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霁说,如果你记起了曾经,还愿意和我好,我就和你好。 周知非说她没有忘,孟天霁一喜。周知非接着说,但是我一点都不想再回忆了,那个我不是我。孟天霁又一痛。 年中,蒋正良的妻子颜小影生下一个男孩。孟天霁犹豫半晌,还是把消息告诉了周知非。周知非只是“哦”了一声。 孟天霁记得,这一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早,十一月,孟天霁给周知非买了一顶卷边圆帽,预备下雪天出门给周知非戴。 周知非说,那天是她的生日,问孟天霁可不可以满足她的生日愿望。 孟天霁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但是现在,他害怕封闭自己的周知非对他表明爱意,那天他落荒而逃。 第二天,孟天霁觉得让周知非一个人过生日实在不对,就又买了礼物去找周知非,可是周知非不在家。 已经一年了,周知非从来不会在孟天霁不在身边的时候离开家门,孟天霁疯了一样的找周知非。终于在小区人工湖旁的座椅上找到了周知非。 孟天霁以为周知非是因为他的拒绝而独自跑了出来,惊魂未定之下,说什么都听周知非的,只求周知非不要再不告而别。 周知非清楚的听到,他用了求字。 其实周知非只是忽然想通了,没什么好逃避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是她。 周知非看着孟天霁关切的眼神,做不得伪。孟天霁纠缠了她几个月,用了一年来还,周知非不知道这个账能不能这么算,但是在她这儿,对孟天霁,是没有了恨的。 没有了恨,有爱吗?周知非不知道,她不敢知道。 孟天霁带周知非回家,用一种壮士赴死的表情说,如果周知非一定要,他是可以的,只是盼着周知非日后不要后悔。 周知非看着孟天霁,他的腿断过,现在也不能快走。她想起了从前孟天霁一步可以跨好几个楼梯,长腿一迈,无论她怎么快走都躲不开。她忽然觉得,如果是一梦的话,就在最快乐的时候醒来,也不错。 周知非抱住了孟天霁。 …… 第二天,孟天霁醒来,没有看到周知非,他起来的太急了,额头撞到床头,撞出一个大包。他看到了桌边周知非给他留的纸条:谢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周知非恢复了,孟天霁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上次哭,还是十三岁,爷爷去世时。 周知非继续回春野工作,孟天霁则带着额头上的大包,远赴多伦多。 在多伦多的雪天,孟天霁常常想到那个早来的初雪,那场属于初雪的梦。 06再相逢 五年后,孟天霁回国。 三十而立,孟天霁早就放弃那套花花公子的做派,西装三件套穿在身上,赫然是一位斯文先生。 他听李安国给他汇报离开之后的事,醉太平一切如故,姚志成不敌孟老,被孟老除名,断绝了父子关系。 春野发展得很好,这几年短视频兴起,春野赶上潮流,用短视频的方式推广昆曲。 孟老找回了终生难忘的情人蒋梦莹的儿子,蒋正良。蒋正良是蒋梦莹离开孟老后,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孟老爱认干儿子的毛病还是没改,蒋正良成了他的干儿子。 蒋正良早就和颜小影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过。 最后,李安国终于小心翼翼的说起周知非的近况。 说到周知非带着孩子过的时候,孟天霁被烟灰灼了手。他本不吸烟,他年轻的时候爱美,觉得吸烟之后呼出的气,味道不好闻,故而从来不吸。在多伦多的难熬长夜,他养成了吸烟的习惯。 她到底还是和别人结婚生子了。孟天霁闭上眼,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总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那场初雪的夜,不止他一个人在怀念。 再见到周知非是孟老的生日宴,彼时孟宗万和孟老已经破冰。周知非和蒋正良立在孟老身后,仿佛一对儿金童玉女,他们身边跟着一对小男孩和小女孩,小男孩穿着西装,帅气无比,小女孩穿连衣裙,大大的眼睛,像个洋娃娃。 孟天霁看在眼里,像是钉子戳进了眼睛。 周知非主动来找孟天霁攀谈,孟天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周知非说话的,似乎对方也没问什么,只是问在多伦多好不好之类的,孟天霁很想说,不好,没有你,一点都不好。 但是事实上,孟天霁只是说,很好。 周知非还有演出,和孟天霁匆匆告别,她喊:“孟鹿,和孟老道别,我们走了。” 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和孟老告别,还附赠两个香吻,孟老乐得合不拢嘴,把手上扳指摘下,给小女孩当玩具玩儿。 洋娃娃走到周知非面前,指着孟天霁,问:“妈妈,这个叔叔我没见过。” 孟天霁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也许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希望,这孩子的孟,不是孟老的孟。 可是周知非只是笑着说:“下回在介绍你们认识,走吧。” 周知非一点都不见老,还是初见的样子,孟天霁吸了一口烟,在周遭喧闹中想,我老了,脸还伤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我,现在更是不在乎我了。 事实上孟天霁脸上那三道划痕现在只能看到一道,在眼下,并不影响整体美观,甚至还多了一分男子气概。 孟天霁把醉太平交给李安国打理,自己下乡,一是疗养情伤,二是来实地考察,他想在这儿盖个风景度假村。 没想到刚巧遇上周知非。周知非他们剧团在好转之后,经常下乡进行一些公益性质演出。老乡说只剩一间房子了,要不让周知非去和他们女儿睡,周知非说没事。 孟天霁颇为尴尬地看着周知非。乡下的炕很大,周知非和孟天霁一左一右,中间空出来的地方,还能睡两个人。 孟天霁不知道该说什么,周知非是打定了主意不说。半夜,炕突然水平晃动,孟天霁本就没睡,反应过来是地震之后,抱起周知非就跑,速度几乎比他二十四岁时全盛时期还快。 跑到院子正中,地不晃了,孟天霁才觉得做法有点冒失,别人根本都没往出跑,说不定都没醒! 但是既然已经出来了,周知非就在孟天霁的怀里说:“看看月亮吗?” “嗯?嗯。”孟天霁也不想回那个房间了,他想自己在外面坐一夜,看周知非的样子,竟然也想陪他。 两人什么都没说,看了后半夜的月亮,看到太阳从东方升起,听到公鸡打鸣。 周末,蒋正良带着他的儿子蒋从善,周知非带着她的女儿孟鹿去吃冰。零点冰店,他们曾经约会的地方。 蒋从善和孟鹿是幼儿园同学,在孟鹿带领同学们集体逃学时,负责善后工作,被老师抓住也没有供出孟鹿,因此和孟鹿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孟天霁也恰好路过,心生感慨,进去看看,没想到就看到蒋正良和周知非,还有他们的孩子,围坐着,欢笑着,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 如果没有他,他们本就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 孟天霁没有去打扰他们。 孟天霁回到家,孟宗万和苏雪琼都比从前见老了,苏雪琼现在每天去春野听戏,成了周知非的戏迷,还是死忠粉的那种,只听周知非唱的,若是蓝梦漪上场,她转身就走。 孟天霁在父母面前,也比从前稳重多了,孟宗万看了看苏雪琼的眼色,到底还是说,如果周知非有意,你大可以去追她嘛,我们二人还想光明正大的抱孙女呢。 孟天霁糊涂了,什么孙女不孙女的。 孟宗万惊讶,你不知道孟鹿是你的孩子,我们的孙女吗?! 孟天霁如遭雷击。 07第一次恋爱 孟天霁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父母家大门的,他直接去春野找周知非,正好赶上一场戏开场,他加了钱,临时买票进场。 如今春野比从前有活力多了,看的观众也多了。孟天霁又听了一出《惊梦》,结束之后,周遭观众散去,孟天霁迟迟不走,工作人来问他,惊讶地看着他,孟天霁一摸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是泪流满面。 孟天霁开车载着周知非去接孟鹿放学,一切好像那么自然,孟天霁问周知非为什么不告诉他,周知非说我想看你能傻到什么时候。 孟天霁烟瘾犯了,但是他不准备再吸了。 放学,孟鹿跑了出来找到周知非,看到孟天霁,周知非依旧不介绍。 孟天霁此时用一种又是珍视又是痛心的眼神看孟鹿,他发现孟鹿的眼睛其实也是桃花眼,和他很像。 孟鹿觉得这个叔叔好像怪难过的,就从口袋里拿出奶糖给他吃。孟天霁像是接黄金似的接过两颗奶糖,手都有点不知道放在哪里。 孟天霁问周知非一起去吃个饭? 周知非说,我可不是那么好追的。 她没同意去吃饭,因为今天并非周末,孟鹿有作业要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周末可以出去吃饭。 周知非和孟天霁分开这些年,其实没怎么想过孟天霁,春野一天比一天好,她高兴都来不及。孟鹿是个意外,但是她当年也是个意外,她的妈妈虽然糊涂,并没有把她放弃掉,她也就没道理放弃一个小小的生命。 周知非自觉真正喜欢上孟天霁是在重逢那天,那天孟天霁穿了西装三件套,室内天气热,孟天霁脱了西装外套,银色缎面马甲勾勒出极好的腰身。他不浮躁,不跳脱,不再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看起来是一位安静沉稳的好先生。 孟天霁开始约周知非,去公园,去抓娃娃,去吃饭,有时候带着孟鹿,有时候孟鹿上课或者上兴趣班,就只有他们俩。 孟天霁发现周知非很喜欢夹娃娃机里夹出来的娃娃,就苦练夹娃娃技术,到第三次去夹的时候,周知非想要什么,孟天霁基本上就能夹出什么。 一日,本来说好继续夹娃娃,但是到了地点,孟天霁却不见。周知非左等右等,等来的是蒋正良的电话。 周知非第一次开车上路。她在这些年中,考取了驾照,也买了车,但是始终不肯上路。现在她意念专注,反倒不怎么害怕了。 蒋正良说,他做了当年孟天霁做过的事,就是不知道孟天霁会不会如他当年那般,也和别的女人上了床。 蒋正良一直温润有礼,但是他不甘心。他一生只做了两件错事,一件是高考违背母亲的意志报志愿,母亲自杀而死;二是没抵抗住药力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周知非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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