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愚道,“雅园留给你,婚后所得,分你一半。” 江雅哭着摇头,“我不要跟你离婚。” “江雅,”傅之愚甚至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要再来这一套了,体面一点比较好。” “对外,你可以说是你想离婚的。” “老公,真的不是我主动告诉之平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重要。” 重要的是,傅予沉已经知道了,是他把沈止初叫来,又是江雅向她传达了一些“阔太的规矩”。 那么,江雅还存在在他生活里多一秒,傅予沉再回到这傅宅的可能性就降低一分。 是了。 傅之愚是考虑到父子关系,以及以后可能会出现的祖孙关系,而决定与她离婚。 他从来就没有将她视为家庭的一份子。 江雅当然不会想到这些。 她哭了半晌,傅之愚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一根烟抽完,她还在哭。 傅之愚叹口气,重新在办公桌后坐下,口气温和,“雅雅,我今天就在这儿陪你,等你想通,晚饭就让管家送进来。” “最起码,你先看看文件。” 江雅泪眼朦胧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伸手拿起那份文件。 翻了翻,除了雅园,分给她的财产总价值只有两千万。 他们结婚十六年,婚后所得剩下的难道只有四千万? 江雅柔柔一笑,“十六年,两千万。” “财产大多数都在沉沉和书夏的名下,剩余的都在家族托管账户里,”傅之愚极平静,“我手上的其实不多,婚前协议上说了,离婚时,你只能分我账户上现有的钱。” 他面色没有一丝波澜,对于从婚前就已经算计好了财产一事,没有任何愧疚。 被逼上绝路,江雅的笑容染上了冷意,“傅之愚,真有你的。” “明明是你自己处理不好父子关系,却要怪到我头上,”她说,“你当初那么着急结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气庾芳梦?” “我那么小就跟了你,什么都不懂,婚前协议我都没仔细看过,你仗着年纪大,算计我?” “两千万如果不够花,你可以随时找我要。”傅之愚补了句,“条件是,你现在就签字。” “傅之愚,你对得起我吗?” “对得起,”他好像底气很足,“十六年阔太太生活,我平时对你也不差,几乎算是有求必应。” “跟对庾芳梦比呢?” “……”傅之愚看她一眼,“我跟芳梦在一起的时候,太年轻太冲动,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跟你结婚这十六年,我从来没有出轨过。” “不出轨也算得上对我的恩赐吗?”江雅笑了。 “挺难的,”傅之愚说,“因为我一秒钟都没有爱过你。” 周身泛起彻骨的冷意,江雅定定看他,末了,只说,“我成全你。” 她提笔签字。 “让司机送你回雅园。” 江雅已经起身离开。 - 市郊Fu酒店顶层套房。 夜幕四合。 白色纱帘闭合着,透进一丝薄光。 线条流程分明的胸肌和腹肌,隐现轮廓。 沈止初支着手肘,长发散在脊背,尾端落在凹陷的后腰处。 她趴在他臂弯里,静静看着他的睡脸。 傅予沉扣在她脊背上的手略施力,将她压下来。 他的呼吸落在耳边,有几分重,开口的嗓音还有点哑,“……醒了?” “刚醒。” 声音极小,有点涩涩的质感。 用嗓过度。 “饿了吗?” “嗯。” 傅予沉没睁眼,伸臂探手到床头,拿起电话,指.尖摸索着摁了前台,“晚餐放门口。” “……出去吃吧?” 沈止初说。 “……”傅予沉先笑了声,才掀起眼睫,意味深长,“……你有力气出门?” 她也不是一定要出门,只是想从这床上起来。 “……去趟餐厅的力气还是有的吧。”她没什么把握地说。 “想吃东西,也不必那么麻烦。” 他牵过她的手。 “……你好烦。” 傅予沉翻身压上来,散漫地笑着,“好无情啊,用完了嫌烦。” 他再度牵起她的手,往下落。 唇覆在她耳边,低声,磨着,“还想要吗?” 沈止初想说不想,可是掌心贴合,喉咙已然开始发紧,呼吸也变了节奏。 她小声抱怨似的,“好重。” 像裹了一层丝绸的岩石或钢铁,表面触感是细腻而不平的,内里却极度坚硬。 落在掌心,是沉甸甸的重量。 察觉到他探手到床头拿东西,沈止初立刻道,“我真的想出门,透透气。” 傅予沉定定看她几秒,改了主意,“行。” 他下床,随便扯过一条毯子围在腰间,去门口将餐车推进来。 吃饭时候,傅予沉又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沈止初模模糊糊只听到一句,“监控关掉。” 她问,“待会儿去哪儿?” “能透气的地方。” 她吃得好好的,他坐过来,将她抱到腿上,又要喂。 一口没嚼完,就要喂第二口。 “我自己会吃饭。” 她有点生气了。 “老子就要喂你,张嘴。” 沈止初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这点事也要强迫我?” 傅予沉懒懒地笑,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嗓里压着坏,“吃零食的时候,乖的要命,又会舔又会含,这会儿吃个饭倒是不愿意了。” 一阵酥麻的电流自心脏蜿蜒而过,蔓延到四肢百骸,沈止初蓦地软了身体,瞪他的眼神也没那么冷了,却是多了几分控诉。 “你又在胡说八道。” “乖,”他叉起块软软的生蚝肉,递到她唇边,“就是想疼你,这也要跟我犟?” “……你喂得太快了,来不及嚼。” 她垂下眼,低声说。 “那你说出来不就完了,”傅予沉笑着,“我慢一点。” 这话,好像总有别的深意。 沈止初没再抬眼看他,耳根红透。 吃完了饭,她问,“去哪里?我得换衣服吧?” 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裙。 此外别无他物。 傅予沉上下将她看了一遍,“不用。” 三天了。 终于被他牵着出了房门。 沿着走廊,从这头走到那头,推开双开的玻璃门,外面是个露台。 露台中央是个露天的温泉池。 市郊极干净的夜幕下,白雾缭绕。 空气冷冽而纯粹。 工作人员很尽责,池边放了几十个造型各异的花瓶,香薰蜡烛点缀其间。 风铃花、洋牡丹、蔷薇、芍药,粉白.粉白,在烛火的映照下,有种朦胧而纯洁的美感。 隔着约一米多的距离,摆着餐盘。 其上,水果、蛋糕、红酒,一应俱全。 傅予沉倚靠着池壁,双臂大张,架在池边。 他看着刻意离他两米远的沈止初,眸深似海地看了一阵,“……过来。” 她实在是不得体。 睡衣被温泉水一浸,几乎透明了。 可如果不过去,等他过来,事情大概就不再受她控制了。 沈止初慢悠悠挪到他身前。 傅予沉眼睫落下,视线停在那浮在水面的透明。 半晌,哑着声说了句,“……衣服不错。” 沈止初折臂用掌心覆住他双眼。 “不许看。” 傅予沉顺势往后倒,后脑勺枕着池边,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震出几声轻笑。 喉结上挂着水珠,蛊惑人心。 许是这三天被他带坏了,沈止初顿了两秒,竟倾身压上去,啃咬他的喉结。 傅予沉闷哼一声,“你……” 沈止初探手从餐盘里拿出一颗青提,喂到他唇边。 傅予沉张唇吃下去。 他笑着,“……也要喂我?” “嗯。” 傅予沉支起脑袋,单手扣住她的脊背,意味莫名,“可是我想吃别的。” 心跳如擂鼓。 沈止初咬着唇,却问不出口,问不出,他想吃的是什么。 “自己托着喂我。” 他说。 沈止初闭上眼,几乎抖着,呼吸乱得不像样子。 “两只手。” 他再度完善命令。 灭顶的羞耻感作祟,眼角有泪滑落。 她抽泣着,内心却被最简单最直接的快乐填满。 缭绕的白雾紧贴着水面。 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撞向池壁,晕开。 循环往复。 不知疲倦。
第67章 一月中旬,临近某社交平台年度颁奖礼暨慈善晚宴,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严宝华终于落个清净。 这天,她难得起个大早,和仲姨相对坐在餐桌边,边喝咖啡边聊天。 竖窗所有窗扇都打开了,冬季早晨的阳光斜进来,在餐桌上画出竖窗窗顶的拱形明暗分割。 前几天下了不小的雪,天和空气都像被洗过一样,清新而冷冽。 门廊前传来低语声和脚步声。 两个人一起看向玄关。 傅予沉和沈止初并肩踏上台阶,这高大漂亮的、轻盈冷感的一男一女,看起来都很……有精神。 “仲姨、宝华姐。” 沈止初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声音都有点不同了。 依旧是清凉的,尾音偏软,但里面好像压着几分由衷的快乐。 仲姨和严宝华都是一顿,然后俩人默默对视一眼。 过来人了,心照不宣。 傅予沉脱了大衣,单穿着毛衣,直接去了中厨。 仲姨咦了声,“是没吃早饭吗?” 沈止初捧着严宝华帮忙倒好的热咖啡,“没来得及……赶时间回来。” 时间都用来补觉了。 在车上,她也昏昏沉沉睡了一路。 仲姨职业病犯了,起身往中厨张望,“需要我帮忙吗?”说着看向沈止初,“他会做饭嘛?” “额……应该是不会,”沈止初抿着唇角,“但是他说他要学。” “嚯,”仲姨先是惊讶,然后赞许地点头,“不错,少爷洗手作羹汤,真不错。” 不大会儿,傅予沉单手握着托盘出来了。 煎蛋、芝士、两片吐司,外加两杯热牛奶。 “卖相挺好。”仲姨鼓励。 他将煎蛋切成小片,叉起一片,旁若无人递到沈止初面前。 沈止初颇无语地看着他,“……你有必要吗?” 傅予沉不为所动。 严宝华先起了身,“啊,我去睡个回笼觉。” 仲姨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得去洗个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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