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听见雇主两口子吵架,说是生意上遇到了点麻烦,估计在铎城待不下去了,下个月就准备回老家了。” “那他们这边的房子怎么办呢?” “他们是租的房子,本来想在星铭居买个二手房,可后来听人家说这地方的风水不好就没买。” “风水不好还把房子租在这里?” “一开始没当回事呗,结果昨天晚上两个人吵起来,男的又说起这事,埋怨女的当初租房子的时候也不拦着他,把家安在这,结果现在生意赔了。” “那怎么能怪人家……” “为什么说这里风水不好啊?”蒋千梦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几个保姆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蒋千梦笑了笑:“哦,是这样,我是外地过来的,想在这边租个房子,我吧,挺信风水的,所以刚才听您说这里风水不好……” “哦,我也是听人家那么一说。”刚才说话的那个保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这个小区的房子挺好的,地段好,房价也不算太贵……” “我倒是听人家说这里死过人。”旁边的一个保姆插嘴说。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蒋千梦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就是前几年,有个女的失恋了,结果烧炭自杀了。尸体都是发臭了才被人发现,惨的很。” “那不是这个小区的事,是隔壁的那个小区,那个女的也不是失恋,是生病了,得了抑郁症,哎,话说现在得抑郁症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多……” 眼见话题又扯远了,蒋千梦赶紧说:“那既然这里也不是凶宅,难道以前这里是乱坟岗?要不然怎么说风水不好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你得找这的老住户问问。那个一号楼的 203 的那户,好像就是最先住进来的那批。老头儿可挑剔了,我们家政服务公司好几个保姆都让他给开了。” 蒋千梦谢过了她们。她去外面的超市里买了点水果,然后去敲了一号楼 203 的门。 应门的果然是位上了年纪的大爷,蒋千梦说明了来意,老头没开门,隔着防盗门上的小窗眼跟她说了一大通。直到后来才终于说到了风水的事上。老头说他从来不信这个,不过也是因为当初有这个事,他买这套房子才是内部价。 蒋千梦听得迷迷糊糊,“大爷,您说的是什么事?” 老头压低声音,蒋千梦也凑了过去。 “都说当初开发商在这一片盖楼的时候,挖出过死人骨头。” “那是不是就是挖到以前的坟了?” “不是不是。”老头摆摆手,“以前这里是搞开发旅游的,好像是什么娱乐酒店什么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做起来。后来开发商买了这片地才开发房地产的。” “那您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当时有人给报社打电话,提供新闻线索,我儿子是报社的。” “那他们报警了吗?” “谁报警啊。一报警警察一来,又是破案又是要保护现场的,那房子还要不要盖,钱还要不要赚了?” “那后来呢?” “后来就继续盖房子咯,打电话去报社的那个小子估计让他们给开了吧。” “那你现在就这样告诉我了,你不怕人家找你麻烦啊。”蒋千梦打趣地说。 “谁找我麻烦?当初盖这房子的老板早就不知道去哪了,再说了,我也是听人说的,那要追责也追不到我头上。” “那挖出来的那死人骨头……是男的女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说。” 蒋千梦说:“看您在这住了这么久,身体还硬硬朗朗的,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还真担心这的风水不好会折寿呢……”她把手里装着水果的塑料袋挂在门口的把手上,谢过了老头,然后转身下了楼。 找到当年承建“星铭居”的开发商用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那人姓卞,年纪已经过了六十了,小儿子刚去了澳洲留学,他过去陪着安顿好。刚飞回来,一下飞机,就被等在机场的铎城刑警带回了警局。 一番审问下卞老板终于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姓欧,一个姓樊。当年他给了这两个人一人五万块钱,让他们把挖出来的东西找个安全的地方转移。当然这五万块钱也算是封口费了。光这两个人当然不够,当天所有在场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也都拿了钱。唯一一个跑出去给报社打电话的人,让他遣人找了回来,打了一顿,又给了钱,让滚蛋了。报社里接电话的那个人没把这事往上报,他自己偷偷地来找卞老板,一顿讨价还价下来,为要买房的老爹争取到了一个大折扣。 又查那两个人,姓欧的那个现在在戒毒所,姓樊的那个这几年迷上了网络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这两年,他一直在拿这件事来要挟卞老板,前前后后讹走了不少钱。卞老板也是被搞得心力交瘁,正在考虑是不是报警的时候,蒋千梦他们找来了。 卞老板配合警方,打电话把姓樊的约了出来。钱正翼和一个铎城当地的刑警,在俩人约好见面的背街里把姓樊的按住了。 姓樊的交待,当年他和姓欧的一起,把挖出来的那具白骨埋到了他乡下爷爷家的猪圈里。 “那个猪圈现在还在吗?”蒋千梦问。 “在的,我爷爷到现在还不知道有这件事。” “当初为什么不报警?” “我只是听老板的喽,老板都不报警,关我什么事?” “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什么情况?埋尸体的情况?欧二娃找了个破床单,我们把东西包好,放到车的后备箱里,连夜开到乡下埋了。” “那发现尸体的时候呢?” “就在那游泳池下面,把水泥破开以后,挖土机挖了不到三下,就看见一个骷髅头,上面还带着头发。” “还有呢?” “我们几个人在土里翻了一下,就看见有白骨,还穿着衣服,不过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了。我们赶紧去找了工头,工头又赶紧给老板打电话,然后,老板就让我们赶紧把东西弄到别的地方去。” 白骨被连夜挖了出来,村里来看热闹的人很多,村长,书记还有治保主任都出来帮着警方维持秩序。挖掘工作进行了好几个小时,尸骨一挖出就被送去了法医室。加急的 DNA 报告确定了一件事,这具尸骨和戴嘉雨以及戴勇刚床下的那具白骨都有 99.99%的亲子关系。她应该就是孙玮晴。 法医说单从白骨上已经无法判断出死亡的原因了。但死亡时间应该在二十年以上。这和戴勇刚床下的那具儿童尸骨的死亡时间基本一致。 提起戴勇刚,蒋千梦想起了一件事,戴嘉雨说过,有一年她参加学校的军训不回家住,结果戴勇刚趁那三天的时间去了一趟铎城。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戴勇刚在那过去的很多年里一直默默关注着那个度假村,结果在那一年,他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那个地方已经盖起了住宅小区。盖楼自然就要挖地基,也许是担心孙玮晴的尸体被发现,于是做贼心虚的他特意去查看。也许他本以为会东窗事发,没想到混蛋遇上了流氓,黑心的老板不声不响地把孙玮晴的尸体转移了,他也阴错阳差地躲过了一劫。 戴勇刚,不,邵磊。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蒋千梦想,他的故事开始于隐城,他与杜蕊淑结婚,生下女儿,然后在女儿只有十一个月大的时候,他杀了自己的老婆,从此开始逃亡。他去了黄汉杰经营的度假村里当维修工,自此和经理的老婆孙玮晴有了瓜葛,他杀了孙玮晴,带着孙玮晴两个年幼的女儿跑到了瑾城,杀死大女儿后他把她埋在床下,然后为还是婴儿的黄钰起名为戴嘉雨,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直到驻云巷拆迁,他的秘密被大白于天下。 蒋千梦联系了隐城的刑警。她要去隐城一趟,她必须得回到这个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
第十二章 1 杜蕊淑生孩子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九岁。羊水破的那一天邵磊没在跟前,那天他告诉杜蕊淑他有一个老友给他介绍了一个买卖,跑一趟就可以赚不少。杜蕊淑问他是哪个老友,他说我的事你别管。走之前他望了一眼杜蕊淑的肚子,离预产期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他想在那之前他肯定能回来。他告诉杜蕊淑他过两天就回来,然后就出了门。杜蕊淑拖着笨重的身子起来,把他送到门口。心里有隐隐的不祥。她和邵磊从小就认识,他的老友也差不多都是她的老友。她也知道他们都因那年的事基本上跟邵磊和她都断了走动,所以现在哪里来的什么好心的老朋友为他找出路呢? 那天的天黑得特别早,她没有什么胃口,早早地睡下了。整个孕期她都过得很辛苦,头几个月只是吐,吐出了酸水,吐到头发晕。后来就是腰疼,不管怎么样都不舒服,睡个好觉成了奢侈的事,因此她也从未做过什么梦,有的只是这里一点再那里一点的碎片。 而这个晚上,在黑漆漆的只有她自己的房间里,她却睡得很好。她像是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鱼,潜入深不见底的黑色的海水里,在温暖的漩涡和温柔的海草的拥抱里,她幽幽地梦到了往事。 梦里是他们一同长大的那条小街。他走在她的前面。她默默地望着他那离她不远的背影。 他话少,她话多,在学校里他们都是成绩一般长相普通不怎么起眼的孩子。大概从她从女童变成少女那年她就喜欢他。她觉得话少的男生有种沉稳笃定的魅力。后来两个人都去了技校,她想他也许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心意的。有的时候在学校的走廊里迎面而过的时候,她注意到他的脸上也会泛起一丝绯红。后来技校毕业,她在众人的瞠目结舌里放弃了去效益更好的化肥厂的机会,就是为了能跟他进同一家工厂。即使那个时候他们从未向对方表达过心意,他也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 事情出在十年前,某个夜里,她从工友那里得到消息,说是邵磊被抓了,原因是他在公共厕所外面偷看女人尿尿被联防队的人当场按住了。她被吓傻了,她知道最近抓得严。她冲出宿舍跑进黑暗里,到处找人打听,后来才得知被抓的不止邵磊一个人,而邵磊坚称自己当时只是碰巧刚从隔壁的男厕所出来而已。可后来还是判了三年。工厂把邵磊开除了,三年时间过去,邵磊的老爹也病死了。邵磊出狱的那天,她特意去接他,就说了一句话,如果你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你。邵磊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了。 她的家里人都说她疯了,就连工厂的领导都来劝她,让她别做傻事。可她的心里一直有温暖的火。雨浇不灭,风吹不尽,多少人的苦口婆心也无法熄掉它。她爱他。 他们没有举行婚礼,领结婚证那天,她换上了一身红衣服,在头上别上了一朵红花。没有亲戚朋友来庆祝他们的婚礼,家里只有杜蕊淑的二姐送过来的两斤猪肉和几瓶啤酒。他们两个举杯,杜蕊淑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以后他们可以平淡地生活下去,不用富贵,只求平安,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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