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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吹了许久，风声中带着暴雨前的嘶吼，路过行人都脚步匆匆，唯他渐行渐缓，想雨再晚一些，想路再长一点。 夜空中闪过一道光，紧接着开始隐隐轰鸣，闷雷一声盖过一声，月亮早已不见踪影。 “这雨终于要下了，拖这么久，果然是憋着大呢。”梁青臾看了看天，估摸着留给他们赶紧跑回家的时间不多了。这条路平时她走个十几分钟就到家了，但今日心思重脚步沉，快半个小时还差两三个路口。 “上次你说，人还是应该要向前看的。” 拖这么久，还是快来不及了才仓促开口，头顶又是一声闷雷，像催促，也像警告。 “你想说什么？” 梁青臾看着他，胸前的一起一伏都静悄悄地越来越深，越来越长。这雨，将下不下，使人期待也令人失望。 “那你现在……是向前看了么？” 回答他的是闷了许久终于破空而出的炸雷，暴雨纷沓而至。 梁青臾四下环顾，他们走在靠江的路边，店铺都在马路另一边，往前最近的人行横道也有一两百米。刚一回头，徐陆就拉着她往对面跑。 “喂，六车道！！” “又没车。” 滨江路的生意好一截差一截，人流量都集中在夜市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关了张的酒吧，店门口的雨棚虽是收起来的，但贴着门站，总算能保住个上半身。 惊心动魄地横穿了马路，就像从过山车里下来，反而放松了些。 “我还以为，你这种乖巧老实的好学生，是不会干这种越轨的事的。”梁青臾笑着说。 “嗯，很少。” “虽然没多远了，但要不还是打个车吧？” “等会儿吧。”徐陆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梁青臾，“这种雨下不了多久。” 好不容易说了一半的话，要是不说完，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他说道。 梁青臾愣了一下，回想起下雨前他说的那句话，脑子里也像电闪雷鸣一样反应过来他原来是这样想的。 “那当然……也算是老同学，好聚好散，当个朋友呗。”她今天约林骁是为了徐瑶的事，但她答应了徐瑶不说那天晚上的情况，只好开个玩笑，“怎么，你看我像是那老想回头的恋爱脑吗？” “你不是，但我怕你是。” “徐陆，你确定你知道你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梁青臾看着他，暴雨夹在风里，反正都已经湿了大半身了不是么？ “嗯。我想了很久，我怕你觉得我只是对过去有执念，也怕……进一步不成的话，就连朋友也当不成了。一把年纪，老朋友少一个，就少一个了。” “那现在怎么不怕了？ “也还是怕。但……”他笑了笑，“你不是说，好聚好散的话，也能当个朋友吗？” 梁青臾又气又笑：“有你这样告白的？丑话得说在最前面是吗？” 他也笑了笑，好像是有些奇怪。 “那我正式点，梁青臾，我喜欢你，我们试试好不好？” “好。”
第20章 20 如梦幻泡影 窗外暴雨嘈杂，又是临近放学，速写教室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模特还在敬业地换着姿势，可画的人大多草草几笔应付了事。肖硕博好不容易从黄霖手里溜出来，但几间教室找了遍，也没看见徐瑶。 【瑶姐，这么大雨你不会提前溜了吧？】 徐瑶从宿舍搬走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走了，这段时间都没下过雨，她应该是没有伞的才对。 他正想着，徐瑶回了消息：【没走成。】 肖硕博收起手机，往楼上色彩教室跑去。素描和速写都是请模特，用的是同一间教室，但色彩要摆静物，颜料洗笔桶什么的，每个人的摊子占地面积都要大一些，收拾起来也麻烦，所以是专门的教室。 刚来这儿还不认识徐瑶时，他陪着其他男生偷溜出来抽烟，遇见过几次徐瑶一个人躲在色彩教室里。 二楼尽头的那间教室的窗户前有个小台子，肖硕博往里走了几步才看见徐瑶靠在窗台上，嘴里像是叼着根什么，走近了才看清是跟细长的笔筒。 “我还以为你躲这儿抽烟呢。”他暗暗松了口气，徐瑶平时并不怎么抽烟，但最近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糟糕。他也试探地问过几次，都被徐瑶给糊弄过去了。 她对他向来如此冷淡，但又没有那么冷淡。 除了徐陆，他其实也没见过她对谁有什么不一样，相比起来，对他可能算是最好的了，虽然这也得益于他孜孜不倦的努力。 他从李媛媛那儿大概知道徐瑶差不多算是父母都不在身边了，家里也没什么人，她的监护权似乎都挂在某个亲戚那儿。这样一算，她这个哥哥应当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四舍五入，自己不就是排名第一的男嘉宾吗？ 挺好的。 肖硕博在徐瑶边上找了个小板凳坐下，看了一眼她手里还拿着个什么瓶子：“这是啥东西？” 徐瑶没应声，叼着笔筒在瓶子里戳了戳，抬头朝着窗外缓缓吹了个特别大的泡泡。 “靠，牛逼啊！” 什么东西都经不起夸，泡泡摇摇晃晃地刚飘出窗户，就被利剑般下坠的雨水戳破了。 “现在的洗洁精都吹不起泡了。”徐瑶淡淡地说道，把笔筒往瓶子里一扔。 “我试试！”肖硕博来了兴致，刚伸手就被徐瑶白了一眼。 “拆你自己的笔去。” 被发现了呢。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气，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包里摸半天只摸到根短铅笔，只好随手在旁边也不知道是谁的工具箱里翻了半天，总算翻出一只中性笔，拆掉头尾，他学着徐瑶的样子在小瓶子里蘸了蘸，放到嘴边一吹，泡刚冒个头就破开了，溅了几滴水渍在腿上。 “轻一点，慢一点。” “哦。” 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肖硕博有些沮丧，他已经轻到眉头微蹙，兰花指跃跃欲试地往上撬了。 “肯定是笔的问题。”他总结道，“你给我试试你那只。” 徐瑶正想敲他的头，走廊上传来李媛媛的声音，她和肖硕博对视一眼，朝教室中间的柱子瞥了下，对方心神领会地点点头，两人快步躲到了柱子后面。 肖硕博顺手抄起窗台上闲置的静物衬布，撘在柱子侧面的几个高画架上，挡住他们俩。从门口看过来的话，柱子前正好也有一组静物，不走到窗边来的话很难看出这里还有人。 刚躲好，李媛媛就跟着一个人进了教室，两人没有往里走，就站在门口，轻掩上了门。 “什么事啊，非要在这儿说。”李媛媛笑着，语气尽是讨好。 肖硕博踮踮脚偷偷看了一眼，立马缩回来，压低声音：“是黄老师！” “你和徐瑶那事，差不多也闹够了啊，人家都托人找到我这儿了。” 肖硕博看着徐瑶，用口型问了句：你哥？ 徐瑶茫然地摇摇头。这不是徐陆做事的风格，他和她一样，人还没长大，就没有了父母的庇护，他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毕业虽说转了行，但也依旧还是干着技术工作。 像他们这样没有长辈经营几十年人脉关系帮助的人，事事都只会走阳光下的那条正路，也只能这样。 “你上次答应我不管的。”李媛媛有些不忿。 “我说你，都堵了人几回了，五打一都没讨着什么好，丢不丢人？”黄霖也有些不耐烦，“上回看在你姐的份上，人家长来的时候帮你糊弄过去了，我告诉你，适可而止啊。” 李媛媛嗤了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些怨气摔门走了。黄霖则原地站着点了跟烟，一个电话打给了林骁，带着调侃的语气：“骁哥，事我给你办好了，赶紧跟梁姐报喜去，兄弟为你的齐人之福可够尽力了啊。” 聊了一根烟的功夫，黄霖总算是关灯出去了，教室顿时又黑了下来，衬布后的两个人虽都不做声，但一个心思沉重低着头，一个暗自窃喜，攥着方才拿衬布时顺手牵羊摸走的那根笔筒。 没一会儿就放学了，雨势已经转小，肖硕博打着伞，看徐瑶一路低着头不吭声，便很努力地开始找话题。 “难怪上次你哥来了都没什么用，原来李媛媛和黄老师是认识的。” “我之前听人家说黄老师和前两届的一个学生谈过，该不会就是李媛媛她姐吧？” “你说要不要买点什么感谢一下梁姐啊？” 就连肖硕博都听明白了，帮徐瑶的人是梁青臾，并且听上去像是找了个不那么正经的关系。 “我先回去问问吧。”徐瑶说道。之前翻梁青臾的小红书时，在一两年前的一篇笔记里见过她发的和男朋友的聊天记录。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就是什么骁来着。 啊呸，是前男友。 徐瑶在心里默默地纠正过来。 走到小区门口时，雨也已经下得差不多了。肖硕博伸手出去试了试，将伞递给她：“你拿着吧，进去还有好一段路呢，这点雨我不用打了。” “你只带了一把？” 徐瑶知道肖硕博的心思，所以一路上他只打了一把伞两个人走一起她也没多说。 “对啊，我平时都不打伞的，下雨就不出门，就这把还是抢的涛哥的，你明天记得带来啊。” 徐瑶没接伞，而是伸出手摊在他面前：“拿来吧。” 肖硕博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笔筒。”她说道。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两个人挨得这么近，又有多少事可以瞒住有心人呢。 “你……你赶紧拿着，再晚回去宿舍要锁门了！走了啊！” 被戳破了小心思的人紧张得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他抓起徐瑶的手把伞塞给她，飞快地冲入夜幕中。 *** 梁青臾洗完澡吹干头发，刚躺上床徐陆就打来语音。 他们在倒闭的酒吧门口一直等到雨小一些才走回来，没多长的路，但心境不一样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会在暴雨中拉扯拥抱亲吻，但现实中，闷热的天气，湿了半身的难受，当然，更多的或许是激动之下反而不知所措的心情，谁也没有更进一步。 唯独一路走到分岔路口，相互告了别，徐陆才拉住她的手，嘴边明显又吞回半句话，只笑了笑说：到家跟我说。 她本打算洗完澡再发消息，拿起手机看见徐陆的几条未读语音，还没点开，语音电话就拨过来了。她戴上耳机，缩到被子里。 “一回家就洗澡了把你给忘了。” “猜到了。” “你不会一直坐那儿等着吧？” “差不多，处理了点工作的事。” “那你还是洗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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