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德国人傲慢又吝啬,我的合作伙伴正在跟他们谈判,也很被动。没想到何大少对德国设备情况也有这么多的了解,目前在中国的工厂中引进了德国设备的也不出五家,而且行业内也都相对保密。” “武汉裕华纱厂去年引进了一台德国机器,我曾经去学习了一个月,也看到了不少问题,对于中小规模的工厂来说确实不适合花重金投入。” “裕华的事我知道,他们愿意请同行去学习,必是何大少有过人之处。”傅先生笑道。 “不敢当,只是我从小爱好机械,私下研究过一些设备,之前跟裕华老板交流的时候给说过我们现有设备存在的隐患,他们正好也有同样的问题,所以进来新设备的时候也邀我过去研究一二。” 傅先生点头赞许,“何大少少年有为。我不做小买卖,这笔投资不会小,你觉得今后棉纺市场前景如何?” “棉纺市场是足够大,傅先生大手笔,以您的资本和人脉经营,一定可以迅速扩展市场。不过这几年竞争也的确激烈,特别是现在日纱充斥,棉贵纱贱,日本人的工厂设备先进,资金成本低。汇丰银行给日资工厂的贷款利率只有五个点,给我们民营工厂需要十个点,日本在上海和苏州新建厂房设备规模大,产量惊人,规模效应差别日渐显著,价格倾销。我们民族企业要打过日纱,首先要在资本运作上有雄厚的实力,拿到低价的贷款。这就是傅先生您的长项了。” 傅先生和楚行长相视一笑,“何大少眼力准的惊人。这次我来北京就是跟北四行研究贷款利率的事情。” “我们金城银行历来投资实业,支持民族工业,无奈跟英国洋行的规模差距太大,资金成本高,风控门槛也不得不高,只能勉力为之了。” “没想到实业也这么有意思,不像金融全是利来来往的算计,比我的实习有趣的多。”祁司雯在一旁笑道。 “何大少你有做什么金融投资吗?”傅先生问。 “不敢班门弄斧,这一两年一直在关注黄金和证劵市场,也小小做过一些尝试。”何梓明谦逊的说。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和司雯这样的年轻人才是民族资本的希望。何大少不必谦虚,说说看,你对近期的期货市场怎么看?” “前年上海证劵物品交易所成立的时候我关注了一段时间,因为我家里也是做棉纺,粮油类的厂子,所以对实物价格比较清楚,去年期货交易大热的时候我也小小买入了一些,但短短一年市场太疯狂了,明显脱离了实业的需求。这跟上半年张作霖和吴佩孚的直奉战争相关,让粮油和棉花紧缺,不过五月战局已定之后,实业市场不再恐慌,但是期货价格反而越炒越烈,所以我觉得目前这个价格还是以做空为好。” 傅先生点头笑道,“老楚,你看咱们颖城做实业的后生对金融市场的观察不比你行里的那些留洋金融博士差吧。” 楚行长在一旁附和着笑道:“那是自然,何大少又懂实业又懂金融,我这个小庙可请不起这样的人才。” 祁司雯吐了吐舌头:“我跟何梓明的看法一样,就是没有本钱试一试水,要不舅舅你贷点款给我,我也是人才。” 大家笑作一团,傅先生跟楚行长之前已经谈完了业务,闲聊了几句目前的政局,之后也不再耽搁,他带着祁司雯先行离开,留下何梓明单独跟楚行长谈贷款的事情。 中午过后,何梓明从金城银行出来,去东单华茂女子服装店与刘三少他们汇合,到的时候看刘三少悠闲的坐在店内的沙发上看报纸。这家是京城有名的女子时装店,何梓明之前说要给依依买衣服,所以让刘清远带着她们俩先来试衣。 “她人呢?”何梓明进门就问。 刘三少冲着试衣间努努嘴,他留过法,对衣服时尚很有些品味,在店里给冯之棠和商依依选了好几套衣服,正在等她们一套套的试穿。 “今天谈的怎么样?”刘三少问他。 何梓明在试衣间外,双手插兜,背靠着墙壁,他摇了摇头,“楚行长他们风控要求高,需要抵押,我们目前没有什么能够得上他们银行要求的抵押物。” “再想办法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刘三少安慰他。 何梓明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试衣间的门打开了,商依依穿着一条无袖的珍珠白色贴身的过膝长裙,走出来时裙摆的流苏沙沙的打在曲线优美的小腿上。 何梓明的目光粘在她身上,眼神有几分惊艳又有几分攀缠。
第15章 商依依正面侧面的看着试衣镜中的自己,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抬着下颌侧过脸投望过去。 目光短暂的碰触,何梓明不自在的撇开了眼,生硬的点点头,“这件不错,包起来。” 刘三少坐在沙发上斜眼看他,嘴角勾出轻讽的笑。 冯之棠也穿了一件漂亮的洋装出来了,她看到何梓明,欣喜又羞怯的喊了声表哥。 何梓明点头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去跟刘三少一起坐在沙发上。 “这件妹妹穿的很漂亮。”刘清远夸赞道。 “真的吗?”冯之棠含羞又喜悦的把目光投向表哥,但他并没有看自己,他的目光正尾随着走进试衣间的商依依。 其后她们又试穿了几套,冯之棠每次穿了新的衣服出来,何梓明都没有发表意见,问到他,就是喜欢就好。而商依依每次出来,他都很认真的打量,让她正面背面的转,然后他点头或者摇头,“这个可以。”就买下,他说不行的,就拿走,不管商依依自己喜不喜欢。 “反正我只是个衣架子,穿你喜欢的衣服,去办你要办的事。”商依依也不顶撞他,只是轻蔑的笑笑。 “对,你在京城就是我的人,要听我的。”他故作冷淡,余光瞥到了满脸写着嘲讽的刘清远。 最后里里外外给商依依买了四五条裙子和两身洋装,冯之棠也在刘三少的建议下选了三身衣服。何梓明付钱买单,冯之棠连连谢谢表哥,打包的时候,她羡慕而惆怅的看着心不在焉的商依依。 在刘三少的提议下,他们四人一起去逛了钟鼓楼,王府井大街,虽然各怀心事,但毕竟是四个年轻人,刘三少还是爱和两个妹妹说笑,一路照顾有佳。 商依依有些反常,好像在竭力的享受逛京城的快乐时光,一路说笑不断,而何梓明一副不爱搭理的正经模样,总是不免被他们调笑。冯之棠青涩的心事重重,毕竟是年轻女孩子,很容易被气氛带动的开心起来。 他们一路说笑着,有一股青春的快乐,何梓明见刘三少给冯之棠买了串冰糖葫芦,他回头商依依,“你想不想吃?” “我才不要,那是小孩子吃的。”商依依不屑的扭头。 “老板,再拿一串。”何梓明拿起一串直接压到了她的手心。 商依依拧不过他,不得不拿了一会,低头看红艳艳的糖葫芦,心中泛起涟漪,忍不住咬了一口,甜腻的糖里面裹着的酸涩的滋味,瞬间牵扯到她的牙根的神经,如同穿回到童年的时光,那时候无忧的甜蜜岁月酸胀了发怔的眼眶。 “怎么了?”身旁的何梓明轻声问。 “太酸了,不好吃。”商依依垂下眼帘遮掩红了的眼,把手中剩下糖葫芦塞回了他的手中,匆匆走到前面去了。 何梓明拿了半晌,也咬下一颗,嚼了嚼,嫌弃的跟旁边凑趣的刘清远说,“确实是小孩子吃的。”然后扔掉拍了拍手。 秋高气爽,北海公园的湖面有泛舟的乌篷小船,冯之棠少女心性,觉得湖面泛舟很是诗情画意,驻足在湖边远眺。 “想去划船吗?”刘三少笑问道。 “我没有啊,看表哥和依依姐想不想玩?”冯之棠忙推却。 “我还挺想坐船游一游的,也是难得。”商依依走上前来体贴的说。 “现在开始起风了,晚点怕是要下雨。”何梓明抬头看天空有了黑云的征兆,但看到他们三人都看着自己,妥协的点点头,“好吧,去买票吧。” 四人一条船很快就谈好了价钱,船家跳到岸上拉着绳索把船靠在码头让他们登船。刘清远第一个上船,伸手扶了后面的冯之棠和商依依一把,何梓明走在最后看了他一眼。 船篷内放了一张小小的四方桌,沏着一壶茶,左右两条长椅,最多可以坐六个人。人可以站立在船篷内,但何梓明站起来头顶离篷顶就只剩两三寸,局促的很。 他们分别坐在船舱两侧,喝着清茶,透过窗看着外面的湖光山色,不远处的景山和白塔从湖中心看去确实别致秀美。船家在船尾摇着橹,听着拍着水波的声音,让人心神安宁。 船行至湖中心天色更暗了,大概感觉到气压的厚重,商依依走出篷内,婷婷的立在船头眺望,何梓明觉得船舱内闷的很,也走了出去,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在暗灰的天色中孤意的背影。 湖面的风越发的大了,她的微卷的发丝飞扬,有不羁的发尖划过他的鼻尖脸庞。 “风大了,回舱里吧。”他发声。 商依依又站了一会儿,正转过身来,这时一阵劲风袭来,整个船身被波浪卷得剧烈的一震,她抬脚之间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就往湖心倾倒,仓惶中只觉腰身被一股强有力的桎梏卷了回来。 何梓明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她踉跄的往他怀里撞去,在她的脸在离他鼻尖只有方寸之间时站稳了脚跟。何梓明没有松开手,炽热的手心贴在她的柔软的腰腹上,只隔着薄薄的一层丝料。他的呼吸打在她的白嫩的耳垂上,浓烈的气息一下下的侵蚀着她的肌肤。 何梓明看不到她的正脸,眼前她的耳朵一层层的染上了红晕,他的心上萌动着说不出的痒。 商依依没有平日的气定神闲,忙乱的从他臂弯中抽开身去,昏暗中看不清她的面色,只匆匆一瞥她低垂着不想与人撞见的眼眸。 何梓明在烈风中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到船舱内,正在讨论晚餐去哪里吃的三人都看向他,商依依如同没有发生过刚刚的险情一样,依然用那种疏离又轻媚的目光投向他。 “我们商量了一会儿去全聚德吃烤鸭,怎么样?”刘清远笑道,“晚上我做东。” “你们都说好了,那还问我干嘛。”他意兴阑珊的坐下喝着已经凉透的茶水。 他们从船上下来天色已晚,还好没有下雨,颇为顺利的去到了王府井的全聚德烤鸭店。这家老店气派非常,两层高的门脸,红瓦灰墙高高挂起一排灯笼,有一种朱门大户的古色古香。 刘清远选了一间最里面的包厢,冯之棠没有来过这样有排场的馆子,怕露怯所以神情带着小心翼翼,跟着刘三少亦步亦趋。商依依进了饭店之后眉间带着喜色,看得出她对这个晚宴的安排很是满意,让何梓明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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