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慢慢抿了口冰美式,她很快说服自己。不是为了见他,而是他们之间确实需要一次冷静之后的会晤,来正式结束这段关系。 和平且没有争端的结束,会比之前的落荒而逃更加体面。 这里距离江科名邸不远,沈檀不着急,慢慢走在路上,慢慢理清自己的情绪。 在走进他住的那一栋时,手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双臂。 上回狼狈离开的记忆还没遗忘,包括那天冷雨隔着衣衫打在身上的触感。即便天气逐渐回暖了,山羊绒大衣变成一件薄线衫,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依旧在。 煎熬中,电梯停在三十三层。 想了一遍又一遍,等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几次想要转头离开。 倏地,门开了。 男生背光站在门口,身形清瘦。他似乎没对她的到来表示惊异,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小猫从他脚边窜了出来,可怜又可爱地低声叫唤。 “喵……” 沈檀迈不动腿了,双腿像灌了铅。 眼睁睁看着小猫踢踏跑过来,爪子缠住她的裤腿,哀哀地叫。也眼睁睁看着陆鹤然站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扣住她的手,低头,眼神静静落在她脸上。 明明一言不发,却又把什么都说了。
第72章 沈檀发现对自己来说, 陆鹤然与旁人不一样的地方了。 同旁人的矛盾都是一时情绪上头,事后理智地想一想,会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而面对陆鹤然, 譬如上次的争吵, 是她拿出十万分的理智才能稳住。 放任感情作祟的话,才会一败涂地。 像现在这样, 被他擒住手的时刻也是一样。 要很努力很努力, 沈檀才能搬出推开他的念头。可是迫于男女之间力气的悬殊,他不动如山。 沈檀垂下眼, 去掰他的手指。 他的指骨修长又有力,扣住她手腕的时候像遒劲的藤蔓,落进皮肤深处。沈檀很喜欢他的手, 在第一眼看到他托着篮球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也或许更早。 只不过商场的那次, 光线过于明亮, 让这双手的骨骼线干净又清晰地映入眼帘,印象格外深刻。而后一次次实践中,她更是喜欢手指带来的力度,即便沾湿了狼狈了, 也丝毫没有让人败兴。 现在让她一根根掰开, 叫他放手, 太令人酸楚和难受了。 忍住不舍, 得到自由的一瞬, 他的身体却覆了下来。 兜头将她拥住。 沈檀僵直在他怀里,放任自己享受了几秒他滚烫的拥抱, 慢慢闭眼:“不是回京城了吗?” “谁告诉你我回去的。”陆鹤然嗓音沙哑地开口,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情无义,睡了不负责, 拍拍屁股就走人?” 这些话很新奇,压根不像是陆鹤然会说的。 沈檀睁眼,仰着头从上而下地打量他。 脸颊瘦了一圈,眼眶发红,眼下却是青灰一片,好像累了好多天没睡一样,看起来疲惫得很。 一向管理得宜的下颌也钻出了胡茬,因为拥抱的姿势,时不时扎在她的皮肤上。 沈檀皱起眉:“那天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我也想清楚了。”陆鹤然道,“你说的及时止损是对的。” 蓬勃跳动的心忽得沉进谷底,沈檀低低嗯了声。 在更多泛滥的情绪涌上来之前,也在鼻腔的酸涩快要压不住前,他开口:“就算不是你逼我,总有一天我也会自己做出选择。不是你的原因,我和他们相处同样不愉快。” “所以我想清楚了。”陆鹤然说,“我想及时止那边的损,回来浦城。” 有那么几秒,沈檀愣在原地。 每个字都她听得懂,串到一起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张了几次嘴,最后勉强将自己从感情的漩涡里拉了出来,冷淡且防备地退后:“你说的这些已经和我没关系了。我过来是因为……”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你手机掉了。” “我知道。”男生站直,视线没挪开一寸。 抿了下嘴,沈檀又听到他说:“是我故意掉的。为了骗你过来。” “……” 将门敞开,他就站在门口,用安静且专注的目光盯着他。 这副姿态很难让人拒绝。 一定是着了他的魔了,才会次次入套。 沈檀转身,走进玄关,低头踢开高跟鞋摆到一边。看到她进来,粒子期期艾艾的声音也变得高亢起来,喵了一声,旋即迈动小脚,在前面引路。 陈设和数天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檀说不出来。 她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搭在一起,“骗我过来,想做什么?” 到这一刻,心情才像疾风骤雨后的海平面,逐渐平稳起来。 她的视线冷淡又凌厉,让这场谈话仿佛拉回到那一天。 压住心悸,陆鹤然在她身边坐下。沙发凹陷出成年男性的重量弧度,“为什么不相信我回来是因为你。” “我不是不相信。”沈檀偏开脸,“从你以别人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别有目的了,我可以相信这个目的是我。但我不想去相信天平两端,不可割裂的血缘关系和随时会端的恋爱关系,正常人会选择轻的那一段。陆鹤然,你是傻子吗?” 陆鹤然抬眼,声音沉闷:“我傻不傻,你不是早知道了?” 沈檀气急,“那如果有一天我谈腻了想分手,不是因为这些那些会被拆散的原因,就是单纯腻了,你怎么办?再死乞白赖地请求你的父母原谅说你错了?” “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不是对我。”陆鹤然平静道。 “……是,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长长舒一口气,沈檀说:“你应该知道我辞职了。” “知道。” “你知道我辞职要去做什么吗?” 他还是平静的那两个字:“知道。” “……” 沈檀彻底无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暂且不想知道陆鹤然是如何打听到的了。 迫使自己平静些,再平静些,而后道:“不是异地,是异国。你凭什么觉得我们的关系会牢不可破?” “我了解自己。”陆鹤然答。 他的表情始终平淡,让人足够相信他所回答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 沈檀不再看他的脸,第二次偏头:“然后呢?” 她的手腕被抓住,陆鹤然说:“我愿意赌一次。” “你在赌什么?” “赌你喜欢我。” 说好要冷静的,眼泪却在这个时候几乎夺眶而出。呼吸了很多次,缓和了很多次,沈檀最终抬手捂了下酸涩的鼻腔:“你真的……” 她说不下去了。 她在跟一个没有理智的傻子对话。 可是傻子拖着她的手拉近,将她彻底拢进怀里,不像在门口那样克制,而是死死地拥住,像要烙进骨血一样身体发抖。“求你,姐姐。我想跟你在一起。” 如果用理智回应,沈檀或许会推开他,像先前那次一样,让他冷静了再和她对话。 可是还有理智吗? 她纷乱的情绪又将平静海面打破,只知道满心酸涩,情绪汹涌。所有遇到的人中,包括她的母亲在内,没人能让她如此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在被热烈的爱着。 虽然从未经历,但她喜欢这种直白的表达。 把她当做生命必需品的深刻表达。 抬起手,慢慢抓住他的衣摆,再扣住腰,直到指甲深陷其中。 “陆鹤然,如果我现在答应你,也只是一时情绪作祟。” 这是最后一次理智的表达。 男生低头,下颌抵在她发顶:“我接受所有后果。” 理智彻底崩盘,沈檀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有那么多情绪值得发泄的。她就像一个装满了的桶,随意倾斜就能倒出一蓬又一蓬的水。她眼睛里的水洇湿了他的领口,深色的、难看的一大片。 她用很重的鼻音问他:“你干吗这么喜欢我?” 陆鹤然也不知道。 喜欢她好像变成了一种习惯。每天重复百遍千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刻在骨头里忘不掉了。 他只知道用力抱紧,怕她再用那种冷淡的眼神看着他,叫他及时止损。 巴掌在脸上打一次尚能接受,两次三次四次……他没有坚硬的铠甲,□□凡躯都是会痛的。 伏低,让自己的重量小部分地压在她身上,他委屈地说:“喜欢就喜欢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沈檀可以拒绝很多东西,唯独不能拒绝淋湿的小狗。 她的心动摇许久,没有了立场。 “我同意你说的。”陆鹤然虔诚地握住他的手,“我们可不可以谈一场不计后果的恋爱。不用想那么多,也不考虑会不会玩腻放手,只说现在。” “谈吗?”他问。 *** 老杨打电话来的时候,沈檀还在他家。 自动出粮的机器发出嗡嗡运作声,沈檀蹲在一旁,一边看机器往外吐猫粮,一边听电话:“嗯,你今天自己吃。我晚点回。” 老杨说你不是只出去一会儿吗?这都大半天了,没事吧? 沈檀摇摇头,猫脑袋在她手心柔软擦过,又一根猫飘起来钻进线衫里。她道:“小状况。” “确定没事?” “没事。别担心。” 老杨叫她注意安全,回去的路上带一支牙膏回去,家里好像快用完了。 沈檀说好,听到卧室门响,一抬头看到陆鹤然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肩上那块洇湿的痕迹不见了,这才让她的不好意思稍稍藏起来了一点。 长那么大,哪有在别人面前那么失态过。 还掉眼泪…… 她低头笑了笑,又去看机器出粮。 男生高大的影子压在她旁边,问:“在笑什么?” “心情好不能笑?”沈檀把手机放到地上,抱住膝盖,“你知道离婚冷静期吗?” 闻言,陆鹤然微愣:“谁要离婚?” “你的学霸脑子怎么长的。”沈檀嗔怪了一句,说,“我的意思是,我现在也在冷静期。过了冷静期确定了,才能和你在一起。” “哦。”男生垂下眼帘,“我不着急。” 他们把恋爱说得好像要去办什么正事似的。 沉默过后,他突然问:“期限到什么时候?” 这次是沈檀没反应过来:“什么期限?” “恋爱冷静期。”他直白地问。 “不知道。”沈檀生硬地回答说,“我现在就不太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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