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肆川慌张地转回头:“没有啊。” 顾梨弯着嘴角,笑着小声说:“没事啦,很正常的,在操场上,随便画个圈,绝对能圈到暗恋段浪京的人。” 章肆川:“我,我没有。” 她涨红了脸,小声地辩解:“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挺……不一样的,好像……没看上去那么冷?” 顾梨点头道:“我和他初中一个学校的,他初中没这么冷淡,而且人也挺好的,估计是被人烦怕了,现在才一脸‘莫挨老子’的样。” 章肆川微张着唇:“是吗。” “真的,有一次地震演练,一个人跑着跑着摔地上了,是他冒着乱糟糟的人流把人从地上救起来了。” 上课铃响起,顾梨回正,章肆川也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一身黄绿格子衫的数学老师用黄色的三角尺敲了敲黑板,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 学生们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为摆在学生时代top3不想遇到的事情——突然到来的上课提问,提着心吊着胆。 数学老师故弄玄虚地在讲台桌面上敲敲打打。 沉吟了半天,最终喊出了一个名字。 “新同学,章肆川,你来回答一下。” 章肆川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虽然在等待提问的时候已经算出了答案,但为了万无一失,她又快速地检算了一遍,胸有成竹地念出了自己的答案:“是十四。” 屏息期待着老师的点评。 谁知,章肆川说完答案之后,班级里的人表情古怪了一瞬。 赵老师推了一下眼镜,清了下嗓子:“什么?” 被古怪的,打量的目光上下扫视着,章肆川有些不自然地捏住衣角,动了动脚。 她不理解大家的反应。 是因为自己声音太小,他们没听清? 所以她放大了声音,嗓音清脆地重复道:“sisi。(十四)” 赵老师表情有些绷不住了。 周围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和窃窃私语:“四四是什么啊?四四十六啊。” 张朝行憋笑憋得脸通红,闷倒在桌面上捶桌。 顾梨有些担心地转过眼看了章肆川一眼。 大家的反应勾起了章肆川的灼燥慌张,她攥着手重复道:“就sisisi啊。(就是十四啊)” 顾梨小声提醒她:“阿肆,你说的是四还是十啊?” 被人这么一说,章肆更加紧张了,急得满脸通红,磕磕巴巴地说:“si,si就sisisi嘛,不sisisi(十四就是十四嘛,不是四十)” 众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明白些,反而笑得更厉害。 章肆川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手指缠着乱结,低垂的眼尾染上大片大片的绛色的窘迫。 赵老师面色不悦,站在讲台上没有开口,觉得章肆川在故意捣乱。 她低落地咬着嘴唇,水汽在眼眶里聚集。 羞臊,不安。 苦恼又无助。 然后,哄笑声中,一道懒倦、暗敛肆意的声音从教室左后方响起:“老师,她说的是十四。” 少年声音淡哑清冽。 漫不经心。 却让树停风止。 章肆川止住轻颤的睫毛。 循着声音的方向,她对上了男生漆黑随意的眼孔。 和那张一如既往倨傲冷淡的脸。 周围不复安静。 有人打趣:“浪哥,耳朵这么好使,这都能听清?” 他用冷飕飕的语调回复:“多读点书就知道,西南人都这么说,你听不懂而已。” 张朝行继续问:“浪哥,什么时候能听懂西南话了,深藏不露啊。” 段浪京踹了他凳子一脚,说:“我妈四川的。” 后面再说什么,章肆川都听不进去了。 她偏头看向他。 那夜他烟头点燃的火。 一寸一寸缠着雪白的烟卷皮往上烧。 终于燎到了她心上。 作者有话说: 来啦,以后固定时间下午六点零六分六秒更新!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
第6章 bking “怎么了,小荔枝。” 看女儿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低落着脸把书包往车后座一甩,秦女士担心地问。 章肆川嗓音很低地说:“妈妈,咱们以后都说普通话吧。”说到后面,语气里还添上些许哽咽。 “诶呀,这怎么上着上着学,连老家话都不想说嘞?”老章同志和秦女士对视一眼,适时开口。 章肆川吸了吸鼻子。 她慢吞吞地抬起头,对上老爸老妈关切的目光,忍泪道:“他们都笑话我,说我普通话不标准。” 她一瞬间就想起数学课一下,周围成片响起的,刻意模仿着她的语调的—— “sisi,sisi,傻傻分不清,你说si,我说sisi,sisisi还是sisisi,没人听得清。si不si,章sei川~” 窘迫至极。 老章听了小荔枝说的事,“嘭”地拍了一下靠背,语气不忿地说:“辣个小娃儿敢说我幺女嘛(哪个小屁孩敢说我家闺女)?小荔枝,你要有这个自信,你是老爸的娃儿,那说普通话是肯定没得问题的,你晓得不。” 看小荔枝闷头不语,老章继续说:“你老汉的普通话是世界认证的标准哈,你听我给你表演一哈,sisisi(四是四),sisisi(十是十),sisisisisi(四十是四十),sisisisisi(十四是十四)。” 听完老章同志的国标级绕口令,刚才还一脸窘恼的章肆川也忍俊不禁。 “咋个样?”老章一脸邀功地问章肆川。 章肆川抓了抓脸:“爸爸你这个普通话还是……挺有进步空间的哈……” “哈哈哈哈哈。” 等女儿乐了,老章才继继续说正事:“我们是四川人,说四川话是骄傲,但是,因为接触到了不同地方的人,人家确实听不懂,所以为了沟通方便,咱们在这种交流时候要说普通话,可不能也不应该自卑或者抱怨噻,乖乖。” 章肆川“嗯”地点了点头:“我晓得。” 她刚才也就是一时情绪没缓过来。 秦女士:“那你老师就在讲台上干看着,都没有给你解围?” 章肆川摇了摇头,估计数学老师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口音的,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章肆川偷偷弯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个同学帮我说话了……” 秦女士看到章肆川的表情,故意问道:“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是,是……”对着前面两个耳朵竖得比大兔子还直的两位中年八卦人士,章肆川鼓了下腮,眼神下移地说,“男生。” “哇塞。”老章夸张地叫了出来,“英雄救美啊!感动吗?” 章肆川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秦女士从后视镜瞥了小荔枝一眼,调笑道:“那小荔枝,你喜不喜欢他噻……” 章肆川瞪大了眼睛,嘴型几经变幻,才说:“哪个爸爸妈妈会这样问嘛……” 老章:“做人要坦荡,喜欢就喜欢嘛……” 章肆川鼓着嘴,眼神在老章和秦女士之间来回游移,犹豫了一会儿后。 她拿起抱枕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低着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一点点噻……” 被掩住的嘴角却笑得像初一夜晚的月牙。 窗外的摇曳树影不断地倒退,车里的笑声却源源不断。 “那我们今天要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噻。” “庆祝撒子?” “庆祝我们小荔枝第一次有喜欢的男娃儿哟……” “爸爸!”章肆川把手里的抱枕扔过去,脸红成熟透了的桃子,“你是真嘞讨厌!” …… 第二天。 章肆川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去,突然间停住脚步,想起刚才路过的门面房,她微微提起眉毛,倒退着往后走了两步。 看到眼前方方正正的白绿色招牌——亨通大药房,章肆川捏了下包带,环视四周一圈,走了进去。 - 京北高级中学高二一班的教室。 个子高高的少年挎着一个纯黑色的书包,耳朵上塞着两粒黑金色的bq35,步伐懒散地走到自己座位。 正要卸下书包,眯眼看到桌子上放的一个棕色礼盒。 段浪京眼皮轻抬,动作未顿地把书包挂着桌子边。 然后摘下一颗耳机,行云流水地撂到旁边桌子上,“咚”的一声。 旁边啃包子的高胖男生不解地转过脸。 段浪京下巴一抬,凛声问张朝行:“这什么?” 他不收礼物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张朝行露出一个贼贼的笑。 段浪京收回眼,慢条斯理地捏起礼盒上的黄色便利贴。 字迹清秀的“谢谢你,段浪京——章肆川”落入他的眼中。 张朝行把黑金色的耳机粒往段浪京桌面上一扣,凑过来:“是你先帮人解围的。” 段浪京眉眼下垂,不悦地扫了张朝行一眼。 张朝行晃了晃段浪京的胳膊:“浪浪,快打开看看,人送你的什么,我太好奇了。” 被精心包装的棕色礼盒安静地放在灰色桌面上,等待着人打开。 段浪京没理他,单腿踢开凳子,一提礼盒,往教室右边走去。 张朝行在后面摇了摇头,真是不解风情。 另一边,章肆川拿出语文书,准备早读的背诵课文。 周围忽然躁动起来。 私语切切。 没温度的空气忽然变成了混着沁凉薄荷味的风。 “咚。” 桌面晃动。 谁踹了她桌腿一下。 与此同时,躁动在一瞬间平息,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看向了章肆川这里。 她抬起头。 身姿修长的少年怠散地站在她桌前。 眼眸漆黑,双眼皮褶皱很深地看着她。 手里还拎着—— 那个礼物。 段浪京懒洋洋地勾手,小臂轻轻一抬,把东西不轻不重地搁在她桌上。 整个过程没发出一个音。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却摆的很明显。 章肆川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失落是有,但她觉得应该把话,至少把感谢说清楚。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段浪京。” 她很缓很轻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这是这个名字第一次从她嘴巴里冒出来。 念起来的时候有种生涩、阻滞的感觉。 教室里更安静了。 落针可闻的静。 她鼓足勇气。 “一点小心意。” “只是谢礼,不信你看。” 说着章肆川就要揭开盒子。 看热闹的张朝行脖子伸得比猴子都长。 想看清神秘的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段浪京漫不经心地一瞥,在扫到盒子里物品轮廓的时候,脸色一僵,抬手压住了半开未开的礼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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