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琪又笑了,眉眼弯弯的模样,跟她以往的形象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依依也在,你忽然过来……我怕她不自在。” “她刚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没心思出去吃饭出去玩,也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更何况她刚出车祸,身体本来就没完全康复,现在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肯定要马上回医院的,不然真出事了怎么办?” “也好……” 封旭承到了停车场后,就道:“那先挂了,我开车。” “好。” 挂了电话后,陈九琪忽然发现自己很兴奋。 那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就是特别期待又特别高兴,好像知道了有人会给自己送一份大礼,而那份礼物又刚好是她特别喜欢的。 正开心的时候,忽然就发现自己腿麻了,陈九琪赶紧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又在附近转了转,本来只是想四处走走打发一下时间,却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一辆车在不远处就停了下来。 这地方可没什么好值得停车的,就算是来找陈家人,也不应该在这里停车,所以陈九琪有种不安的直觉,车上的人是冲着她来的。 可她眯眸瞧了好一会儿,发现这车很眼生,应该不是哪个她认识的人开的车。 脑子里刚闪过这样的想法,车上的人就下来了。 虽然没有很熟悉,但也绝对不陌生。 是那个人…… 她的爸爸——姜潮。 跟着之前匆匆一瞥的模样不同,这次他换上了一身西装,虽然年过半百,可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双腿修长身姿挺拔,看起来非常结实,不看脸,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 即便看脸,那张脸也是熠熠生辉,大概是因为平时严肃习惯了,所以脸上皱纹不多,不仔细看也不太明显,原先掺了不少白发的头发应该是被染过了,所以此刻显得更加年轻…… 下车的时候,姜潮那张严肃冷漠的脸明显多了一丝局促,而且看着陈九琪的眼神也带着明显的惊讶,大概是以为自己眼花了看错了,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让司机停车,然后下来看个清楚。 这模样,实在跟他平时大相径庭。 也只有在小公主的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小宝。” 他尝试着喊了一声,眼里也多了几分惊喜,想朝着陈九琪这边走来,可陈九琪却已经转身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小宝!” 好不容易看到陈九琪的姜潮着急了,他知道自己当年的行为没办法得到陈九琪的原谅,他也从不奢望原谅,可毕竟是自己的小公主,这么多年不见了,陈九琪好不容易愿意回到京城,现在又好不容易遇上了,他实在没办法配合对方假装看不到。 他急忙上前想要抓住陈九琪的手,只是想让她停下来,想好好看一看她。 可他的手刚触碰到陈九琪,就被陈九琪立马甩开了,随即身体快速往旁边闪去,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不允许他靠近更不允许他触碰。 姜潮被陈九琪的眼神刺伤了,也跟着顿住了所有的动作,眼神立马黯淡了下来,可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讨好地看着她,“小宝……我、我是爸爸啊……” 陈九琪依旧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姜潮知道,她肯定认出自己了。 甚至在马路边匆忙一瞥的时候,她就认出自己了,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对着陌生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姜潮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这么多年不见,小宝却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这应该是高兴的,可……她还是恨着自己,甚至这份恨意不咸不淡,就好像只是单纯厌恶他而已。 沉默好一会儿后,姜潮又小心翼翼说道:“我是听你哥哥说……你来京城读书了,是吗?” 不用陈九琪回答,他又说道:“你能回来,爸爸挺高兴的,你、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外婆……她还好吗?” 所有的问题都得不到回答。 这其实也在姜潮的预料之中,可他心里还是会难受,“抱歉小宝,是爸爸对不起你们……爸爸、爸爸该死的……” 他早就该死了,早就该到下面陪着心爱的女人和那个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可当年事情太多,他身居此位,必须为此负责,哪怕肝肠寸断,也必须提起精神完成自己的任务。 再后来,他好几次差点死掉,甚至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但又被救了回来,每次一睁开眼睛,一听到下属汇报的那些事情,都不得不继续拖着残躯继续熬下去。 再之后……就是陈九琪长大了。 他派了人去保护陈九琪和外婆,但没敢让人打扰她们,所以看到好不容易长大的陈九琪,就不得不努力活下去。 至少……至少他想看到他的小宝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后,再去赎罪。 陈九琪依旧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姜潮在这样冷漠的注视下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越发惨白,连带着一脸迷茫的司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就在他想要上来的时候,姜潮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小宝,爸爸给你带了一份礼物,爸爸……我、我去给你拿……” 说着,他急忙转身朝着车那边走去,明显是想去拿礼物。 可陈九琪却不在乎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在他转身的时候,也跟着转身离开了。 司机看到这一幕,正要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等姜潮拿了礼物回头,然后又追上陈九琪,想把礼物塞给她。 “小宝……这是爸爸……这是……” “别碰我!” 陈九琪被纠缠得烦了,只能伸手将那份硬塞过来的礼物甩开,漂亮的礼物盒摔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姜潮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难受,怔怔看着陈九琪,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小宝……” 陈九琪也觉得自己的火气有些大了。 第374章 我不恨你了 她不想这样,但她也真的很不想跟这个人扯上任何关系。 “姜先生,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那个爸爸随便买点什么东西就能哄好的小公主。” “小宝……” “但我因为我长大了,所以我能理解你了,我不认为你当年做错了,但我也不认为你做对了,对于一个眼睁睁看着妈妈死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你真的没资格要求她的原谅,所以我不会原谅,但……我也不恨你。” 她转头,看着同样眼眶通红的男人,又一字一句说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永远无法弥补我曾经受过的伤,你是一个好人,但你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既然你做不成好丈夫好父亲,那也没资格要求别人的原谅。” “我……我没……没想……”姜潮反复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没想得到原谅,无论是姜墨的,陈九琪的,还是外婆的,还是已经逝去的妻子和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的。 可他就是……他就是想…… 陈九琪并不想听他说。 童年的那一幕永远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即便她已经长大了,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心爱人的帮助走了出来,可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伤疤好了,痕迹也永远在,她能理解姜潮,却始终无法原谅。 这不是谁的错,但很多事情事情也不是用对错来论的。 所以她才会努力避开姜家的人,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的接触。 看到陈九琪离开,姜潮只是怔愣在原地,也不敢再追上去,一个年过半百一身荣耀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陈依依也从陈家老宅走了出来,她没看到陈九琪,但心里清楚陈九琪不会这么丢下她先离开,所以一边低头想打电话一边走出来四处找。 等看到陈九琪的时候,她就立马放下手机走了过来,正要张嘴喊,就看到了陈九琪身后不远处的姜潮。 第一反应是愣住,因为这男人……长得很俊,很有魅力。 第二反应还是愣住,因为这个男人……跟陈九琪貌似有点像。 第三反应则是偷偷瞄了眼朝着自己走来的陈九琪,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眼眶还有些微红后,就猜出了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并且可能还发生了点什么。 即便自己刚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陈依依的脑子还是转得很快,想起陈九琪在医院里跟自己说过她小时候的事情,所以很快就猜出了……那个男人可能就是陈九琪的父亲。 她其实还是有些怀疑的,因为这个男人真的、真的太帅太好看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陈九琪的父亲,倒像是年龄差有些大的哥哥。 “琪琪……” 陈九琪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些什么,所以并未遮掩自己脸上的表情和泪水,只是说道:“我们走吧。” “哦……好……”陈依依也终于体会到,这两天陈九琪陪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感觉了。 但是走了两步后,陈依依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们要怎么回去呢? 来的时候是坐出租车,现在出租车司机已经不在这儿了,而她刚在里面……反正也不可能让陈家的人送她们回去,现在这里又没有…… 陈依依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姜潮,还有那个站在车旁不敢上前的司机,心情很复杂,又转头回来看着陈九琪。 “琪琪……” 话还没说完,一辆车就出现在她们视线里。 然后,在她们身旁停了下来。 是封旭承。 男人在车上就看到姜潮了,所以下车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缓慢,因为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看着姜潮,却是朝着陈九琪走去,等走到陈九琪面前后,才将视线收回来,“宝贝儿……你没事吧?” 在这种场合下遇到姜潮,气氛又那么怪异,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惜一个是老大一人,一个又是岳丈大人,封旭承实在有些不知怎么处理。 陈九琪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明显心情不太好。 封旭承自然也不敢再多问,主动打开副驾驶的位置贴心护送陈九琪上车,而陈依依也乖乖上了后座的位置。 等绕回驾驶座时,封旭承上车前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潮。 他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这边。 不说别的,这人好歹是自己岳丈,又是长辈,封旭承不好当着陈九琪的面上前打招呼套近乎,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问候了。 然后不等姜潮有回应,就钻上车系好安全带,又侧头看了看身旁正发呆的人,才开车离开。 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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