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门没有关,猛烈的风雪灌了进来,顾锦一穿着单薄,赤着脚站在露台前,泪痕斑驳,双脚被风雪冻得通红。 “锦一!”繁夏跑上前将他一把拽了回来:“你疯了,你死了你让你爸怎么活?” “可是我真的活不下了,现在所有人都在骂我,所有人都说我不干净,所有人都嫌我脏,我以后该怎么活!”顾锦一单薄的凉凉的身子缩在繁夏的怀里失声痛哭。 “没事的,锦一。”繁夏紧紧搂着顾锦一,她能理解他此刻这种绝望的心情,她温柔的擦去他的眼泪:“就这么死了,你爸该有多难过你知道吗?背后陷害你的人又该多高兴,你就甘心这样吗?” 顾锦一啜泣着:“可是现在我被篮球队安排休假,我有没有人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帮你,放心。”繁夏脱下外套裹住他单薄的身体,语气坚定:“这段时间你就放心住着,我一定帮你查出是谁搞的鬼。” “谢谢你,繁姐姐。”顾锦一身子颤抖,被冻得几乎僵硬的手无声的搂住了她的腰,好暖。顾锦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窝在繁夏的怀里,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感受着被人疼爱的滋味,无声的流下了眼泪。为什么容修那种人可以嫁给繁姐姐,享受幸福的人生,而他却只能躲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只有闹着自杀,才能见她一面。 要是繁姐姐是他的该多好啊,顾锦一的手臂搂地更紧,就像揣着宝物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 “外面冷,快回床上躺着,别冻感冒了。”繁夏察觉他们此刻举止暧昧,不由分说将他拉了起来。 关上了持续不断灌进冷风的窗户,把顾锦一塞到床上,又给他倒了一杯开水暖手。 可即便这样,顾锦一还是发了高烧,吃了很多药,一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 “繁姐姐,别走好不好?”顾锦一烧的迷迷糊糊,却拉着繁夏不肯撒手,沙哑的嗓音不停的哀求。 繁夏本来是想走的,可她看了一眼手机上发来的调查报告,最后收回了脚步,贴心的为顾锦一掖了掖被角,说道:“好,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顾锦一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弱的笑了笑,唇瓣微动,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锦一,你说什么?”繁夏俯下身子,贴在他的嘴边,听到他虚弱无力的声音:“好喜欢你啊,繁姐姐。” * 容修坐在冷冰冰的客厅里等了一夜,都不见繁夏的身影。 给她打电话她不接,给她发消息她也不回。 一定是被顾锦一那个小贱人绊住了,容修恨恨的想。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观海公寓找繁夏时,繁夏终于迟迟的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在家等我。’ 这四个字,让容修挺着大肚子,等了一个晚上,眼睁睁看着黑沉的天亮起一线鱼肚白,最后变得大亮。佣人劝他回房间休息一下,容修摇了摇头,既然繁夏让他等她,他就一定会等到她。 任何牵扯到繁夏的事,容修都近乎偏执。 这一等,又等到了中午。 佣人终于看不下去了,那有七个月的孕夫在十几个小时不睡觉也不吃饭,苦苦在客厅里等着的,就算大人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啊。 他熬了鱼汤,准备让容修吃一点,可容修固执的可怕,宁可自我折磨着,也不肯饮下一滴水。 佣人焦急万分,偷偷给繁夏发消息:“夫人快些回来吧,少爷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客厅等着您,不吃也不喝,孕夫身子本就弱,要是伤了孩子可怎么得了。” 收到消息的繁夏,站在云水湾的海边,听着涛涛的海浪声,心情很是复杂。其实她早就回来了,只是不想这么快回去。 可佣人的话终究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第90章 摊牌 佣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繁夏的身影,虽然很奇怪为什么繁夏不是开车而是走路回来,但还是开始喊了起来:“少爷,夫人回来了。” 容修撑着身子艰难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十几小时滴米未沾滴水未进的坐在沙发上,导致他现在突然站起来时,头晕目转,勉强扶着沙发扶手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一袭温柔清淡的香味萦绕而来,繁夏扶着他的腰,冷声淡淡:“小心。”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容修心中极不是滋味,鼻尖酸的难受,正要说话,繁夏便开口道:“我听佣人说你不吃饭,连水也不喝,为什么?” 容修心中一颤,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繁夏让他觉得十分陌生,他心中隐隐产生不安。 他眼眸低垂,嗫喏着说不出话。 一声叹息从他的头顶传来,繁夏吩咐佣人道:“去准备些饭菜来。” 佣人连忙去厨房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夫人,这是您爱吃的龙井虾仁,这是给少爷准备的孕夫餐,少爷您现在一人吃两人补,一定得多吃一些。”佣人叮嘱道。 “知道了。”繁夏笑了笑,往容修的餐碟里夹了一块清炒山药。 容修诧异的看向繁夏。 繁夏眸光停在餐碟里的菜上面,说道:“一整天没吃东西,快吃吧。” 容修心中的不安逐渐消退,繁夏果然还是惦记着他和孩子的。他低下头轻咬了一口山药,口感绵绵糯糯,许久没有进食的他,胃里本来不舒服,但是清炒山药温和滋补减轻了他胃里的不适。 他刚吃一块山药,繁夏便又夹了一块刚炖出锅老公鸡肉块。 “光吃菜不行,吃肉才有营养,我看这道天麻百合炖鸡不错,你尝尝怎么样?”繁夏语气很是温和。 容修脸上微红,这种被妻主爱护照顾的感觉让他全身酥麻,他轻轻咬了一口,独特的鲜香滋味在味蕾绽放,鸡肉炖的软烂,都不用费力,肉就与骨头分离。 “好吃吗?”繁夏笑着问。 “好吃。”容修轻声说。 繁夏起身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浓白的鸡汤:“那就在喝一碗汤,佣人说得对,你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纤长玉如的手端着白瓷釉的汤碗放在容修面前,浓白的汤冒着微微的热气,在碗中微微摇晃,几颗鲜红的枸杞漂浮点缀在汤中。 容修一口气喝下,汤并不甜,但因为是繁夏亲手盛给他的,便觉得这股滋滋的甜滑进了胃里。 见他喝完汤,繁夏又给他夹了一些其他的菜,但全程她自己并未动筷子,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吃。 终于吃的差不多了,繁夏才停下筷子问道:“吃饱了?” 容修点了点头:“吃饱了。” 繁夏将筷子搁在筷枕上,掌心抚了抚他凸起的肚子,七个月的肚子已经能感受到胎儿在动,繁夏清透的眼眸里温情脉脉:“就算我没回家,你也应该照顾好自己,一整天不吃饭不喝水,是在跟我较劲吗?” 容修顿时愣住,他方才明白刚才繁夏为了一直不停的喂他吃东西,原来不是心疼他,而是心疼他肚子里受罪的孩子。 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插进了他的心里,使劲的绞,绞的他心痛淋漓。 他忍着痛,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很想你。” 繁夏掌心温柔的抚摸着他隆起的肚子,声音却凝着淡淡的失望:“是想我,还是在想我昨晚跟哪个男人在一起,有没有做对不起的事情对吗?” 容修心神猛地一滞,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问?容修无限惶恐,强烈的不安感再次用上心头,他急忙解释道:“没有,繁夏,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是吗?”繁夏笑了笑,眸光凝着他,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对锦一做那种事?” “我、我、”容修周身血液顿时凝固,如坠冰窟般惨白。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李叔,可是我不是已经承诺你,以后不会让你们再见面了吗?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告诉我,我会让锦一亲自跟你道歉的。” 说着,繁夏神色微变,似乎有些生气:“可你为什么要派人故意拍下那些错位的照片,在网上造谣他,诋毁他!容修,你明明自己也吃过那种苦头,你知道一个男人名声被毁有多难熬,可你偏偏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他!” 容修脸色大变,仓皇失措的拉着繁夏的手解释:“不是这样的,繁夏,我是因为他、”“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你觉得我跟锦一有一腿是不是?” 容修眼神颤了一下。 繁夏看着容修惨白的脸:“可是你猜错了,我跟锦一之间无比清白,我只把他当成弟弟,如果我真的有什么的,我就不会跟你结婚了。” 她知道容修锱铢必较的性格,可万没想到他下手如此狠毒,怪不得她安排公关部门的去处理顾锦一的事情迟迟没有好转,因为公关部门的早就通了气,要不是她私下派人去调查,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繁夏难以接受,因为口角之争就把别人置于死地。而这个人还是她的枕边人,她孩子的父亲。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声,篮球队也因为他声誉不好准备开除他,容修你知不知道,锦一自杀了,你差点逼死他。”繁夏的眼神痛惜又失望,声音压的很低,即使到现在,她也在该容修留脸面,不让佣人听见他做的丑事。 容修愣住,看着繁夏的眼神,唇瓣哆嗦发颤:“我、我没想过要让他死、繁夏,我只是想给一个教训而已、” “够了!”繁夏起身,排斥的扯开容修的手:“解释的话我不想再听,我只知道如果不是我赶去及时,锦一就真的死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繁夏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大衣。 “繁夏!”容修慌张的起身,拖着笨重的身子拉住她的衣角,目光不安害怕:“你要去哪儿?” “锦一发烧了,我要去照顾他。”繁夏冷冷地说。 “那我呢?”容修噙着泪看着繁夏冷漠的眼神,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声线颤抖:“你去照顾他,那我和孩子怎么办?繁夏,你摸摸他,宝宝已经会动了。” 繁夏神色触动,但仍狠下心来说道:“家里有佣人,有专门的营养师,即使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锦一,拜你所赐,他现在病重连医院都不敢去,他没有我不行。” “不要!”容修紧紧揪着她大衣的衣角,他知道孩子是繁夏的软肋,可是现在连孩子都无法留住繁夏,容修真的害怕了,他怕繁夏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他死死的拉着她的衣服不放,痛哭哀求:“繁夏你别走,我才是你丈夫啊,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就让他们澄清,我会让顾锦一恢复名誉,我去跟顾锦一道歉好不好?我只求你别走、看看我和孩子。” “等你做得到再说吧。”繁夏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繁夏——” 外面风雪正盛,凌冽的海风仿佛将飘雪冻成了冰,刮在脸上刺痛无比,容修穿着单薄追了出来,大雪落满了他的发,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冻得通红,海风一刮,像无数把刀子割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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