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有些恼,“你打给他做什么?” “你又不接,我以为你们在一起的呀。” 沈檀叹了口气:“然后呢,他怎么说?” “他教了我几个办法弄,还是没弄出声。他说阿姨电话里一时半会讲不清楚,我以为他嫌麻烦了,就说算了,说不定过两天自己就好了。结果那天下午他特地从浦城过来的,他没告诉你?” “……” 沉默了一会儿,沈檀才问:“什么时候?” “好久了。大概……正月十五前后吧。” 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闹掰了。 再怎么不好回绝,他只要在电话里说一句“阿姨,沈檀不在我这”就解决了。 傻的吗?还特地开车两百多公里跑过去,为了个电视机的事情。 沈檀坐在车里捂了下脸,眼泪一言不合地默默往下砸。 她怕姚女士听出异样,快速说了句信号差就挂断电话。安静的车厢沉闷起来,闷得她眼睛越来越湿,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完。 陆鹤然这个人好奇怪啊。 明明都说好分开了,可是今天发生的两件事,都让她觉得他们仿佛没分手一样。
第70章 接到陶盛电话的时候, 陆鹤然已经办理完学籍转移的最后一道手续了。 过去的人生都掌握在父母手里,从挣扎到妥协,从愤怒到冷漠, 他的少年时期浑浑噩噩地过来了。凭良心讲, 爸妈安排的这条路放在其他家庭或许会令人钦羡。 从他们自傲且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可以知道。 “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挤破脑袋想要留校钻研学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而你, 太令人失望了。” 他们说的没错,进入最顶端的学术象牙塔, 拥有让人尊敬的社会地位,这一切都像水中月,梦中花一样令人向往。可陆鹤然不是。 他认为自己是实践派。 与其和那些模拟千万遍最终呈现在报告里的数据相比, 他更想参与千万次模拟、千万次失败、哪怕只成功一次的阶段。 少年心应当永远不畏惧结果, 勇敢尝试。 他不想留退路, 一心将所有的研究项带到浦城导师的门下。 他的父母不理解,且冷嘲热讽,将一沓照片狠狠摔在他脸上。 胶片锋利的边缘划破了脸颊,脸上一阵刺痛。 陆鹤然低头, 看到了自己。一沓他背着京城所有人当模特时的照片。 或许有了些名气, 海报和广告已经宣传到了那么远的首都。哦对, 还有替京城那所高尔夫球场拍的宣传广告。他爸妈不参与这项运动, 但不乏一些喜爱高端运动的朋友。 他们正在不断更新自己的社交圈, 有那样的朋友不足为奇。 但现在不是追究来源的时候,去当模特的那一刻, 陆鹤然就想过父母的反应。 与眼下相比, 竟柔和许多。 他有点想笑,抬手揩脸颊, 手上洇了一两滴血珠。 “原来过年是假的。”陆鹤然说,“兴师问罪才是真的。” “你看你像什么样子。”陆父神情威严,像极了古代的大家长,“拍的什么东西!” “正经兼职。”陆鹤然垂下手,语气平静:“你和妈一样,习惯了用标签来区分学生,区分职业了吗?” 他的金牌教师妈妈严肃指正:“我区分是为了更好的将学生分为三六九等,制定适合他们的学习计划——” 陆鹤然轻笑一声:“三六九等。” 他其实早就应该习惯了。 在他少年时每次夏令营回来,爸妈拿着成绩单与旁人对比的时候。在得知他被京城一流大学提招,勒令他与学校那些玩伴保持距离的时候。在第一次拖着沈檀回家,爸妈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哦,只是普通985”的时候。 沈檀…… 想到她,光是名字,陆鹤然也忍不住加重呼吸,心口紧缩到几乎难以喘息。 高中的沈檀会拖拽他一把,现在更成熟、更理智的沈檀却开始跟他讲人生道理。 可是他没有任何怪她的意思,在得知她分开后并不是故意断开联系,而是不得不选择异国他乡重新开始时,他难受到骨头缝里都是酸涩的。 那是他最难的一年,觉得她无情,狠心,冷漠。 也是她最难的一年。 陆鹤然听从父亲的建议,愿意同他们一起回京。 以为尘埃落定,今后会乖乖听话。谁也没想到他去的目的是为了更好、更决绝地离开京城。 等一切办妥,为时已晚。 陆父甩了他一个巴掌,恶狠狠地跟他说:“你今天走出这个门,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陆鹤然心无波澜,“那要不要拟个公告,昭告天下?” 他刻薄地抓住了父母的痛点。 在外,他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他爸妈教育成功的典范,撑起了他们多年优秀教育工作者的脸面。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突然和家里闹掰,执意离家,想也知道他们有多难启齿。 陆父脸色铁青,沉默半晌,忿忿收回指着大门的手。 最后极尽全力维持住父亲的威压:“你走出这个门,别后悔。” 陆鹤然确实后悔了。 在他走出后的第十分钟,陶盛打来电话。他说在公司大楼的电梯里看到了他的美人姐姐,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瘦了好一圈。 “你俩怎么回事?一个京城一个浦城又不是天南地北,至于相思成疾,为爱消瘦吗?” 这些天自己的状态他是最清楚的,心思繁重,琐事繁忙,体脂率不停地掉。 他难以想象沈檀也瘦了好多。可是内心又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 很快,陆鹤然放弃安慰自己。 怎么可能。 她放开得那么理智,那么决绝,早就想好要谈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了,又怎么会因为最后提前结束而伤感。她大概会和数年前一样潇洒。 可是,对于陶盛带来的这个消息,他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哪怕知道不是因为他。 陆鹤然想快点回到浦城,快点看到她。 当天晚上,飞机抵达浦城机场。陶盛跑来接他,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后面不走了?” “嗯。”陆鹤然点头,“土生土长的浦城人。还是这里适合我。” 四月末的夜风依然簌簌。 陶盛又问:“送你上哪?先去我那接粒子,还是找女朋友去?” “接粒子。”陆鹤然很理智地按下所有想法,“今天晚了,其他明天再说。” “噢唷,你还蛮体贴的。”陶盛坏笑。 陆鹤然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额发微长,几乎遮到了眼睫。匆忙的一瞥,陶盛总觉得他漆黑的眸光暗沉无比,不放心地又看一眼。陶盛问:“怎么郁郁寡欢的?干嘛?感情出问题了?” “没。”陆鹤然答道。 “近乡情更怯?小别胜新婚?”陶盛不着调地用了两个短句形容,哄他笑,“那你装什么深沉?” 陆鹤然低低应了一声:“在想粒子换什么猫粮。” “……” 靠近市区的红绿灯口,陶盛忍不住吐槽:“这值得你思考一路?” “嗯。”陆鹤然喉结动了动,“毕竟我弟弟。” “不是你儿子?”陶盛回头,“怎么回了趟京城辈分都不对了?” 不知道什么触动到了他,嗓音更沉了:“显年轻。” 陶盛摸不着头脑,直觉告诉他,好兄弟的情绪不对劲。但他同时又知道,陆鹤然不屑隐藏喜爱,连“姐姐我好喜欢你”这种骚话都能平静如水地说出口,他不像会隐藏的人。 大概是今天确实累了。 飞机晚点,夜深才降落浦城,见不到女朋友,所以才心情不佳。 陶盛安慰道:“明天就见着了。等不及人家下班你直接上姐姐公司找她去,给她个惊喜。” “再说吧。”陆鹤然道。 嘴上说再议,第二天一早,陆鹤然就起来了。 浦城温度比京城要高上几度,正是转暖的时候。他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刮完胡子,洗干净脸。这些天的狼狈还刻在骨子里,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精神气不像之前那么好了。 换好卫衣,头发不够精神,显得人有些颓,他又脱下,换上衬衣。 来回数次,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临出门,粒子从猫窝里跑出来,蹲到他面前。 “喵——” 男生蹲下,揉了揉小猫的脑袋,低声:“别担心,姐姐会来的。” 他脸色不佳,整个人在玄关亮白的灯光下显得又冷又淡。 粒子不习惯地蹭蹭他的脚脖子,他又道:“你也想姐姐吗?” 小猫轻轻叫了一声。 他想了想,认真地问:“那要不要一起去?” 粒子从前胆子很小,一出门便高度紧张。后来大一点了,去过宠物店,去过公园,偶尔去他朋友家寄宿之后,胆子越来越大,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看到猫包,粒子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随后用爪子挠门,示意主人关上。 带这样一只不再怕生的猫出去难度小了许多。 陆鹤然将它放在副驾地上,就这么带了出去。 一人一猫回头率很高,尤其是无论是人还是猫颜值都极高的情况下。 刚到TRE没两分钟,小河便从里面匆匆奔了出来。 才一段时间没见,小河有了点独当一面的样子,看到他的瞬间才恢复成原先的小河,瞪大眼:“Ray?你怎么来了?老大不是说你去京城了吗?” 陆鹤然短促地皱了下眉:“她知道我回去?” “她为啥不知道?”小河莫名。 原本以为他俩出什么问题了,但隔了几天,大约是老大正式离职后的第二天下午,她又特意打电话过来说:“最近没安排暂时不用联系Ray。他回京城应该有事要忙。什么事等忙完再安排。” “okok没问题。”小河在电话里这么回应。 以她的观察,这两人能够互通行程,一定是又和好了。小河的担心就此搁浅。 但此刻,她又不确定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今天来是……” “找她。”陆鹤然言简意赅。 完了。还是没能和好。 小河心中下了断言,表情也跟着沮丧起来:“老大没和你说吗……她辞职了呀……” “……” 能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男生似乎僵了一瞬,气息忽然沉寂下去。他紧抿的唇角微微泛白,指骨也用力得突兀。小河说一句停一下,小心地观察对方:“老大离职前还特意交代了你后面的安排……就说你的合同如果不续的话会自然终止……但是吧……提前安排好的一两个活动可能推不掉了,等需要的时候还是会联系你过来……其实她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你就是……这方面吧……也不能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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