很重要的手术。如果医院有吊唁安排,等手术结束,我会跟医院其他同事去吊唁。许小姐,请节哀。” 许婵婵哭着,‘哈’地笑出声,“和其他人一起吊唁?节哀?顾清依,谢小五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他对你那么好,那么喜欢你,见他最后一面,竟然赶不上你一场手术?简直是笑话啊。” “顾清依,你有你的清高,有你的骨气我理解。但请你扪心自问,你生活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这些年没有谢小五的庇护,你能安稳度日,你能读研,能有现在这份安稳的工作,没有谢小五,如今你什么都不是!” “顾清依,我看错你了,你不配谢小五喜欢,你配不上他!谢小五就是这个世上最傻的傻子!我今天来找你,简直就是自取屈辱!像你这种没有人性的人,就抱着你的自私自利好好地过日子吧。”许婵婵拂去脸上的眼泪,咬着唇,转身决然离开。 许婵婵离开后,顾清依转身又进了洗手间,锁上门,挺直的身体软了下来,她头靠在墙壁。 手机里有推送新闻,一条是边境问题,牺牲的战士,谢壹在其中。 第二条,是黎海本地新闻,悼念谢壹的新闻。 谢壹真的不在了吗。 许婵婵那句:你配不上他。 在顾清依脑子里彷徨。 少年时谢壹对她种种的好,种种的维护也出现在她脑中。 中学时期,她爸爸爱赌,有意拉她跟妈妈去抵债,是谢壹冲进屋救下她和妈妈。 高二,她爸爸欠了高利贷,从高楼一跃跳下欠了一屁股高利赌债,那些流氓来追债,想要趁机欺负她。 是谢壹救了她,还受了伤在医院养了一周。 谢壹对她的种种在她脑里一次又一次地晃过。 最后只剩下两个字:抉择。 这场手术错过,她不但失去升迁的机会,可能在医院都待不下去了。 她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她拼了命的读书,又算什么。 利弊衡量之间,她陷入困局。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顾医生你在里面吗?该进手术室了,赶紧的,教授们已经在里面了,就等您了。” 顾清依睁开眼,眸底一片清冷,她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洗了洗手,应答,“马上来。” 同事调侃道,“这次手术做完,你升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要请我们吃饭啊,顾主任。” * 谢小五棺椁回来后的半个月,是除夕。 一向门庭若市的谢家,今年婉拒了所有来往客人,就连上头来人慰问老夫人,也是谢倾牧代为接待。 并不是老夫人摆架子不见人,而是从小五棺椁回来那天。 老夫人的身体彻底垮了,一双腿下不了地,人也下不了床。 一直都是用药吊着。 今年谢家的除夕尤为清净,和平常没区别,没有家庭聚会,没有团圆饭。 大家各自在自己的别墅里。 小五于家里所有人来说,都是心头最痛的一道伤,谁提都窒息得要命。 小五成了家里的禁忌。 新年第一天,一早。 许母来谢家拜访。 在见到明惊玉后,许母不顾形象地哭了出来,她双手握住明惊玉的手臂,乞求道:“谢少夫人,你去看看婵婵吧。我知道谢家现在的情况,我不该来,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你平时跟她最要好,劝劝婵婵吧,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也不见人,我们该说的都说了,都没有。你劝劝她,让她忘了小五吧。或许自私,我跟老许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明大小姐求求你一定要好好劝一劝她。” 明惊玉答应了许母的要求,她来到许家,远远望去,二楼那套公主房,每一个窗户都上了防护网。 婵婵的公主房里除了床,所有可能伤害到她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明惊玉不敢相信,半个月时间,婵婵成了这个样子。 她头发散乱,人瘦成了皮包骨,她穿着白色肩带裙子,站在床上,身形飘渺。 在看到明惊玉后,她从床上下来,步伐轻快地来到明惊玉跟前,冲她俏皮地笑着,“四嫂,你来了啊。”她又踮起脚往明惊玉身后看,“小五呢?他怎么跟你一起来看我。我就知道,他就是个臭屁,肯定又怕我黏着他,所以躲起来了。” 明惊玉握着她硌手的双臂,一字一句冷声道:“婵婵,小五他死了。不会再来了。永远不会!” 许婵婵神情呆滞,深凹无神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明惊玉。 明惊玉直视她无神的眸子,继续道:“婵婵,你清醒一点。小五不在了。你还有爱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亲人、朋友,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你这样消沉下去你爸爸妈妈怎么办,他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你不可以为了一个不爱你且已死的人,毁了自己。” 不爱她的人。 许婵婵呆滞的目光有了神韵,痛苦的神韵。 她咬着唇。 小五不爱她。 从来都不喜欢她。 他喜欢的是顾清依,哪怕那个顾清依不值得他喜欢。 他还是喜欢她。 如果可以,只要谢小五能活过来。 她再也不纠缠他,她可以帮他追顾清依。 哪怕那个人不值得,只要谢小五喜欢就好,他喜欢就好。 而她可以出国,可以去一个谢小五不会烦他的地方。 只要他好好的就够了。 明惊玉心疼地抱住瘦骨嶙峋的婵婵,红着眼眶,哽咽着声音继续:“我知道,你很痛苦,小五的死,我们每一个人都很痛苦。可是,再痛苦都无法改变事实。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 明惊玉在许家陪了婵婵一天,司机载她回到谢园,天黑了。 谢倾牧在主楼的大门口等她。 车缓慢行驶过来,谢倾牧立即帮她打开了后车门。 弯身从车里把她牵了出来,“怎么样?” 明惊玉叹气,“婵婵瘦脱了形,要不是听她的声音,你见了都不敢认。” 谢倾牧手指穿过明惊玉的手指,十指相扣,“我说你,感觉怎么样?累不累。”这段时间,最累的就是她,奶奶倒下,谢园大小事都是她在安排,虽说家里事先打了招呼不见客,还是有很多人来拜访,都是明惊玉在招待。他内外都忙,很多时候都没能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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