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每每割快递箱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 她想在告诉爸妈之前先跟陈邺说一下,也许会没那么糟。她拨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响了十几秒,那边挂断,她的屏幕上弹出一个:对方已拒绝。 很快陈邺回过来一条信息:“在忙,晚点回。” 晚点他确实打过来了,但那时候吴星正在客厅接受吴承耀精神上的审视,她挂掉了。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的情绪就错开了,即使后面两人照旧互道晚安,回学校后依旧每天一起吃饭、上课,但那滋味就跟吃一颗口感都变了的过期糖一样,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3 月底,教室已经变得有些空了,有些大四就顶岗实习的同学签了假条,不用来上课。有一些要飞到其他城市去参加工作和考研面试的,也不在教室,陈邺依旧跟着老师做史学类的项目,外出、泡图书馆查文献,也很少来上课。 班里剩下还在教室上课的一半都不到,吴星不再坐前面,她在准备年底的考试,每天都要大量使用记忆力。 她其实很心慌,陈邺没有跟她透露过他的计划。她的脑叶好像专门开辟了一个区域随时装着这件事,吃饭、背书、上洗手间...... 四月初有一天,吴星着凉有点感冒的症状,早早从图书馆回宿舍冲了一包药剂喝完躺下。感冒药喝了人容易打瞌睡,但是她那天有点发烧,浑身不舒服,好像指甲盖和头发丝都在疼。半眯着,睡得不踏实。 郭卉岩来还借蒋靖雯的笔记本,她的洒了水拿去维修了。那段时间大家的话题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她们也避不可免地聊了起来,蒋靖雯签了一所沈阳当地的私立高中,待遇还不错。 谢柠要回长春,她爸妈就一个宝贝女儿,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工作。何曼姿每天跟吴星一起泡图书馆,准备西川六月底的事业编考试,杨一航是唯一个不着急的人。 说到班里其他同学,郭卉岩把话题扯到陈邺,说:“我上回好像听他意思是想回老家,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吴星脑袋嗡嗡的,像有人拿着电钻在钻。那种感觉好像已经不是疼了,就是一种无法安放的感觉,腿放到被子里面闷着不舒服,伸到外面又有点冷,她有点急躁地踹了几下被子。 谢柠在上铺拿着平板刷剧看见她被子动了几下,“我还以为你睡着了。陈邺要回老家,你们不是异地了吗?”她嘴里嚼着一颗清脆的苹果,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把她干了的心脏一块块掰下来。 吴星蒙眼:“谢柠,苹果很疼,你咬的时候牙齿轻一点。” 谢柠觉得她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嘴里的动作轻了很多。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的大课,他们院长要了一节生活史的课算是给大四学生的毕业寄语,从史学的治学经验讲到历史学就业的窘境,又从自己的治学历程讲到对学生们的期许和所能够提供的帮助。总之,让人眼眶发热。 陈邺头一天晚上为了赶成果,又熬了一个大夜,有点萎,但还是撑着精神听完了。一下课他就趴桌子上睡了,让吴星走的时候叫他。 四月的沈阳,草长莺飞,天气烂漫,但夜晚依旧来的很早。 吴星握着的笔在那半个小时里一下都没有动,等天黑透,她唤了陈邺一声。 她忽然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天,他也这样睡着,只不过脸朝着她这边,但今天他背对着她。原来当心里有了裂隙,看什么都像是隐喻。 陈邺迷迷瞪瞪,总觉得胸口有些闷。 吴星看着他落在桌上的影子,伸手戳了戳,话音轻颤:“我想和你分手了。” 陈邺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脸上还有衣服的印辙,他疑惑:“你说什么?” “分手。” “理由?”他觉得腿有点麻,血液要不被抽空了,要不就凝固了。 吴星垂眸:“我不想和你谈了。” 这说服不了陈邺,他逼问:“用我能听明白的话说。” 吴星抬眸看他:“我那个发小,工作签到长春了,考虑到以后,也许他比你更适合我。”她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说两个人分手就算编也要编一个像样的理由,不然被分手的一方会耿耿于怀。 她属实已经自顾不暇了,那样的惶惶每天将她的心脏每天倒挂,分开让她觉得更轻松。 陈邺死死盯着她看了会,一言不发,拿着衣服和包走了。
第35章 .“别跟我说话阴阳怪气的。” 一下午,吴星闷在房间里听录音,整理采访文件,一句句注解难懂的方言和出现的专有名词。陈梅刚把她送回来的时候,她发了条消息给陈邺问他忙完了没。 他回:“这么一会就想我了?” 吴星只问他:“几点忙完?” 陈邺:“差不多到五点。” 她五点准时收拾东西,出了门。太阳还是很高,药厂被熏得热烘烘。水泥板上漾着能看见的热浪,像透明的湖。 门卫的李老头躺在花伞下听戏,一段京剧《锁麟囊》,高潮春秋亭遇雨已经唱过,她停下来听了一段。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兰因絮果。初始美满,终将别离。 吴星刚要走,李老头睁开眼,“娃娃,天这么晒站太阳底下干嘛?赶紧躲伞底下。” 吴星往里面站了站,跟李老头聊起了京剧。她听京剧听不出门道,但是知道一些京剧的知识。 一会门口来了辆大卡车,李老头在门口跟人确认身份,他最近腿疼的厉害,于是央吴星:“女娃,你帮我到办公楼的二楼找一下生产部的张部长,让他来看货,成不?” 吴星应下。 她住了几天了,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空调的风机在运转,比那边宿舍楼要凉爽一些。楼梯上到处都是标语,偶尔碰着几个穿工作服的人。 二楼有一块地方专门做了厂史介绍,上面展示了很多张照片,吴星一眼就认出了陈邺爸爸,他嘴巴跟他爸一模一样,其他地方全是他妈妈的基因。 她粗略看了几眼便往里走。二楼有十个左右的房间,吴星从右侧往左侧找,途径中间楼梯口的时候没碰上李老头要找的人,却先碰上了她要找的人,陈邺。 他双手插兜立着,神情看不出任何,看见吴星愣了下。边上站着中午还跟吴星坐着一起喝咖啡的郭卉岩,她阖动的嘴唇在看见吴星后停下,两颊的肌肉往外拉,笑了下,用了她的招牌打招呼手势。 吴星笑盈盈:“我路过。” 她扭头就走,陈邺刚想捉住她,吴星已经走掉了。他追过去,人进了办公室在跟张部长说话,他贴在门边看张生在拿眼珠子瞟他,他用唇语说了两个字“没事”。 吴星就传了个话,从张部长办公室出来陈邺倚在门边,她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边走过,陈邺急了,喊她:“你跑什么?” 前面的人没理他,长发在肩上跳动,很快出了主楼,厂院里有些认识的人跟陈邺打招呼,他应付两句,再追上去,吴星已经爬到宿舍楼的二楼拿出钥匙开门。 陈邺喘了口气,解释:“恰巧碰上的。” 吴星脸上挂着假笑,扭头看他:“没事,打扰到你了,你回去继续聊。”她坐了个请的手势。 陈邺伸手按住门,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先听我解释。” 吴星将他手指一根根抠下来,“跟我解释什么?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陈邺又气又笑,他这是头一回见着吴星吃醋的模样,脸颊上面带着点红,眼神刀子似的。手劲很大,看来在跆拳道社团也没划水。 他说:“你在吃醋。” 吴星特想飙脏话,但是一时想不出来。 她手握着门把手慢慢用力,视线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你自己松手,不松就提前打 120,我关门了。”说完她真的使力将门拉上,陈邺要不是反应快,他手指头这会已经折了。 他这才意识到里面的人是真的生气了,他在门边定了会,轻敲了两下门。 “我不是跟你约了五点见嘛,我哥找我说了点事,出来就碰上她了。你先开门行么?” 里面人没说话。 陈邺又敲了敲:“我站那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一句你好,还有两个嗯,你实在不相信我把那边的监控给你调出来看。” 里面人还是没有说话。 陈邺继续敲:“我全程保持安全社交距离,眼睛也一直看着她后面的那堵墙,你先让我进去行吗?” 吴星手指在键盘上乱敲,她定睛看了下,不相信那三行字是她敲出来的: 你好! 嗯。 嗯。 陈邺还在外面喋喋,吴星实在受不了,打开门,皱眉看他:“你扰民了。” 陈邺眼眸垂着,有点天见犹怜的感觉,他想去握吴星的手,但她躲开了,他落空的手指只好在掌心搓了搓:“你不是说有什么要好好沟通吗?现在不理我什么意思?” 吴星觉得自己的心被涂了一层黑色,她想起毕业他的去向是郭卉岩先知道的,现在就连他家里的状况她也是先知道的,忍不住冷笑:“沟通?我在这间屋子住了一个礼拜了,才知道原来这是你家的。你现在什么意思?利用你老板儿子的身份随意骚扰寄居在这儿的人,还是觉得我傻,随便就能和你睡便宜觉。” 陈邺齿关在抖,眼睫上的汗水往下滑,蜇的眼睛疼:“你说话太伤人了。” 吴星没过脑子一股脑说了那么多,发泄完才觉得膨胀的神经一条条落地:“是,伤人。你可以选择不和我说话。” 陈邺背对着降落的夕阳,平复了一下情绪,用手抹了下眼角:“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 吴星轻呵了一声,呼了口气:“所以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看中你的条件,恼怒自己没早早勾紧你?” 陈邺眉头跳了跳,想把她嘴封上,再说下去,他真的需要救护车。 他叹气,眼睛中间一点莹润的水渍,他从来都没有在吴星面前说起过跟郭卉岩之间那短暂的好感。一开始不说,是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她也从来没有问过,所以他自作主张觉得她并不在意。 陈邺:“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会介意这个。” 吴星想把门扇上,还是忍住了:“你以为我在意你是国王还是乞丐,我在意的是这件事她比我先知道。这就是你说的坦白沟通?你跟谁沟通的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吴星脑袋嗡嗡的,感觉再说下去真要缺氧了,她转身往里面走,陈邺跟进去,从后面搂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磨了磨:“你先别气了,我给你一件一件说好吗?” “松开。”她语气很坚硬。 陈邺拿不准,慢慢松开,吴星转过头看他,眼睛红红的,但一滴眼泪都没掉,她说:“你们为什么分手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但是为什么到现在她还能随意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如果不能把我放在第一位,那抱歉,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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