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悠觉得他是该看看检讨一下自己,于是也忽视了“恶魔公主”的称呼,把书递给了他。 “‘可恶的恶魔王子,居然该死的这么帅!那高贵的头颅上,有着一双狭长迷人的双眼’……” 看的时候不觉得,怎么被孟鸥念出来,就这么恶心呢。 “你学不会的,给我吧。”向悠二度把书夺回。 结果一抬头,看见孟鸥在对她笑。 眼睛弯弯嘴角弯弯,又假又油腻的那种笑。 “你干嘛呢?”向悠不解。 孟鸥一边笑,一边敲了敲还没合上的书。 向悠低头看去,轻声念着:“‘见到我,恶魔王子摆出了他那让无数少女魂牵梦萦的招牌式微笑:性感的嘴唇微微抿起,向来高傲的双眼微微弯曲,那是一种只对我展现的温柔,就像这样’……嗯?” 书里是这么写的—— “就像这样:(o_o)。” 是的,这些书里通常会有很多的颜文字。 但是这个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迷人啊! 向悠的少女梦破碎了,结果一抬头,她还看到了同款笑容。 嗯,孟鸥模仿的根本不是那一大段话,而是那个颜文字! “送你了!”向悠把书往他脸上拍去。 托孟鸥的福,她再也不想看这本书了! 孟鸥是个礼尚往来的人,过了几天,给她又送了一本书。 “《恶魔大人驾到》?”向悠茫然地读着书名。 “你不是喜欢恶魔吗?”孟鸥道。 喜欢个屁啦! 从此以后她看到恶魔,就只会想到傻笑的孟鸥。 不过毕竟是礼物,她没好意思嫌弃得那么明显。 收是收了,但看是一页也没看。 某天,向悠一个人在露台上背着单词。 她正跟一个怎么都背不下的单词较劲时,眼前忽然洒下一片阴影。 “啪”一声,孟鸥抬手给她来了半个壁咚:“向小悠,你是我的人!” 向悠站在露台的角落里,一侧是墙,一侧是竖条的围栏。 她被吓得手一抖,单词书应声落地,偏偏滚了一滚,从围栏里掉下去了。 “神经病啊!”向悠抬手推开他,转身往楼下冲去。 孟鸥呆呆地站在原地,背着的那只手攥着一支玫瑰,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无意识地折成了两半。 那天因为捡 单词书,向悠上课迟到了,被老师说了两句。 而孟鸥也很自觉地过来找她道歉。 就是道歉的话听着不太爽:“你不想当我的人,那我当你的人好不好?” “你要是我的人,我一早把你扔垃圾桶了!”向悠睨他。 结果,孟鸥的眼睛转了一圈,盯上了她放在桌上的迷你垃圾桶。 向悠来不及阻拦,就看见他拿起巴掌大的垃圾桶,反手倒扣在了自己头顶上。 在那个垃圾桶里,装的全是橡皮屑、铅笔屑、碎纸片之类的东西。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向悠感到了一种迟来的心动。 一堆碎屑“哗啦啦”洒在少年俊气的脸上,长睫毛缀了好多东西,他难受得一边眨眼睛,还一边对她笑:“我掉进垃圾桶里了,你要不要把我捞出来?” 但是在那时候的向悠看来,他脏了不要紧,重要的是,他把她桌旁的地面也弄脏了! “你有病呀!”向悠真的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有问题。 她拿回垃圾桶,低头开始捡垃圾。 却发现垃圾越捡越多—— 全是从孟鸥身上掉下来的。 “你好脏,离我远点。”向悠抬手推他。 结果孟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举到了自己脸的高度:“别光捡地上的啊。” 向悠看着他脸上粘着的几片碎纸屑,没好气地对着他的脸拍了一下。 纸屑被震得纷纷扬扬往下落,向悠赶忙拿垃圾桶等着。 耳边传来了声开心的“谢谢”。 真奇怪。 这个人是这么这么的讨厌。 但是向悠没法真的讨厌他。 直到后来,高考后的那个暑假。 向悠整理着自己三年来的书,要丢弃的纸箱里填得满当当的。 她摸出了那本一页都没看的《恶魔大人驾到》。 当时就不喜欢,现在更不可能喜欢了。 但在丢之前,她还是随手翻阅了一下。 从里面翩然飞出了一张纸条。 “你愿意成为我的恶魔公主吗?” 没有落款,但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一手龙 飞凤舞、乱中有序的漂亮行书。 “愿意呀。”时隔一年,向悠甜甜地隔空回答道。 她在很多故事里看过这种桥段。 迟来的告白,无法弥补的遗憾。 还好他们之间没有遗憾—— 至少在那时候是这样的。 她将纸条好好地保管在抽屉里,又回头看了眼这本书。 反正漫长的暑假很无聊,随便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吧。 虽然越看,她越觉得真是幼稚。 当初自己怎么会喜欢看这个呢,向悠想不明白。 直到她读到这一段—— “我被恶魔大人一路逼到了墙角。 恶魔大人一抬手,几乎要震碎整张墙,我被困在他的怀抱里,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米小洛,你是我的人!’恶魔大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道。 而后,他从背后取出了一支名贵的玫瑰。 那是来自他家的山庄里,培育了几十代后才出了一支的极稀有品种。” “噗……”向悠忍不住笑了。 难怪那天她飞跑开时,余光里好像闪过一抹红。 是不是几十代才出一支的稀有品种呀? 不是的话她可不要哦。 后来,向悠将那本书放回了书架上。 那花里胡哨的封面,摆在一堆工具书与世界名著里,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而向悠每每往回看的时候。 孟鸥也是那么个特别到格格不入的人。 就像那举世只有一支的玫瑰一样。!
第13章 心是怦怦跳的,面上的波澜不惊倒是装得还不赖。 向悠捧场一笑:“是啊,都怪工作,要是能回到学校就好了。” 一场可能迎来的尴尬被巧妙化解,孟鸥也松了一口气。 他顺着道:“从前你不是还说,最讨厌学习么?” 向悠确实讨厌学习。 但也没有一刻不用功学习。 她就是那种没有天赋的努力家,每天起早贪黑背书做题,背完高考背期末,背完期末背四六级。 她的努力,换来了与之相匹的结果。 可仅仅是相匹,没有一丝奖励的盈余,让她有点儿沮丧。 大四那年,考研的风还没有如今这么大。 她本来已经买了几本考研的书,但某天突然不想干了,她不要再背下去了。 她一头热地扎进了秋招的浪潮里,顺利上了岸。 结果发现岸上狼藉一片,乃至于岸上有岸。 回头她就买了一堆考公的书。 不就是背书吗,从小到大她最擅长——又或者说只会这个。 然后败在了面试。 面试其实也是有模板可以背的。 唯一的遗憾,是她面对的不是白纸黑字,而是和白纸黑字一样冷漠,但胸口好歹有东西在跃动的人。 而孟鸥就不太一样了。 他也用功,但他的用功看起来很轻松。 虽然对于他这种好面子的人来说,很可能是一种装出来的轻松,可他至少有余裕能去装。 两人在不同的大学,一般每周都会见一次。 有时候是吃吃逛逛聊聊,有时候是约在市图书馆自习,或者也会开间房写作业。 除了写作业或许还会干别的事,但作业多起来,那就真的只是从头写到尾,离开时床尾巾都平整如新。 在朋友眼里,向悠是个总是温温柔柔笑着,好像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脾气很好的一个姑娘。 但是面对孟鸥时,她有数不尽的抱怨。 “那个老师好讨厌,他都没有讲过这个知识点,我怎么写作业嘛。” 第二年了,她还是没能习惯,课上讲的和课后作业常常没有关系这 件事。 向悠开心时,孟鸥会故意逗她。 而向悠不开心了,孟鸥多少懂得适度的道理。 他丢下手里的笔,凑上前看她的作业。 两人不是一个专业,他自然也不会写,但他懂得怎么搜集资料。 专业虽然不同,好在很多学习的方法是贯通的。 孟鸥会耐心地教她怎么找资料,也会把自己的理解说给她听。 其实向悠都懂的,她就是想抱怨两句。 还想看孟鸥认认真真的样子。 向悠单手支着下巴,安安静静听他说。 可能因为眼睛老是看他的脸,也可能是眼神出卖了她。 最终,孟鸥猝然停住讲解,拍了下她的后脑勺。 力度不大,但向悠虚托着的那只手没撑住,额头“咚”一下砸上了桌子。 “你干嘛!”头还没抬起来,抱怨先冒出声。 “骗我是吧向悠悠。”孟鸥干脆按住她的后脑勺,不许她抬头,“浪费我感情。” “我骗你什么啦!”向悠强词夺理,伸手拧了下他的大腿。 孟鸥闷哼了一声,突然不说话了。 他手上的动作还没收回,往上是抬不起来的,向悠只能费劲地转向一边瞪他。 然后她看见,孟鸥的脸猝然在她眼前放大。 下一秒,他吻住了她。 他的手依然把着她的后脑,只是收了力道,变成了一种爱抚。 在她的视野里,世界被水平分割成两半。 一只眼睛容纳桌下的黑暗,一只眼睛容纳顶灯的明亮。 连带着孟鸥的脸也变得明暗交错。 深深的眼窝里,一半更为深不可测,一半能瞥见睫毛的温柔颤动。 这个吻刚刚开了头,孟鸥便略微退开些许。 从霸道的相抵,变成了说话时偶尔的交错。 “悠悠,为什么不闭上眼睛。”他的声音被无意识地压得很低。 向悠眨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上下相接的睫毛:“你怎么知道我没闭眼睛,说明你也没有完全闭上。” “因为你不专心,肯定又在偷看我。” 孟鸥把手从后 脑收回,盲人摸象般摸她的脸。 稍显粗粝的指腹从脸颊一路向上蹭去,极为温柔地抹下了她的眼皮。 而后那双手就没再收回了,任凭向悠睁得再大,看到的也是一片黑暗。 视野被剥夺,其他感官便被齐齐放大。 很温柔的一个吻,小心翼翼,蜻蜓点水。 整个人好像也随着嘴唇整个儿软了下去,成了一滩无处依附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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