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雕的上京市第一中学的红色漆字气势恢宏,铁栅门内绿树如茵,三三两两身着校服的男男女女皆被虚化成背景。 谢河野在笑,被他搂着的女生也在笑。 盛夏的蝉鸣声起,香樟树响动的窸窣声,冰淇淋融化散发出的凉气,洒水车经过喷洒出的水幕中形成的彩虹。 谢溪子终于想起来了。 怪不得觉得眼熟。 原来—— 是她哥生命里唯一的女主角,贯穿了不可一世、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谢小少爷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十年生命里 唯一的女主角。
第56章 第五十六座山 谢河野, 男,今年二十六岁了。 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七。 虞花花女士最喜欢念叨他虚岁三十。 谢溪子的视线从哥哥身上移到孟纾身上, 谢河野在给孟纾剥虾壳。因为他的交代,家里陈设的花花草草消失的干干净净。 孟纾唇畔挂着浅笑,和虞花花女士交谈甚欢。 时空穿梭, 轨迹汇集。 谢溪子眼前好像又看见了那张照片。 她哥在右边, 她嫂子在左边。 笑容灿烂。 谢溪子忽然有些感慨地想。 她哥人生经历之时虽短,却用了将近一半的时间好好爱一个人。 而结果。 是最好的结果。 饭毕。 谢河野想赖在孟纾身边都没机会,谢安吵着闹着要放炮仗,拖着拽着撒娇耍赖通通上齐要谢河野陪着去, 他没辙,和孟纾交代了才离开的。 并且多次确认孟纾自己一个人是否可以,孟纾还没出声,就得到虞花花女士一个巨大的白眼。 孟纾笑道:“你快去吧。” 谢河野前脚刚走, 虞花花女士就拉着她, 神秘兮兮的附耳小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带着她上楼,孟纾不明所以, 就只能跟着走。 穿过客厅上楼, 虞花花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带孟纾进去。 只见她从柜子里摸出一本厚厚的相册,她面带柔和笑意,手指抚摸过相册上童真稚嫩的面孔,是独属于母亲的柔和神采。 “小纾, 妈偷偷给你看, 全是谢河野那小子的黑历史!他平时可臭屁得紧,要面子得很, 出个门得打扮好几次,比他妹妹还爱摆弄。这些东西他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我往外发。” 虞花花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人玉雪可爱,她笑得不能自已。 “这张你别看着他皱着眉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真给他脱下来没几天,可是闹着吵着要穿他妹妹的公主裙。” 孟纾挨坐在虞花花身边,头顶的吊灯将相册里的小人照的切切实实,孟纾看着皱眉的小谢河野,没忍住上手戳了戳他照片上脸颊的位置。 相册翻了一页,满满当当都是谢河野和谢溪子的照片。 很大部分都是合照。 虞花花说:“小时候我和他爸爸工作忙,很少有时间陪他们俩,溪子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谢河野带大的。” “谢河野老带着溪子,去哪都带着。” “小学带,初中带,在接着就都长大了。” “他天天说什么烦死了,还是老老实实去哪都带着妹妹,妹妹嘴一瘪,他就投降了。” 相册一页页翻,少年的面孔由青涩到成熟,逐渐变成孟纾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因着他妹妹的关系,谢河野从小就知道怎么哄女孩开心,估计是小时候妹妹在耳朵边哭烦了,谢河野这辈子最怕女孩哭。” 虞花花指着一张十五六岁少年站在树下的照片道:“这棵树下面有个箱子,里面都埋着喜欢她的女孩给他送的情书。有女孩追他,他不敢拒绝,生怕人眼睛一眨就掉下小珍珠来,人家的情书也不敢扔,只能带回来,放里面藏起来。后来被溪子刨出来,涂涂改改当作自己写的用去追别的男生了。” “你别听外面说什么他谈过多少女朋友,其实就是不敢澄清不敢说实话,怕人女孩儿自尊心强给人弄哭罢了。” 孟纾忽的想起高中。 刚认识他时,学校都在传他和艺术班的班花打得火热,也是在那天她听见了谢河野亲口说的“不喜欢”。 难怪他那样无拘无束的人在看到她时,显得那么局促,原来是怕她哭出来。 孟纾失笑。 这时。 门外传来敲门声。 刘婶拿着家庭电话站在门口,说是陈助。 虞花花女士走出去几步,接过电话没几秒神色一变,和面对孟纾时和蔼可亲的长辈判若两人。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那头说了句“稍等”,然后转头看向孟纾,又是那副熟悉的和善模样,对孟纾道:“抱歉啊,小纾,妈妈得处理点集团的事,我让谢河野过来陪你。” 孟纾道:“没事,您先忙。” 事态好像挺严重的,虞花花只说了句:“当自己家,放松点。”就握着家庭电话匆匆向书房那边走。 人走远后,刘婶善意提醒道:“太太处理起工作来,没几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 孟纾将相册合上,放进床头的檀木矮柜里,起身往门口走,问道:“刘婶你方便带我去谢河野的房间吗?” 再留在这也不妥,孟纾觉得去谢河野的房间待着比较合适些。 刘婶微笑点头。 “当然,孟小姐,这边。” 刘婶将孟纾带过去就离开了。 谢河野在院子里陪谢安、谢恪,孟纾在饭桌上轻呷了几口清酒,头有些晕,刚刚强撑着陪虞花花是对于长辈应有的礼貌,此刻人有事离开,她想休息一下,思来想去,谢河野的房间最合适。 这是她第一次来。 知道谢河野有生活情趣,儿时的房间比起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夸张的大玩偶,中二病的动漫海报,电脑桌旁透明亚克力高架上每一个格子都放着手办,国漫、日漫、美漫,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纯色的床品算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不花里胡哨的东西,孟纾刚进来时还有些新奇感,看得久了且那带着酒劲儿的感觉一上来就有些晕眩。 孟纾走近那张大床,掀开被子想趟一下,刚拉开,动作就戛然而止。 净灰色的被罩之下,是大大的面包超人印花。红鼻子黑眼睛握拳冲锋的模样,黄的、粉的、红的、蓝的全堆在一起。 看得孟纾眼花缭乱。 谢河野当真与众不同。 少男心十足。 她深吸一口气躺了几分钟,那股头晕的劲儿不仅没过,反而更甚。 又躺了一会,反复消解不了,实在躺不下去了便起身去把窗子打开,顺便将阳台的门也推开了。 偶有几声虫鸣鸟叫,伴着月亮清风进门。 吹起白纱窗帘,飘飘荡荡。 微风拂面,孟纾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觉得比刚才好多了。 谢河野的阳台正对着别墅的花园,站在门边就能看到园丁悉心栽培照料的姹紫嫣红,因为孟纾花粉过敏,此时全都包上了黑色的塑封袋。 谢河野就在花园里,陪谢恪谢安放炮仗。 俩小孩胆小,不敢上前,他也故意装作一副更害怕的样子,大惊小怪的样子让本来就又菜又爱的谢安惊叫着快把整个花园跑了一圈。 孟纾站在阳台的门边看了会,准备喊他的名字。 这时,一阵急促的风吹来。 将白纱窗帘吹得动静大了些,在空中搅动几圈,然后打在那个手办架子上,最顶上的玻璃罐子没有遮挡直接摔落在厚重的地毯上。 发出很大声响。 房间灯关了。 只有月光落在地上。 银白的月光和洒了一地的星星。 孟纾那声呼唤被迫终止,浅绿色的羊绒地毯上,洒落了点点的粉色纸条星星。 玻璃罐子没碎,但盖子和瓶身分在两端。 没来由的,她的呼吸轻了轻。 她步履虚浮,向最近的那颗星星走了几步,然后停下。 借着满堂的银色,她伸指拿起一颗星星,抬高左右细看。 纤细的白皙指尖捻着星星,折痕在时光的腐蚀下变得很深,纸也不再硬挺,有些软趴趴的。 孟纾忽然想起虞女士说谢河野从小喜欢穿公主裙,原来还喜欢折纸条星星?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折的呢。 小学?初中?又或者是现在。 孟纾不禁轻笑出声。 她捡起那个玻璃罐子,将星星一颗一颗的捡起放进去。捡到滚落在阳台边的那颗时,发现被几滴水渍浸湿,孟纾轻啧一声,起身在房间里找纸,想挽救一下。 毕竟,这是她的大朋友的秘密宝物。 她起身,满屋子找纸,却哪也不见,便拉开了电脑桌的抽屉。 满抽屉里塞满了明信片。 孟纾屏住呼吸。 抽出一张。 看清明信片上写的内容。 时间是他们毕业那年。 晴天霹雳一般,无言而立,呆若木鸡。 她就这样站在那,机械般的又抽出几张,后知后觉的低头去看手里的那颗星星。 终于察觉不对。 这颗洇湿的星星上,有墨迹晕染显现。 里面有字。 隐隐看得出个“子”字。 孟纾楞了下,脑子里尚且空白一片,手却先行将其拆开了。 孟纾,天天开心。 孟纾手指颤动,唇瓣微张,不知道做何反应。 她看着手里的细长字条,上面的字迹已经发暗,还被水晕过了,墨色往外晕染,却还是能够辨别出上面的字体。 出自谢河野之手。 字迹狂放不羁。 如他一般。 孟纾呼吸微窒,手又伸向了玻璃罐子,打开了下一颗。 孟纾,万事从愿。 孟纾,花香满径。 孟纾,百事从欢。 孟纾,春祺夏安。 孟纾,秋绥冬禧。 …… 那阵风。 将那些年少时羞涩的心思、藏匿在土壤里不曾见光的秘密、少年那企图拷贝进时光的臭屁模样破土见光—— 出现在孟纾面前。 每多拆开一颗,孟纾的呼吸程度便更为剧烈,起伏急促。 这个透明玻璃罐里的星星只不过冰山一角,亚克力架上还有好几个与这个一模一样的罐子。 孟纾泪眼朦胧,数了一下,有十个。 每一个的底部都会统计数量,都是一百颗,只有掉下来这一个,有九十九颗。 加起来。 一共九百九十九。 十八岁的谢河野信了李诵教得那套,相信九九九代表了长长久久,他想和孟纾长长久久。 还有那满满一抽屉的明信片,西藏的、甘肃的、新疆的、大阪的、翡冷翠的、伦敦的、纽约的、东帝汶的…… 他独自去了这么多地方,每到一处都往回寄上一封明信片,孟纾只是随手抽出一张,便看见上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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