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没说出口,先等来了分手。 吴星视线转到窗外:“回来挺好的。” 这话听在陈邺耳朵里有点控诉的意味,好像当初两人分道扬镳的罪魁祸首是他。 车子要下乡道的时候他在一处空地停下,窗外是绯色的夕阳和缠绕的炊烟。 路边的虫鸣声在旷野里被放大,四周偶尔能看见植物叶子在风里拂动,漱漱的声音在眼球里荡漾。 在吴星错愕的注视下,陈邺伸手握住她后颈,微微使力将人拉到眼前,迫使两人呼吸里的热浪兑换交织,他一字一顿道:“是你先不要我的,怎么你的语气搞得我是那个负心汉一样?” 吴星视线盯着他漆黑、幽寂的瞳仁,心脏颤巍巍的,唇瓣张合:“我......没有要辩解,也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现在过得很好......”实实在在的活着,让她难过又欣慰。 如果说分手是她的堡垒战术,那么被挡在外面的陈邺找到了更好的归宿。其实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没有遮蔽也依旧肆意,他身上总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野性和恭而有礼的端庄,也矛盾,也迷人。 “如果分手的事真的让你这么耿耿于怀,我可以正式地向你道歉。”吴星在用一种异常吃力的方法将自己拽出回忆的陷阱,她希望他们都能朝前看。 陈邺半边身子靠着她,另一只手附在她唇瓣上,低喃:“好了,不要再说了。抱一下可以吧?” 他擅长在这₱₥样的事上表现出他的得寸进尺和霸道,跟陈锋是两个极端。 但眼神和牵出的每一个表情却真诚的让人怀疑他此刻是匍匐在众神面前祈祷风调雨顺的百姓。 吴星不可免俗地被感化,双手绕过他后背,轻轻环住。下巴抵在他肩头,几日来的疲乏卸掉大半,衣料相接的地方温度越来越高,能听见他心脏有力的搏击声。 其实,她比他更需要这个拥抱!对陈邺来说可能是没有善终的遗憾,而对她来说是堕入深渊时勾住的救命稻草。 陈邺抓着她后颈的手轻轻按揉着,额头蹭了蹭她颈窝,微微压低身子,寻到她的唇瓣就要吻上去。 在唇齿间溢出来的呼吸高浓度纠缠的瞬间,吴星双手抵住他肩膀,摇头:“陈邺,你不想这样的。”
第13章 .“我哪句话让你不高兴了?” 车里的氛围太逼仄,陈邺推门下车,从裤兜里摸出烟点了一支,烟酒他都没有瘾,准确地说他没什么上瘾的东西,打球、玩游戏,这些男生热衷的活动,他都可有可无,很多时候是为了锻炼身体、维护社交关系进行的。 刚刚一定是昏头了,才像个瘾君子一样,回忆起她的味道就失了方寸。他仰头吐出一串烟雾,闭眼唾弃自己。 抽完烟,陈邺上车,神色已恢复如常。 车子重新回到正轨的时候,他郑重道:“抱歉,刚刚情绪使然。” 吴星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去看他。陈邺浅浅的双眼皮隐匿进去,睫毛把眼睛的视觉效果拉长,整个人疏离又礼貌。 她淡淡道:“没事。” 车厢内的空气好像被抽干了,呼吸都有点费力。分开再见,这个行为真是玩火自焚,吴星默默叹气。 回到药厂的时候天尚未完全黑。 西天红霞满布,风把树枝全吹到一个方向。四周却比正午的时候要热闹,夏天的夜晚永远是活泼的。 在乡下也不例外,阒寂了一整日的忙碌要在这个时刻宽慰一下酸乏的身体。 陈邺和吴星一起上楼,走到她门口的时候将手里的沐浴露递给她。 吴星没有抬头去看他的脸色,低着头接过,开了门又进去。 等门合上,她才吁了一口气。 药厂的员工晚上要到镇上去吃烧烤喝啤酒,年纪大一些的跟村里的嬢嬢们一起跳广场舞。竖起耳朵能听见音箱里放的乡土风格的舞曲。 吴星在屋磨蹭了会,拎着澡筐去洗澡。 回来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墨蓝的天空,星光闪闪,她很久没有看见这么亮的星星了,有点兴奋,视线扫过宿舍楼的时候看见陈邺脚踩在栏杆上吹风。 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橘蓝色的火焰跳跃,烟雾随着风上旋,模糊了他一半的面颊,看起来比白天寂寞。 她放缓脚步上楼,他还在。 陈邺转过头看她一眼,捏着香烟又吸了一口,烟雾氤氲中他说:“放了东西出来吹吹风。”说完拿手赶了赶还没散尽的烟味,剩下的半截碾灭在铁锈红的栏杆上。 吴星没说话,从他后面过去,放了东西又出来。 发梢上断续还有水珠滚下来,落在她睡衣上,点出一朵朵花。 陈邺偏头,额前的发被他一手撩了上去,松松软软又慢慢塌下来,“你有没有吹风机?” “不用。”吴星用手捋了捋上面的水珠,“吹吹风,一会干了。” 陈邺闷不吭声进屋,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条毛巾扔吴星脑袋上:“先擦一下。” 吴星两手抓着毛巾揉了揉头发,问:“我今天碰着你的时候你在村里干嘛?” 庞大的自然和存活其中的物种制造的白噪音让笼罩在黑夜下的这块天地更加寂静,吴星偶尔享受这样的静,但是今晚陈邺站在边上,像一团火,炙烤着,她觉得有点受不了,于是主动挑起话题。 陈邺双手撑着栏杆,一只脚掉出去:“做一个扶贫项目,今年我动员村里的人多种了点独活,想着秋末集中收了加工包装一下卖,现在村里都是上了年纪和没办法出去打工的人,没有来钱的门路,在村里给他们找点事做。” 做事的魄力这一点上,吴星很佩服陈邺,她由衷夸赞:“很有意义。” 陈邺放在远处的视线收回,看她:“什么叫有意义?” 他在探寻,眼神在她脸上寻梭,反倒不像是在纠结问题的答案,而是想把吴星拉扯进他编织的罗网,就这样一点点诱惑着她脱掉套在身上的茧衣。 吴星如他所愿,如果遇上一个好人,她是懒得伪装的:“我也说不准,可能对爱吃的人来说发现一款好吃的新品,对思乡心切的人来说回了趟家,对白天在厂里的工人来说就是工价涨了,每个人的兴奋点不一样,那个兴奋点可能就是意义所在吧!” “所以你觉得我的兴奋点就是在这儿做扶贫项目?” 吴星摇头:“我不确定,我说出来的也只是我的揣测,除非你明确的告诉我,我才会清楚明白的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真心话冒险的转盘好像一下子推到了陈邺那边,他对吴星这种借用自己为支点去撬动别人“秘密”的手法依旧感慨。 他将手臂悬挂在栏杆上,抿了抿唇:“语言和文字都具有极大的欺骗性。” 学历史的人一开始都会被文字和宏大叙事威慑,陷入自我价值的虚无。但是掌握了研究技巧,便会去伪存真。 “存心骗,不管媒介是什么都能骗。”吴星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法,讲人要是吃东西的时候习惯先吃掉坏的,那她就是个悲观主义者。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悲观的积极主义者,因为到现在,她依旧孜孜不倦地想要看清自己。 不管方式是阅读、社交还是今晚站在这里和陈邺闲聊。 陈邺回眸看她,他的瞳孔融入夜色,诱人深入,话语却是猛烈的:“那你呢?有没有骗过我?” “有的。”吴星想起狄兰写给父亲的那首诗《不要温和的走进这良夜》,人偶尔要摈弃掉温良爆裂地活着。 她不差这一点撕开的裂痕。 陈邺轻笑:“你倒是坦荡。” 吴星的坦荡是因为陈邺今晚对她也是不设防的,她不是个主动的人,一旦察觉到对方是诚恳的,那她也会立马奉献真心。 “彼此彼此。” “那你骗我什么了?大二专业英语考试的时候假装自己能应付不让我帮你打小抄,还是我们去海参崴的时候第一次做爱,你说你不疼。”又或者从未信任过他。 夜晚明明没有光亮却总能将隐秘的情绪曝光,吴星坦然:“英语考试是不想让你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至于在海参崴那次,我要是说疼你肯定就不继续了,可我想和你做。” 陈邺捂了下胸口:“你真的知道怎么气人。这些我自己能看到,我要知道的是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哦,我不知道原来你纠结的是这个点。”吴星怅然,“以你自己的感受为主吧!就算我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你没有感受到的都不算。”她对他也一样。 人对爱是敏感的,如果感受不到爱就会存疑、猜忌、愤怒甚至自我怀疑。而有些迟钝极有可能就是怯弱的伪装,不敢离开对方,失掉那份不真诚的爱,所以欺骗自己。 吴星需要的是坦荡的,真诚的,唯一的偏爱。 陈邺总觉得一切是明朗的又好像是半遮半掩的,他脑袋里面闪过的画面有甜蜜的、也有不好的,但始终没有触及让她退却的核心,分开后他愈发觉得吴星的温柔像一把利剑,他为此沦陷,也为此心碎。 大学时,他耽于肉体上的满足,始终没有察觉到她的温柔是带着疏离感的,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柔弱、需要的状态。 分开后的无数个日夜,她的眼神倒是清晰起来,越清晰越让陈邺觉得自己爱了一个空壳。 他笑:“吴星,你怎么明明说着自己的事,却有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静谧如水的夜晚被敲碎,陆续有人回来。 吴星声音压低了点:“有吗?” 陈邺看着远处,“你是不是对你不在乎的人和事都这样?” 吴星不知道哪句话踩到了他的神经,他应该在生气:“你在生气?我哪句话让你不高兴了。” “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 吴星咬着唇瓣,“你说虽然分手了,我们还是同学,如果你愿意做朋友的话我也可以,我希望你开心。” 陈邺被她“朋友”两个字激到,上前一步,盯着她漆亮的眸子:“你跟前男友做朋友,也不考虑考虑现男友的感受。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不正当关系带来的刺激。” “你过分了,陈邺。”吴星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陈邺长吁了一口气:“我是挺过分的,天天想着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才选别人不选我。” 吴星低眸,脚趾抠着拖鞋的泡沫底:“我们分手的事,你不用这么耿耿于怀。我也不是因为第三个人才要分开的,那时候我只是没法回答你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才拉了窦正礼来当垫背,我只是想快速的结束。我和他当朋友这么多年,从没半点越界。我只是没办法再和你继续了。” 恰好当时窦正礼已经拿了一汽的 offer,一个得天独厚的借口。 陈邺眉头紧锁,实在无法消化她的话,他自认不是百分男友,但是她的感受他一直都放在心上,那些消耗感情的争吵,他也气,但从没想过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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