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腿还僵着,没动,“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我怕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会做果茶的时候,把手指当成水果切了。” 林束绕到她身后,轻轻推了推她肩膀,“赶紧走,别留这碍眼了。” - “这次的报案人是这一带的清洁工,今天十点左右,清理完附近一带的垃圾路过天桥底下,看见男性死者背对着自己侧躺在右侧,一开始他没在意,走到天桥中间,发现地上有一只高跟鞋,距离不远的地方,一女人坐卧的姿势靠在墙上。” 眼睛睁着,身上披着蛇皮袋,边角用砖块压住,看上去就像盖着一层棉被,画面极为诡异。 赵茗盯着男性死者前颈明显的勒痕,“跟汪有亮一样,死因也是窒息?” 靳司让保持蹲立的姿势,白大褂下摆拂过脚边的泥泞,留下一道细细长长的划痕,“两具尸体颈部都有明显的压迫痕迹,眼皮内侧呈现点状痕迹出血点,甲状软骨骨折,初步判断是被人勒住鼻子机械性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一点到两点之间。” 赵茗扶额,将嗓音压到极低,“有没有可能,跟杀汪有亮的是同一个凶手?” 靳司让没有立刻给出结论,走到另一具尸体前,对比残留在脑海里的画面,“男性死者和汪有亮一样,应该是用了领带一样的作案凶器,但女性死者是徒手掐的,类似这样。” 他摊开双手,大拇指交叠,隔着一段距离,掐住女人脖子。 两具尸体间隔仅二十米,凶器不是同一件,死亡时间却极为接近,连小陈都察觉到其中的古怪之处。 他指了指掉落在半路的杏色高跟鞋,“会不会是女性死者恰好目击了男性死者被人勒住脖子的一幕,逃跑过程中掉了一只鞋,被凶手抓住,直接用手掐死了。” 赵茗不搞打压式教育那套,能找到机会夸奖从不吝啬,他朝小陈递过去赞赏的一眼,“总算长大了,学会利用现有环境和证据分析案情了。” 小陈挠挠脑袋,羞涩地笑了笑。 天桥脏乱,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汗馊味,平时经过的人很少,尤其在汪有亮被杀后,桐楼人自觉晦气,除非时间紧迫需要绕近路,才会来这,以至于这次凶案依旧找不到任何目击证人,甚至在案件发生时,周围居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赵茗环视一圈,注意到尸体旁有两瓶喝完了的玻璃瓶装青岛啤酒,“老靳,你过来,汪有亮死前是不是也喝过这种啤酒?” 靳司让猜出他的怀疑,“汪有亮的胃部没有任何毒物反应,也没有迷药成分,他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被人勒死的。不过你刚才说的凶手是同一个的可能性很大。” 类似的凶器,同一类受害群体,然而和第一起临时起意的犯罪不同,这次是做足了准备,男性死者几乎当场毙命,如果没有意外出现的目击者,这犯罪现场称得上整洁。 赵茗一脸正色,“要真这样,这案子难办了,凶手也在一点点进步。” 连环杀人犯一旦起了头,就很难停下,留给他们侦破案件的时间极为紧迫,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赵茗说:“老靳,你先回分局,有什么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等来回应,他抬头,看见靳司让正朝警戒线那走去,紧接着他又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夏冉到达案发地点时,警戒线已经拉上,外面围着一圈人,她插不进去,只能隔着密密匝匝的人影,尽可能将视线投到最远处。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横卧在地上的半截身体,破烂不堪的棉裤,光秃秃的一双脚,嵌满泥垢。 夏冉做出吞咽的动作,突然意识到自己喉咙一片干涩,刺痛感明显。 周围议论纷纷:“这回死的又是谁?” “应该和上回那个一样吧,你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 “上回那个?死在书店门口的?叫什么来着?” “谁知道叫什么,兴许还没名字呢。” 夏冉脑袋一阵阵地疼,脸色一片刷白,她用力跺了跺脚,刚挤进人群,有人朝她面前一挡,仅有的可视范围被严严实实地堵住,只露出边角的一点光亮。 “没什么好看的,回书店。” 很明显,这话是对她说的。 夏冉双手握成拳,声线有微弱的颤抖,“那人是谁?”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靳司让代替赵茗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应:“案件目前还在侦办中,不方便向你透露具体信息。” 这时现场搜证工作结束,一前一后抬出两具尸体,都用白布盖着,第二具尸体被抬到车上前,右手突然垂落,白皙清瘦,涂着冰透蓝指甲油,从骨骼轮廓看,像女人的手。
第09章 夏冉以为死去的其中一人是她前两天在书店写摘抄那爱穿女装的男生,以至于傍晚在去书店的路上见到他时,整个人愣了下。 那天他妆容精致,这会却素面朝天,气色难看,嘴唇都是白的。 两个人在半空对上视线,男生朝她挤出一个硬邦邦的笑容。 夏冉看向他冰透蓝的指甲,想说什么忍住了,即将擦过他肩膀时,偏头问了句:“你身体不舒服?” 男生摇头,解释道:“一天没吃过东西了,有点气虚无力。” 夏冉微微点了下头,视线一垂,又看向他的指甲。 男生曲解她的意思,“不好意思啊姐姐,上回说有空就带你去我认识的美甲店,看来是行不通了。” 夏冉脑海里飞快闪过一幅画面,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听说天桥底下的凶杀案了吗?”他压着气音说,“其中一个受害人就是美甲店老板,也是我朋友。” 预感成了真,夏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不在焉地回了书店。 短时间内又发生一起凶杀案,人人自危,六点不到,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书店更冷清,只有林束一人,他循着声音抬起头,见夏冉捂住肚子,“胃病又犯了?” “有点疼。”这是往轻了说的,她从小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抗疼痛能力比同龄女生强得多,饶是如此,这会也疼得直冒冷汗。 林束将人往医院赶,“去挂个急诊,要不然你得折腾一晚上。” 林束没说要陪她一起,相处两个月,他也算摸清了她的性子,明明脆弱到不堪一击,偏偏要装出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不喜欢诉苦,更不喜欢依靠别人。 当然也可能,她想依靠的人,不再是她能依靠的人。 - 女性死者叫周依,女,二十八岁,单亲家庭,桐楼本地人,男性死者是徐威,走访周边证实两人生前毫无交集。 根据凶案现场留下的痕迹推断,小陈的猜测是事实本身的可能性极大。 ——一开始凶手想杀的只有徐威一个,周依是被灭口的。 有人提出合理猜测,“这凶手是怎么做到犯罪不留下蛛丝马迹的?会不会在这两起案子之前还犯过别的案子?” 经过一番理性分析,赵茗拨出两个人翻看陈年旧宗,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新线索,队里有个常年在一线、经验丰富的老人突然欸了声,“说到天桥,我倒想起二十几年前的一个案子。” 几起案子都发生在雨天,阴冷的天桥底下,二三十岁的单身女性被人迷晕后性侵,再一刀割喉,五起案件,没有幸存者,全因失血过多身亡。 当时这事在桐楼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人心惶惶,一到夜里,街上几乎看不见年轻女性,谣言也是越传越有夸张色彩。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凶手落网,五条人命,最后被判了死刑。 发生第一起凶杀案时,赵茗刚过完六岁生日,年纪小记不住事,但还能记得邻居阿姨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她二十岁的女儿就是第一位无辜的受害者。 犯罪地点和犯罪环境如出一辙,犯罪凶器和受害者群体却截然不同,显然这两个案子不能简单划分为一类。 流浪汉,类似领带的作案凶器,容易让人联想到社会阶级差距,现在这两起凶杀案本身就像有心理洁癖的社会精英在给这座城市清理垃圾。 办公室一片沉默,只能听到纸张窸窸窣窣的翻页声,时间缓慢流逝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突然感慨了句:“说起来那书店老板娘运气还挺好。” 赵茗停下手上的动作,“这话怎么说?” “她不是说自己晚上都十一点左右才回家,还得经过天桥底下,要是她昨晚回家了,没准会碰上凶案现场,运气再差些,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赵茗扫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靳司让,将问题甩给刚进办公室准备汇报工作的痕检人员,“那俩玻璃瓶上查出指纹了吗?” “处理过,干干净净的,不光这俩瓶子,任何能指向凶手的证据都没有,不过我在一处铁皮箱边角检测到亚麻成分,然后重新去了趟现场,在距离五百米外的垃圾桶里发现被丢弃的藏青蓝领带,在上面测出了徐威的□□。和靳法医一开始猜的一样,凶器就是领带。” “能不能查出是在哪购入的?” “这您可太为难我了,桐楼大大小小这么多服装配饰店,还有不少没有登记过的流动摊位,更何况这款式也大众化,就跟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没差,上哪查去?” 案情进展再次陷入死胡同,小陈看完一整沓卷宗材料,插了嘴,“类似案件这几年桐楼都没有发生过,邻市也没——” 他欲言又止。 赵茗没那么耐心,直截了当地催促:“想到什么就直说。” “我不是在派出所工作过一段时间吗,半年前所里接到一个报案,说是在环北高架底下有一堆流浪猫流浪狗的尸体,还全是被绞杀的。” 小陈想起堆积成山的尸体,顿时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缓了几秒才继续说:“我想着如果之前没类似的案件,那会不会这名凶手以前是拿别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的杀戮欲望?” 赵茗深深看他眼,小陈误会他的意思,怕他觉得自己在天花烂坠地胡扯,又补充上具有权威性的一则结论:“我之前看过一个研究报告,心理学专家指出连环杀手通常会在幼年期间拥有3种行为:尿床、喜欢纵火以及虐待动物,这也叫麦——麦克。” “Macdonald triad。”靳司让丢下这么一句走了。 赵茗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皮,片刻说:“小陈你去派出所询问当初处理流浪狗被杀这案的警员,问清楚具体细节。” 小陈爽快揽下这活:“没问题。” - 靳司让整理好资料,已经是下班时间,离开分局前,顺路将报告交给赵茗。 赵茗翻看两页,头也不抬地邀请道:“一会去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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